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子的独白

    “你真的了解陈淮瑞吗?”

    季禾子回到宿舍,脑海忽然浮现这句话,先是嗤笑,然后是无法抑制的大笑,笑得那么开心,倒在床上,毫无形象。

    他眼角沁出点泪水,擦过,手背抵在额头上,淡淡的疲惫感袭卷身体,两腿随意耸拉着。

    眼睛半阖半张,视线中,天花板的苍白显得不太真切,联想到纸白,及像虫子的文字,排列工整,字迹清晰,一笔一划都体现出主人的认真。

    他抚摸过黑字的纹路,揣摩着陈淮瑞的想法。

    陈淮瑞的日记:

    9月1日,天晴,开学日。

    我希望能结交新朋友,室友很友好,他有钱还大方,我喜欢他出浴时裸露的腹肌,线条流畅,想摸,好羡慕。

    他性格外向,请我吃饭,他的目光总是直白热情,让我招架不住。

    9月10日,天晴,球场。

    他好帅,尤其是打篮球时,锋利的眉眼,自信的气势,像猎豹的速度,在操场上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我相信呐喊声一大半都是为了他,送水的人这么多,可只有我是特别的,他只喝我递的,毫无防备,他的水我也喝过。

    我只说:“一不小心拿错了,你不会怪我吧?”

    他揉了揉我发梢,“没事,我不嫌弃你。”

    他当着我面喝水,看着我,好像喝的不是水,是我的水,间接性亲吻诶,好激动。

    10月5日,大雨,宿舍。

    放假提前回校了,傍晚下雨了,我外套湿了,回到宿舍,浴室里有人,是季禾子,他在喊我,喊得很动听,很肆意,是心中的欲,是水声都遮不住的。

    我终于确定他喜欢我,很肤浅的喜欢,可能是我拿东西时露出的腰线,诱人的小把戏罢了,可能是我说话拉长的尾音,撒娇语气带来谈恋爱的错觉。

    我扭开把锁,“咔”一声。

    他一下转头,紧盯着我,像狼看猎物,雾气腾腾中,只有他眼中的求不得是那么清楚,无法遮掩。

    我瑟瑟发抖,抱歉地说:“太冷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就进来了,不好意思啊。”靠近他,假装自然,“我们一起洗吧。”

    说着,解开扣子,褪去衣衫,动作很慢,季禾子没出声,也就是不拒绝,他的手动起来了。

    花洒流着水,水声嘈嘈切切,洒在他身上,也洒在我心里,心跳声捣蒜如雷。

    浴室并不狭窄,两个成年人在其中,却显得拥挤。

    我弯下腰,手接近他,指尖够物,刚好差一点。

    “帮我拿下沐浴露。”

    季禾子递了过来。

    我拧开,在手上搓泡,轻抚过锁骨。

    “我够不着背上,帮我好吗?”

    “好!”

    他的手曾在钢琴键上翻飞,也曾在篮球场上投掷,也曾在书本上写字,如今却在我的背上作乱。

    带着淡淡的茧子,温热有力,像是他那颗心,藏在皮囊里,融在骨血里,也仍在跳动,乐此不疲。

    他在我脊椎骨徘徊,小心翼翼地凑近我,用眼观察我,用手试探我。

    “帮帮我好吗?”这是对猎物最后的宽容,其实是通知,而不是询问。

    “我……”

    一切尽在不言中,呼吸声在我耳畔回荡。

    我扶着墙,仔细感受着这份感情,我意识到从这天开始,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是友情以上爱情未满的暧昧。

    谁都没有戳破这一张纸,薄薄的,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越界、沉溺着脱轨。

    12月1日,多云,图书馆。

    我一个人看书、写论文、吃饭,从早到晚,日复一日,无聊透顶。

    季禾子交女朋友了,他会闭着眼亲她吗?

    他做这些的时候,会想到我吗?我不知道,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我感到疲惫,对于我和他的关系,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忘不掉。

    明明他是喜欢我的,他也知道我知道他喜欢我,心意相通,又为什么会牵扯到第三个人呢?

    还是说曾经只是他的意乱情迷,和我的自作多情。

    老实说,他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他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我最爱的男人,我决定放手,成全他们,解放自己的天性。

    2月14日,阴,酒吧。

    也许是独占欲,我放不下他,所以今天我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并做出了行为。

    情人节到处都是作呕的鲜花,油腻的情侣,以及别有用心的我。

    “你喝醉了,在哪里?我来接你。”沈舒很温柔,至少对我是如此。

    我喝醉了,并不完全。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晚点会回家的,先挂了哈,你也早点睡,不要一直忙工作,注意身体,拜拜!”我挂断电话。

    有人想骚扰我。

    我假装一不小心按到电话。

    “走陪我玩玩。”

    “你谁啊?这里是夜色酒吧,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争执了许久,这人想硬拉着我走,我打他踢他,他生气了,欲要扇我脸,手在空气中被季禾子拦下。

    “他是我的,滚!”是酒瓶打破脑袋的声响,是季禾子暴怒的声音。

    我抱住他,流着感动的泪水。

    “我好怕,还好有你在。”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还是安抚性地拍了拍我。

    我的意识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在耍不入流的小心机。

    我清楚的知道,他今天晚上会在夜色酒店的楼上,跟那个贱人开房,毕竟他是那么的信任我,让我为他出谋划策。

    我不爱他,但我绝不允许别人抢走他。

    我想要留住的东西很少,所以我会不择手段,哪怕狼狈不堪、卑鄙无耻、受人唾弃。

    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小人。

    所以不会有人真的爱我,我伪装着、压抑着、厌弃着。

    余不晚喜欢我的身体,可他还是抛弃了我,沈舒哥喜欢我的身份,可我不是他的亲弟弟,他终有一天会嫌弃我。

    季禾子喜欢我单纯天真的样子,我会装一辈子,那么他就会喜欢我一辈子。

    5月2日,小雨,小巷。

    叶嘉打了我一巴掌,我不会放过她的。

    我求了韩清言,雇了几个男人,给她套上麻袋,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

    看到了她的鬼样子,我笑得非常大声,太开心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记仇、小心眼、有仇必报、报复心重、心肠歹毒。

    而不是季禾子所形容的人:善良、有爱心、有耐心、细心、礼貌。

    6月5日,晴,食堂。

    他们还是分手了。

    我跟他关系还是这么亲密无间,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垂眸,他就担心的睡不着觉。

    为了给我买早餐,他可以一大早起床,给我排两个小时的队。

    为了教我做题,他可以放下游戏,连夜学习。

    为了我暖和,他可以织毛衣织围巾,身上随时准备暖宝宝贴。

    为了送我礼物,他可以折星星纸千纸鹤,编水滴花富贵花,穿手链。

    我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他有低血糖,我随时都准备着糖果。

    他爱玩,我陪他蹦极、飙车,看沙漠、看大海、看极昼、看动物。

    他爱吃,我陪他吃辣。

    我们一起吃过浪漫的烛光晚餐,看过爱情电影,欣赏过艺术漫画展,听过音乐会,许过流星雨愿望。

    他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乐此不疲,像是要证明什么,而我也坚持不懈,像是要证明什么。

    我们做过一切情侣该做的不该做的事,可我们不是情侣,这是多么奇怪呀!有点可笑。

    10月3日,大风,第一期节目播放。

    他在哪里,都是那么耀眼,他等级A ,而我是B。

    努力真的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在厕所里,我玩着手机,刷着弹幕。

    我的表现很好,涨粉了许多,当然比不过季禾子,我为他开心和骄傲。

    另一方面,隐隐的自卑作祟,我强颜欢笑,告诉自己要知足,可还是不甘心,那么久的梦想、坚持、努力、血汗,得来的回报却远远不成正比。

    打起精神,加油!

    1月9日,晴,最后一期节目。

    我卡位成团员,靠着美貌,与季禾子炒cp,吸他的血,蹭热度。

    有时候自己都怀疑自己,身边的人都说我有实力,可网上的人、就连我的粉丝都是关注我的脸蛋和似是而非的绯闻,对我所谓的实力置之不理。

    不过我适应能力还比较强,为了红嘛,逢场作戏不寒碜。

    “当然。”

    季禾子回想了一下陈淮瑞的日记,尽管有着主人一定程度上的美化,仍然能察觉出他的表里不一。

    可季禾子还是喜欢的,也割舍不下,真是作孽啊,纠缠不清,反受其害。

    陈淮瑞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天衣无缝,可在季禾子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一开始不想怀疑,假装忽略,后来不过是看破不说破。

    季禾子记:

    ——“什么锅配什么盖。”

    ——“咱就别出去祸害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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