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那阿姨有几米远的时候，陈英才收住了笑。

    陈烠月比她高出一个头，刚刚只淡淡扫了一眼陈烠月，就瞥见他脸上的创可贴。

    这会儿，陈英脸色阴沉，陈烠月倒是不怕。

    走在这喧闹的小巷，二人之间却沉默片刻后，陈英出声打破这万般寂寥。只是声音里带来些许不爽。“不是留校学习吗，脸上怎么回事”

    陈烠月看见她不悦的神情又皱着眉。像是在怪责他没听她话，还骗她。

    陈烠月面上毫无波澜的说“下楼梯的时候摔的”

    眼神却下意识的瞟向陈英，手也在无意识下抓紧了衣角。

    他看见陈英在听了解释后却并未放松的眉眼，陈烠月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嗯”陈英的声音安抚住了陈烠月不安的内心。

    陈英接着说“下次小心点”又忽回归慈母形象的转身作势揭开创可贴检查陈烠月的伤势。

    陈烠月下意识的闪躲。

    “啧”的一声又将陈烠月定在那，任凭陈英处置。

    陈英再次皱眉边看边叨叨“怎么这么不小心，摔成这样”

    ……

    回了家，陈英一边拉着陈烠月不让他回房间一边立马火急火燎地翻箱倒柜的把酒精找出来。

    酒精带来的感觉是刺痛的，刚上脸的时候火辣，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一点点刺挠着。

    “嘶”陈烠月没忍住般叹了声。

    陈英像是抓住的契机又开始喋喋不休“还知道疼，走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小心些”。

    断断续续被念叨了半小时才被放行“你先去学习”如同刑满释放的宣言，让陈烠月松了口气。

    回来房间，陈英去了厨房还不忘叮嘱“别关房间门”

    陈烠月早已习惯只是淡淡应了声好，脸上毫无波澜。虽然是早已成习惯，陈英还是会提醒，陈烠月也下意识的嗯一声。是怕还是习惯。

    风吹过破败的木质窗，发出吱嘎的声响，连同卷进来闷热而潮湿的空气，将陈烠月圈了个满怀，带他回了同样的夏天。

    依旧炎热却不似山城般有闷热感，陈烠月一家还住在沿海的海滨城市，幽夏时间漫长，延续到了九月，那时陈烠月刚成为一名小学生。

    他们住在一间平屋，很大，足以给陈烠月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屋外有一个小院落，和一棵苍劲的树。树下是专门放着的石头桌凳。

    尽管爸爸不常在身边，妈妈也把他照顾的很好。

    刚回家就看见那几个与陈烠月相熟的孩童坐在树荫下啃着西瓜

    陈烠月刚脱离小孩堆上学，又是最大的孩子，除了他没有人上学，因此也终归是孩子一放学，就急吼吼的想同伙伴玩耍。

    于是急匆匆就将扔了书包在石桌上。一个撒腿就准备跑出去玩。

    “写作业去，烠月”从厨房传来的陈英威严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陈烠月的“一飞冲天”。

    毕竟是小孩子才开始上学，肯定是克服不了玩的诱惑，于是根本没放心上就跑出去玩了。

    陈英觉得自己已经从小掌握住陈烠月，觉得他肯定听自己的，毕竟从小出门都会报备。等做完饭，打算让陈烠月吃饭。

    一进房间发现人早就不在连书包都是随意扔在窗户外大树下的凳子上。

    陈英顿感恐慌，一种再也抓不住陈烠月混乱让陈英愤怒涌上心头。

    愤怒夹着恐惧惊慌撕扯掉陈英最后的理智。

    恰在这时，陈烠月稚嫩的声音在院中传来“妈妈，我回来了”

    只见陈烠月兴高采烈跑的陈英身边递出陈烠月觉得最漂亮的花“我采了最漂亮的花送给妈妈”似乎在道歉于刚刚跑出去。也或许是真觉得适合妈妈。

    陈英被怒火代替了理智，抬手打掉了递花的手。“我刚刚跟你说的什么，你为什么不听”。

    凶狠的语气吓到陈烠月一哆嗦，颤巍巍解释“外面花开的好看，想摘给你”

    然而在陈英眼里仿佛又看见那个人一次次求原谅的表情。再次回忆图书馆30s的事件，开门进去的那一刻是无助与愤怒。

    甚至出轨对象是个男人……

    看着男人跪下来一次次求原谅的表情和那一套为你好的说辞如同乞讨的狗在乞求施舍，让她一阵阵反胃。

    如今，陈烠月顶着一样的脸做着“背叛”她的事 让陈英觉得愤怒，愤怒于男人的不忠，愤怒于陈烠月的“背叛”。和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

    不理智下的行为便是拿起一旁的衣架，任凭陈烠月哭喊，使劲抽这个只有6岁的男孩。或许在抽曾经背叛的男人。

    门外还有小伙伴，屋里是陈烠月的嚎啕哭声。和陈英的愤怒的咆哮怒吼“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像你爸一样”

    打完骂完以后，陈烠月还在哭个不停，就见陈英疯魔般从厨房取出菜刀拿在手里，陈烠月被吓住了一瞬忘了哭。

    “妈妈”呜咽声音似乎想让陈英放下菜刀。

    陈英用着极尽温柔而魔怔的声音说“我们一起下地狱好了”随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连同做了个拿刀对着陈烠月的动作。

    “妈妈不要”被吓傻的陈烠月拼命摇头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妈妈”

    夏蝉很聒噪，在窗外吵个不停。这场闹剧却在很晚很晚才结束。以陈英紧抱着发颤的陈烠月一个劲说妈妈错了而终。

    陈烠月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只认为自己没听话。

    小孩没有那么多想法，在那个时候陈烠月不知道陈英是罚的他们父子，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带他离开父亲。

    缺席的父爱在母亲强硬而窒息的爱下重新滋生。母爱长成另一种形式的父爱。

    多年以后陈烠月才觉察当年消失的父亲离开的原因。才发掘他的不幸源自于生物学上的父亲。

    可此时的恨意显得为时已晚，滋生不起来的恨意和血脉相连的情意成了一道枷锁。

    经过那之后，对于陈英几乎百依百顺，毫无逆言。

    那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再次被陈英吼住“以后别关门”从那后十一年间陈烠月房间的门从未关上，以及早就被陈英换过的无法关上的门锁。

    怕的底色褪去后只剩下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