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历史记载,新历1939年三月,天文学家通过精密天文望远镜首次精确观测到黄赤交角的异常变化。这一现象与此前几个月全球引力场的减弱密切相关,二者的联动效应标志着地球气候和地质系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时期。
“……首先影响了地球的潮汐系统和大气层的稳定性,导致大气结构的变化……极端天气事件如飓风、台风、强风暴等现象的发生频率和强度显著上升……此外,地球的磁场强度也因此受到干扰……严重影响全球通讯和电力系统。”
“……进一步加剧了全球气候系统的紊乱。季节变化愈加极端……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和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极大威胁到粮食安全和人口健康。”
“……极地冰盖的融化速度显著加快,海平面上升的速度超出预期……加剧了极端气候现象。两极的长时间极昼和极夜,导致极地生态系统崩溃,北极和南极的动物种群……濒临灭绝。”
“……扰乱了全球潮汐的规律,海洋中潮汐幅度的增加引发了更多频繁且破坏力更强的海啸,沿海地区成为最先受到冲击的灾难带……全球海洋温度上升导致关键洋流的紊乱,进一步打乱了全球气候平衡。”
“……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面临全面崩溃。动植物的繁殖和迁徙受到严重干扰,全球食物链受到威胁……导致全球气温继续上升,加速了气候变化的恶性循环。
“……引力减少与黄赤交角增大带来的联动效应,正引领地球进入一个灾难性的气候和生态动荡期。气候变化的步伐加速,全球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都在被迫应对一场无可避免的危机。”
白荇用指尖轻柔地揪捏着自己的后脖颈,一边若有似无地挑逗着“桉”,一边有条不紊地向忒弥斯报告着接下来的行动:
“我以为是时候该迎接您们的降临了,这会是最为宏大的开幕礼。”
“嗯哼。” 忒弥斯微微颔首,既没有表示出赞同,也没呈现出反对的神色,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谨遵您的旨意……按照我的设想,我提议您们可以制造一场盛况空前的‘陨石雨’。这一天象奇观不仅能展示人类无法染指的浩瀚权力,而直接突破他们的极限心理防线,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匍匐在恐惧和敬畏中,臣服。也更能彰显您们作为神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伟力,离祂的‘满意’更进一步。”
后面一句话,白荇说得愈发浅了,蚊呐般的声音很快就消散在气息的浮尘中,但忒弥斯仍然听见了,甚至听得清清楚楚、有些振聋发聩起来,
“你,很好。“ 忒弥斯欲言又止,终究只是摆手,示意祂准许了她的请求,然后分身便刹那消弭在时间的绳结上。
新历1939年四月十八日,离上一场的动荡已经有一月有余了。无论多么的忧虑,只要死神的镰刀还没侧头斩下,都是要继续生活的。
他也不例外。早晨七点,他按停了激昂高亢的闹钟——动作就像掐住了公鸡的脖颈。起床、洗漱、穿戴整齐,他轻吞出一团热气,之后照常出门。
一切都那么的有条不紊,一如既往。除了他的闹钟被502胶水粘死在桌角上,桌子也被铁钉钳制在木质的地板上。
‘时间还早,先去买个早饭吧。’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小区门口临街的包子铺走去,那家在街坊邻居中总是很受欢迎,紧实的面皮,松软的面里,还有夹在芯里五花八门的馅料。他们这些年轻人总戏称它为‘分子料理’,在他看来,这家比上米其林餐厅的味道也不差多少呢。
“老板,我又来了!还是老样子,麻辣牛肉包两个,菌菇蔬菜包两个!”
“哟,真是稀客啊,让我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终于起了个早,舍得来赏脸啦?”
“咳咳,这是什么话。你就别调笑我了,快去帮伯母伯父的忙吧!”
听到好兄弟熟稔的打闹,他有些无奈,也有被揭穿老底的尴尬,只好摆摆手,示意向兄弟认输。
他接过了装着包子的两个塑料袋,又明目张胆地当着兄弟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自然而然顺走了一瓶豆浆,刚插上吸管,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以缓解早晨口腔的干燥,便被一声惊呼打断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
寂静无声的清晨,天光苏醒不过一会,泛白的痕迹不过昭示着预计的太阳天。只是,还带着前夜的倦怠,水雾仍旧席卷着破晓的半边天。
一团团五彩斑斓的光晕就在此时强硬地侵扰了和谐,它们占满了大气层,它们遮挡住太阳,它们迅速掠过云层。
尾迹裹满浅橙、而后向斜下方拖拽,在水帘的隔绝下,愈发朦胧了。
遥不可及,直至人类再也无法捕捉。
“难道是流星雨?”
“可是,为什么会没有通报?”
“你们感没感觉到,四周似乎都没有声音。就……像是绝对的安静,我们的声音也被吸走了。”
“是诶,我现在必须要嘶吼出来才能传播,而且你们仔细听——我的结束没有余音。”
人们只好抬高了音量,开始叽叽喳喳地‘高谈阔论’。在喧哗即将到达鼎沸之际,却戛然间被按下了休止符。
他们张嘴,却再也无法发出丝毫的声音,他们只能用手指自己的嘴,惊恐地示意自己无法听见自己的说话,也听不见别人的议论。
寂静在慌乱中蔓延,陨石极速下坠,开始亲密地贴近每一寸土壤。
陨石铺天盖地,越来越近,几乎要坠毁在人们仰头的鼻尖处。
然后,世界各地的同一时间,剧烈的音爆突如其来,扫荡了整片空气里流动的焦虑和无声的喘息。
——大型陨石自我解体了,不约而同般。它们一致似有似无地摩擦着人类战栗失神、甚至瘫软而被迫跌倒的表层肌肤,碎片又一次在人们肢体的轮廓处碎裂;那些鼓起勇气、疯狂逃窜的人也被飓风裹挟的碎片拦住了去路,他们只能狼狈地中止奔跑,然后随着惯性重重摔在陆地上,血管还在因肾上腺素的影响而膨胀地弹跳。
“我们共同的主,即将驾临。”
“——请诸位做好迎接准备。”
每一粒分子震颤着,它们都在宣告,都在呼喊,都在燃烧;
都在热切恭候着祂们即将在人间的行走。
‘好比眼看海水,在海边是见到底,在海中便见不到;可是海终是有底的,只是深不可测,瞒过你们的眼睛罢了。’
白荇一手握着书卷,一目十行。她侧身撑躺在懒人椅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向她面前的前方眺望,已感春光明媚。
琼花沁没在湖面中央,徘徊不止,层叠的微风再不能忍耐花的忧思多愁,渐徐地驱赶琼花们于一处角落,水波泛泛、终是不甘地荡漾开来。
春冰薄薄压枝河,当以琼华论琼花。
——如果忽略她身后的环境,倒着实是一副慵懒闲适之景。
于是,我们转身回望,便是近在咫尺的人间炼狱。
毒疮化成海,江河的泉源却变成了断裂的七处巢穴;
炽热滚烫的岩浆凝结成冰雹,投掷向湖景。
满目疮痍之际,悬吊在宫殿的大颗碧玺显得更耀眼了;明净的珍珠镶嵌在十二处大门上,它指向了巢穴们。
“愿意的都可以白白取生命的水喝。”
白荇不急不缓地诵读出声音,似乎了又成了豫言的指引;
人们开始挣扎着起身,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湖泊。冰爽愈发的滚烫了,湖终于抑制不住地开始沸腾,随着接连的惨叫,一只只羔羊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羊群跑到了天上去,人间可不是它们的地方。
它们急切地刨着云顶,就要撒野向大门冲去。
——这是羊羔的门。
“桉”沉默了许久,还是瑟缩了一下,然后又像刚反应过来一样,讨好似地蹭了蹭白荇的脊柱。白荇仍旧是轻抚,似乎还是在安慰着它的躁动,“桉”第一感受到百转千回的纠结,但终究开口:
“需要我去监工吗?”
“嗯?暂时不用,你标记的暗物质看上去都很乖,还没有刺头,”白荇又很快翻过几页,“你就先乖乖呆在这,如果实在无聊,你也可以亲自去铺路,相信祂们会欢迎的。”白荇说到这,又忽然笑起来,她倏然站起身,把书籍直接以弧线的轨迹抛向燃烧的壁炉。伴随着零洒的灰烬很快被吸引入管道,
“应该?”她补充了上半段,然后开始朗声大笑起来。
“不过显而易见,我不喜欢春天。”
今年的四月,不再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今年的五月,各个国家再一次携手登上了高台之上摇摇欲坠的圆桌,横跨一个世纪之久。各位德高望重的领导人们神色肃穆,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哀愁,甚至蕴含着一抹无措。
——这也是历史上的第一次,以如此迅速的速度完成了审批和考核,仅仅一个月不到,他们就被迫匆忙那到了各自的钥匙,旋转开启了这座“王都”的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