逻辑填空

    一阵劲风袭来,范觏下意识一躲,却发现那抹流光在她周身三丈处悄无声息消散。范觏心思一动,顺着望过去,果不其然见到来人紧皱的眉头。

    显然,他是因为攻击没有达到效果而恼火。

    范觏想到临进门时的窥视,心知百分之八十跟此人有关,再细细打量,领口处黑底纹金的沙漏和星辰、宽大的袖口、飘然若仙的气质和冷峻的眉眼…一个还可以撞,几个标签重叠下来,范觏脑海里只冒出两个字——国师。

    原剧情坐镇国师府的神秘人物,出场仅三次,一次大旱祈雨,一次提前报信兵灾,还有一次就是七皇子的拜师。

    当然,原主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拓展,包括且不限于提前测算到异星和剧情结束后研究原主的方士。

    这是见三皇子死了或者事情不如所料直接动手?

    国师这职业但凡有点本事总和国运断不开联系,进而关联到皇朝气运。既然靠皇家吃饭,收钱的人自然不能砸锅,国师的攻击基本只在皇家血脉上失手。

    不论是范觏还是原主当然和皇家没什么关系,范觏能想到的只有化蛟的小蛇,或者说最开始的鸟。

    有一个词叫做鸠占鹊巢。

    冰山一般冷硬的男人不知是否也想到此处,他垂首看了一眼发出术法的手,在范觏咯噔一下的心跳中,转而又用一种…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传说中“看死人的眼神”的具现化。

    他冷冷看了一眼范觏,伸至耳侧的空白手掌向下压,颇有掷杯为号的气势。而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空旷的院子里顿时冒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统一黑袍遮面,看不清楚表情和细微的动作。

    哦豁,范觏也反应过来。这是法术攻击被封禁,转而上物理手段?

    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范觏的眼睛亮了。如果国师近距离观察,大约能从里面找到跃跃欲试的情绪。

    不怪范觏,任何一个生活在无超凡因素世界的普通人,有朝一日得大侠传功,身怀绝世武功,有如此利刃在手,谁能忍得住不试试看呢?

    范觏有光环升级的身体素质,又有从杀手身上得来的武器运用经验,还有魏巍魏宣两个陪练帮忙熟悉练习,刀已经磨好,正当出鞘。

    婚礼现场没有刀兵,范觏一脚踢翻桌子,折了桌腿当棍棒使,耍了个剑花,当即兴致勃勃冲向人群。开始时的动作尚且有几分生疏,不到十招已然熟练非常,并从中找到自己的乐趣。

    暴力击打算什么,只能出心口那股子暴戾罢了,有胆子来,就总要留下点什么。

    范觏眨了眨眼睛,有了一个想法。

    冲一个黑影腿关节下手后,划破空气的棍棒陡然冲向他两腿之间。

    黑影的动作瞬间凝滞。

    人类的感情是相通的。这一刻,即使黑影长袍覆身,面具遮脸,范觏也能听到他无声的悲鸣。啊,此时,一个勇闯别人私宅的男子汉默默地破碎了。

    来不及为此人表示哀悼,范觏时间有限,目光转向其他同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范觏隐约觉得他们好像集体往后退了一小步。

    国师半眯着的眼睛睁开,凤眼里竟然多了几分近乎无辜的清澈。

    “一个…”黑夜黯淡无光,无人可见范觏眼底墨色更浓,她的情绪陡然高涨,周身的痛苦不快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被减轻,这让她格外的兴奋,范觏冲向黑影群,这次就不是黑影围攻她一人,而是她包围追击他们一群。

    “两个…”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的时光【1】。如果有bgm,范觏的脑内配乐应该如上。

    范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黑影群里奔驰,来一个袭击一个,来两个袭击一双。士气这种东西,当防线被撕破四分之一的时候大部分已经足够荡然无存。

    对方的战线全面崩溃,国师眼神犀利,明显要上大招的时候,原本幽暗的院子突然间亮如白昼。

    有无数火把顺着大开的朱门如同河灯顺流而入。

    身着黑袍的黑影被火光照亮,手持火把的劲装青年们显然训练有素,让范觏想到电视小说里常看到的“锦衣卫”,他们将黑影们团团包围,腰间长剑出鞘,剑锋抵住黑影们的脖子,迅速控制住局面。

    而后,为首的一人从容越众而出,火光照亮护领的银线暗纹,映衬得他眸如点漆:“国师,三殿下,”他冲两人拱手示意,“陛下有请,还请二位随我入宫。”

    “急吗?”范觏不等国师有所反应,先饶有兴致道,“大晚上的,不能先让我休息休息?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暗卫首领:……

    春宵?不是,你怎么春宵?你有作案工具吗你就春宵?

    装饰着红绸的房内忽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正巧房门处于大开状态,所以眼尖的侍卫们正看到身着红色嫁衣的谢家小姐扶着额头咬牙切齿,另一只手正从柜子里薅出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

    一男一女,再加外面一男一女,地上还躺着一男……所以,这是谁绿了谁?

    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个好像是摄政王,凭借职业经验,已经没气了吧,出人命了?是情杀吗?好歹是摄政王就这么把人放着?

    场上一阵头脑风暴,侍卫们都傻了,只能偷偷把目光转向老大。好在姜还是老的辣,暗卫首领不比这些新瓜蛋子,很能分得清轻重缓急,他知道只有皇帝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跳过让他不知道如何处理的范觏,暗卫首领把视线转向国师:“车已经备好,您跟我走一趟?”

    范觏也用好奇的眼神看过来。

    冰山一样的男人并没有搭理说话的人,他冷冷地注视着范觏,范觏相信,如果目光能够化成刀,此刻她已经被千刀万剐。

    “唰”,国师一甩衣袖飘然而去,从方向上看就不是要老老实实去皇宫的意思。

    还怪嚣张的。

    暗卫首领只能把目光转向范觏。

    既然对方这么嚣张,她当然只能去皇宫捞点信息。

    古代皇宫的夜晚大概是最能体现“烧钱”两个字的时候。

    为了防水防潮,这里的宫殿都建造得很高,底下是高不见顶的夯土台基,其上是更高更大的宽广宫室。

    人的敬畏感通常由认识得来,像范觏这样的土老冒,奔驰宝马劳斯莱斯和比亚迪在她眼里也没什么区别,爱马仕的包和并兮兮九块九也不是很能分清,富贵不爆出银行卡数字在她面前是没概念的。

    古代皇宫就不会发生这样尴尬的问题。

    即使是动物也知道高和大意味着什么,从古到今刻在基因里的常识让范觏在面对几百个自己摞一起都比不过的台基识相地保持沉默。

    一步,两步,三步……爬上台阶尚且会如此疲惫,当初建造台阶的人又会付出多少血泪?人命再是廉价,到了成百上千过万的数量级也足以让最没有常识的人形成最基本的认知,同类的骨血会唤醒最迟钝之人的恐惧。

    环抱尚且无法搂住的圆柱从深山老林而来,见多识广品味高雅之人可以嗅到木头的香气,识别材质的珍贵,而如范觏这样的土老冒可以想见泥土路上扛着木头的青壮,他们的草鞋被石子磨破,鲜血在流淌。

    所有的人见到这样的宫殿时就已然明白,这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

    而在这样荟萃了死亡、鲜血和白骨的大殿上,无数加了珍贵香料的蜡烛在燃烧,丝竹声拨乱远方的湖水唤醒沉寂的黑夜,粮食酿成的美酒将天空都熏染香。

    范觏拒绝了轿撵一步步向上走,同时,她也在向下看,跳过茫茫浮动的雾气,向高台底部看。那里有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定是能让她的心更加冷硬的东西。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想成为高台下的白骨,她只能尽全力向上爬。

    爬到顶端,爬到丝竹乐声里去,爬到繁华里去,那里她不一定喜欢,但其他地方她一定不喜欢。

    索性,范觏的体力很好,所以她爬到宫殿门口的速度并不慢。在宫殿门前的白玉阶前,有一人着金色绣龙纹的长袍迎风而立,高处的风动静总是不小,即使并不是起风的天气,他的宽袍大袖随风舞动,属于天子的十二冕旒也在微微晃动。

    明明是如此任性的昏君,范觏站在高处望山河万里竟有种真的见到皇帝的错觉,纯种的政治生物的那种错觉,可见拍照背景选好有多么重要。

    “陛下。”范觏难得认真行礼,不是为老皇帝,而是为这座白骨生香一样的宫殿。为宫殿后的累累白骨,为宫殿中的华服美饰,为这座不碰到意外千年后也同样会震撼后人的宫殿。

    “你要听曲吗?”

    “啊?”

    范觏本以为能听到点国师府的密事,不会吧,不会有人说要请国师结果不讲正事吧。范觏相信肯定不可能,考虑到古代人说话一向自带加密,听曲子有什么深意吗?

    不等范觏给出回应,他已经拢起袖子,范觏这才发现他身边竟然摆放着一只二胡。老皇帝闭上眼睛,做了个二胡的起手势,而后,气吞霄汉,穿破天际的音乐声从他手下发出。

    可能这年头的昏君都爱搞点副业,而且副业基本都超过本职,范觏本来不是多有品位的人,最爱的歌曲就是某音古风dj,大众爱哪个她爱哪个,口味从来不特殊,纯音乐对她来说就是失眠歌单。

    现在站在这里,范觏迎着凉风,没有宫殿内舞低杨柳的热烈气氛,没有美酒美食的衬托,她竟然真的听得几分曲中真意。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范觏顺口问了一句。

    “登天梯。”灯笼照亮黑夜,老皇帝站在长阶前,远远凝望,夜晚的雾气落在他的眼睛里,他一如初次见面时露出微笑,可能因为夜里的风到底是冷的,范觏竟觉得说起这名字时,老皇帝的笑容有着莫名的意味。

    “登天梯?”范觏重复了一遍。没等范觏想到接下去的话题,问问背后是否有什么故事之类的,老皇帝像是察觉到她的困难之处,主动开口:“小巍的母亲就很擅长这首曲子。”

    小巍,魏巍,摄政王。范觏迅速画好等式。

    “这首曲子自江南而来,也真的把演奏它的人送上了天梯,当时的礼部尚书以乐会友,没有顾忌身份差距,娶她为妻。”

    爱情故事?不对,等等,已知摄政王是上一任皇帝的儿子,那他的妈就是嫔妃。嫔妃怎么和官员扯到一起了?是二嫁还是三嫁,又或者是……

    “君夺臣妻?”范觏小小声。

    老皇帝没有反驳,好家伙,见到真的强取豪夺文学了。

    和小说描绘的轻松爱情故事不同,故事一旦在现实上演,主人公要面临的压力可谓是成百上千倍增长。没有先例且和现行文化相悖,权力压制下的舆论依旧并不友好。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魏巍明明身体健康却没办法胜过身体孱弱的兄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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