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武器刺入玉蒲衣的心脉,没有想象中的血花爆开,老魔眼珠微微转动看向玉蒲衣的脸,‘玉蒲衣’仍旧面色淡然,就像是一尊不会疼的人偶。
顾不上尚未拔出的武器,老魔急急后退。
砰的一声似灵气炸响,立在原地胸口被刺的‘玉蒲衣’爆开,一缕蒲丝显现,顽皮摇晃。
糟了!老魔心头一颤,这个替身没有杀伤力!
他知道这株彼岸神草颇具灵性,没想到狡诈至此,栽了!
老魔退的方向是魔海,自认安全的领域,却不想脚下卷起一道漩涡,有金光乍起。萧锦词踏浪而出,一剑断了老魔一臂。
他有些不满,竟然刺偏了。
他再度抬手追击,刚刚眼看着‘玉蒲衣’被刺,即便他提前知道是替身,还是不免晃神。
老魔吃了个大亏,独臂与萧锦词对上阵,而真正的玉蒲衣也悄然执长鞭登场,辅助萧锦词作战。
至于为何是辅战,自然是萧锦词不同意。
老魔前世以雷霆速度击败玉蒲衣并靠他进入彼岸,定是手握只针对玉蒲衣的某种力量或者秘术,萧锦词甚至不想让玉蒲衣辅战。
玉蒲衣也知道此刻萧锦词的实力必然能胜过老魔,只是这战场就在魔海边上,也只有站在此处控制蒲丝才会使老魔立即抓住机会来控制他,他忧心海水会对萧锦词不利才坚持辅战。
对付一个萧锦词已经足够麻烦,现在还有躲着时不时从刁钻角度抽过来的长鞭,老魔愈发恼火,一掌击向海面,激起一道水墙。
水珠劈里啪啦滚落四溅,落到玉蒲衣身上。
萧锦词怀中的金鳞自动竖起防线,半滴未沾身。
“雕虫小技!”萧锦词见到玉蒲衣被波及不由怒从中来,抬手便是一剑断水,将老魔击入海中。
“受死!”可能是受了海水的影响,玉蒲衣积聚许久的心绪灵气在此刻迸发,长鞭缠绕在老魔腰间,眼看就要将人折为两段。
“退!”萧锦词甚至还未回神便发现玉蒲衣竟然冲到自己身前亲自击杀老魔,这不对!他大喊着,“衣衣回来!”
玉蒲衣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即便眼下似乎是除掉老魔的极好机会,但当他听见萧锦词的声音后当机立断放弃退后。
他转手唤出束衣,以其清心净气。
老魔却反手抓住蒲鞭,想要一举将玉蒲衣扯过去,无奈这小子滑头竟没中计!他只好以更快的速度冲过去,掌中释放出浓墨色的絮状物,看似软绵,却给人莫大的威胁。
“什么东西!退至我身后!”萧锦词斩出一道十字剑花,试图劈开这奇怪的攻击。
可剑气竟然对这团墨雾无用!
萧锦词眼睁睁看着墨雾绕开他,丝丝缕缕冲进玉蒲衣的身体里。
为何攻击不了?什么东西可以躲避他的剑气?萧锦词百思不得其解。
可就在对上玉蒲衣视线那一瞬,他陡然想起了一桩往事。
黄泉,彼岸,渡仙尊。
当日渡仙尊是要与他论道,他被迫释出杀戮道意,是墨韵,但当时的他体悟太少,墨色似山水画浅淡,渡仙尊则为灰白。
此人散出的,是道韵。
简单来讲就是这是老魔自己的体悟,是好不容易修得的东西,寻常剑气自然斩不灭,需要用剑意,或者其他更强体悟去应对。
这个东西会对玉蒲衣有害吗?
答案是包的。
玉蒲衣顿时跌坐在地,眸中半片墨色侵蚀。
萧锦词顿时呼吸急促起来,握着剑的手不住颤抖,他将剑横在老魔颈侧,好似待宰的羔羊,可心里上,他才是那只羊。
怎么办?
老魔嘎嘎笑起来,“我只是要一把彼岸的钥匙,你们交物,我救他,如何?”
萧锦词咬紧牙关,手上微微用力,一道血痕赫然显现,老魔却更加猖狂大笑,仿佛在嘲笑这些无知后辈。
玉蒲衣却在这时微微抬首,月儿悄悄从云后探出一点,一道光打在玉蒲衣面上,他的眸中仍旧乌云密布墨色纵横,可他直直看向萧锦词,口中吐出几个字,“锦锦,杀。”
杀?杀。
萧锦词眸光转为狠厉,长剑没有任何停顿如同砍瓜切菜,咔嚓一下,一颗头颅滚落,扑通一声没入水中。
万籁俱寂,玉蒲衣垂着头独自对抗魔息,萧锦词盯着老魔的尸身半点不敢松懈。
“没有魂。”萧锦词皱眉。
一道喊声忽而在空旷的沙滩上响起,薛琢从不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蒲衣!小心!”
小心什么?
萧锦词再次提剑,戒备着周遭一切。
“离青泥传讯,说,小心老魔偷袭。”他气喘吁吁,看着眼前场景明白二人已经遇袭,“他让魏惜带来了这个,说是一种兽法。”
“可将心中欲念宣泄,不为其所控。”
“一只,熊罴?”萧锦词不解道。
薛琢抱着小小的幼熊何尝不是万般疑惑?他紧抿着唇,“我们总归还是合作关系,他应该不会这时候拆桥吧?”
萧锦词面露为难,理是这么个理,可离青泥此人一向诡谲莫测,可信吗?
“试,试。”玉蒲衣这时又艰难道,见他如此萧锦词立即明白,这是顶不住难以抗衡了,他只得对着薛琢一点头,薛琢立即上前将熊罴放进玉蒲衣怀里。
幼熊一钻进玉蒲衣怀里便张开了嘴,吐出一团浅黄云雾,送入玉蒲衣丹田。效果也很明显,玉蒲衣的呼吸频率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急促,神态也缓和不少。
只是他闭目也看不出魔韵是否褪除。
这时萧锦词与薛琢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玉蒲衣身上,全然忘了刚刚身死的老魔头。
一截暗影无声跃起,向远掠去。
萧锦词瞬间暴起,提剑便冲斩过去。
他可是一直在找这老家伙的魂!
可就在萧锦词扭身去刺老魔逃窜的魂时,另一道影子却扑向了入定中的玉蒲衣。
带着极强的杀意!
“不!”薛琢怒吼,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进入了幻境,此刻他刚刚冲破便发现一个人正在将长剑送入玉蒲衣的前胸。
他双目猩红,速度根本不及!
擅用幻术,阴险狡诈。
是那位执法司路长老。
萧锦词急急撤回这一剑再度扭身朝后击向来人,却亦是来不及!
怎么会有这样快的速度!
二者提前协商过吗?
锵啷一声,玉蒲衣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萧锦词的剑也穿透了路长老的身体,将人串着定在了地上。
薛琢怔怔看着一切,明白萧锦词内心之惊惧。一个剑修将自己的剑弄掉了,足可见他现在心情如何。
他同样不好受。
“咳咳。”扬起的沙土沉下,玉蒲衣的咳嗽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安慰他的话,“别怕,我在。”
萧锦词的眼泪滑落,面上微凉。
一道女声骤然响起,“还是怕一怕吧。”
“若不是我,你现在也成了需要找具身体夺舍的魂儿了。”
萧锦词握剑,禾鹭窈窕的身形出现在荒漠上,配上有些怪诞的笑容,整个场景都让人放松不下来。
“我刚刚,都听到了。”禾鹭顿了顿,眼神瞄向玉蒲衣,“我要一个解释。”
……
……
“所以,真的是你故意挑起仙魔大战,只为一己之私?”禾鹭不可置信看着玉蒲衣。
“可以这样讲。”玉蒲衣点头,“既然迟早要发生,不如将它提前,谁也无法掌控的局面才能开出生路。”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禾鹭喊了一嗓子。
“我一直如此。”玉蒲衣点了点自己的额间,额饰不断散出凉凉灵气驱散他的魔息,“是你从未看清过我。”
“我已经不修真假,如今你看——”
“我只是个求生之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禾鹭恨恨望了玉蒲衣最后一眼,踉跄离去。
“她是不是受刺激了?”薛琢眉间总有一缕清愁。
“我看她是受过刺激。”萧锦词冷冷道。
“算了算了。”玉蒲衣摆手,“来来,继续护法。”
萧锦词收目光剑回鞘,若不是要给玉蒲衣护法,他刚刚就要禾鹭人头落地。
玉蒲衣有心护她,即便禾鹭救人的目的让人莫名其妙,但君子论迹不论心。
“先不说那些,”玉蒲衣面色稍加缓和,盯着脚下两具尸身幽幽,“怎么都冲我来?”
“死透了。”薛琢踢了踢路长老,人已经凉了。
“是不是盟主之令?”薛琢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