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菣菣要送寒水出岐仲山。
看到梁梦的伤势渐愈,寒水想去六观峡,试试能否通过金国营卫军,将郡主送回城。
毕竟,金国大敌当前,如果夕林郡主一直流落在外,不光无人主持大局,消息一旦泄露,恐怕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对此一无所知的梁梦,只知道自己已经无聊的快发霉了。
两人走后,她一瘸一拐的挪到门廊下,没有手机和wifi的日子,出来透口气,都成了高级消遣。
菣菣的小院,建在离河不远的砂石地上。梁梦坐直了身子看着波光旖旎的河面,过了一会,觉得无趣,又瘫到了椅子上。
她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抱怨道:
“哎......我为什么会来这啊!”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穿越”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从寒水口中知道的那个金国,跟历史上的金朝,完全不吻合。原本还想着大开上帝视角,在此横行的梁梦,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干啥啥不行。
正想的出神,菣菣什么时候走到跟前儿,她都没发现。,
“郡主!”
“嗯?什么?”
“郡主,想什么想的这样认真?”
菣菣眯着眼看她,嘴角的梨涡也泛起了丝丝笑意。
“没什么!闲得无聊,出来透透气。”
梁梦向一旁挪了挪身子,示意菣菣坐下。
“走累了吧!坐下歇会儿?”
她顺势挽过菣菣的胳膊,央求她给自己讲讲,金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默认了梁梦坠崖失忆的事实后,如今她提出这种问题,菣菣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可很少出岐仲山的她,对于外面的事情,大多也都是道听途说。
“我听山里人说,金国好像被一个神秘部族袭击了。”
“神秘部族?”
数月前,一伙商人打扮的人,在六观峡关隘附近游荡。因金国平日商贾往来频繁,驻守的卫军起初也并未留意它们的动向。
可没过多久,城内就接连不断的出现了怪事。
“什么怪事?”
“说是好多人突发怪病,还有的人说,是暴毙,总之类似的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
“都是这伙商人干的吗?”
“嗯,说是巡逻的卫军抓了几个,但有人逃跑。那之后,这个部族就集结人马,袭击了金国,而且下手十分阴狠,连营卫军都连连败下阵来。”
梁梦听得心惊肉跳,但有件事她始终想不明白,
“可我是郡主啊,不是应该待在宫里吗?为什么会坠崖呢?”
梁梦想起醒来前的那个梦,只有下坠时的失重感,让她记忆犹新。至于为什么会掉下来,在此之前经历过什么,她没有任何的印象。
“寒姐姐说,或许是郡主您带兵亲征时出了意外,才从太虚崖摔下来的。
“亲征?我吗?”
见菣菣点头,梁梦心中燃起一丝莫名的得意。
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自己,居然还有上阵杀敌的本事。她脸上闪过一抹骄傲,随即又担心了起来。
“那之后呢?那个神秘部族被打退了吗?”
梁梦嘴上还在追问,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结论。如果真如寒水所言,郡主是因亲征坠崖,那么敌兵的疯狂成都可想而知,败局也几乎是一目了然了。
菣菣见她神色似有落寞,微笑着安慰道:
“郡主,都是传闻,做不得数的。但不管怎么说,您摔下来时,还好有植物遮挡,虽伤势吓人,但未危及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梁梦听完喉咙一紧,咽了下口水,却难掩慌乱。
她想,这郡主坠崖无论是因为被逼无奈,还是意外失足,在此之前她的处境,必定格外凶险。真郡主尚且如此,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赝品,若真遇险,还不瞬间玩完。
梁梦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一拍脑门认下的这个郡主身份,自以为是抓了个护身符,现在看来,说是招魂令也不为过。
想到这,她突然双手合十,心里反复默念:
“老天爷,这也太危险了,求求您老人家,快送我回去吧!”
梁梦的“穿越”,说来的确奇怪。
别人穿越,怎么都要有个前因后果。要么是前缘未了,今生再续。要么因冤情难诉,重来一世,求个沉冤得雪。
可偏她不同!
一睁眼,就是意外坠崖,伤痕累累,连身份,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眼下听了菣菣的话,梁梦更觉得,再在这待下去,什么时候把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她左思右想,决定拿出自己看家本领。穿越小说看多了,自然对套路如数家珍。想在短时间内穿回原本的世界,最好的办法就是故地重游
“菣菣,你还能找到救我的地方吗?”
“当然!那的路我熟。”
菣菣一脸天真,根本不知道梁梦在盘算什么。
“那明日,你带我去看看!”
梁梦被吓得魂不守舍,一时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菣菣看了一眼她的腿,道:
“郡主,你......”
“唉!算了!过几天再说吧。”
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举步艰难,梁梦不得不暂时断了出门的念想。
而出了岐仲山的寒水,刚到太虚崖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眼望去,六观峡烟尘四起,遮天蔽日。原本植被葱郁的峡谷,如今饱受战乱的摧残,早已荒芜。
透过烟尘的缝隙,她看到士兵和百姓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已经龟裂的土地上。
“这是那个神秘部族?长得好生奇怪。”
见关隘附近有敌兵频繁出没,寒水想,即便接近关隘,怕是也很难接触到守城的卫军。假使失手,自己身涉险境,菣菣又不会武功,郡主回城就更遥遥无期了。
她果断放弃了闯关的念头,返身折回了源门关。
源门关是回岐仲山的必经之路,就藏在树林的尽头。寒水从一处低矮石崖中的洞穴穿过,石崖旁的小路,因常年被盘根错节的植物遮挡,几乎没有岐仲山以外的人,能找到这里。
她行至一平坦处,停了下来,放出青烟弹,等着菣菣来接她。虽已出入过岐仲山两次,可若无人指引,她依旧寻不到进山的路。
“寒姐姐!”
清脆的嗓音,随着傍晚的微风徐徐而来。十八岁的小姑娘,精力总是这么充沛。
一向高冷的寒水,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她虽不善与人沟通,但对这个相识才几天的丫头,却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菣菣一把挽过寒水,嘴里絮叨着今日她和梁梦的对话。
突然,寒水猛的停了下来,拽得她一个趔斜,差点摔倒。
“你说郡主想去哪儿?”
“我找到她的地方啊!怎么了?寒姐姐!”
菣菣发现寒水的脸色不对,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哦,没什么!天快黑了,我们脚程快些,别让郡主等急了。”
寒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搪塞了一句。但对于救回来的这个郡主,她始终心存疑虑。明明声音和样貌都一样,可为什么这次见她,竟没有半点当年的威风呢?
说到底,这事怪不得寒水多疑。
夕林和梁梦相比,不说云泥之别,差距也并非一星半点。
夕林自幼丧父,母亲闻此噩耗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梁帝死前临终托孤,将年仅六岁的夕林,托付给了国相甘通。
时年三十四岁的甘通,是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此人睿智果敢,深得梁帝信任。
朝野之中,无人能同他比肩。
梁帝驾崩后,夕林郡主一直由甘通教导长大。
她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武艺骑射,谋略兵法,皆不在话下。
虽于琴棋书画之事上,稍有逊色,但安邦定国的理想抱负,却和年轻时的梁帝一模一样。
所以,寒水见到的夕林郡主,必是位骁勇无比的女中豪杰。
可梁梦这个公司实习生,忙忙碌碌,谨小慎微。闲暇时,除了躺在堆积如山的小说里做梦,胆小怯懦的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
眼下,宅女莫名其妙的成了巾帼不让须眉的郡主。
这种落差,不光寒水看出了蹊跷。
就连梁梦这个胆小鬼,为了保住小命,也在想方设法的,要甩掉这个危机四伏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