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磊竟然挣扎着几乎快坐起来了。
林慕南上前两步，又顿住，知道不能贸然地碰触朱磊，转而去拍紧急报警器。
蜂鸣声尖锐响亮，惊彻半栋楼宇。
“朱探，你等医生过来!”林慕南留下一句，追着侵入者匆匆而去。
医护人员从值班站方向赶来，离门口还有十数米远时，林慕南跑出病房正经过眼前，还见他用手在门框上借了力转弯。
“林小公子？”孔婵媛唤道。
林慕南回头托付：“拜托你们了！”
“你要去哪儿？”
林慕南身影渐远，没有回复。
医护人员进入病房时，现场一片狼藉，药袋、血袋、玻璃器皿迸裂后，残液残渣四处迸溅。
经过一番耽搁，侵入者自然早已不见了行踪。
林慕南清楚左记医院后半夜会关闭所有旁门偏门，正门则是绕不开的，于是抱了一线希望奔至正门堵截，盼着侵入者不熟悉状况绕些弯路，却半天不见有人出来。
希望渐趋破裂，站在门廊处一回头，倒见左菁华迤迤然从外头往住院楼里走着。
残月光沉树杪。天欲晓。(1)
左菁华乍见先有笑意，待看到林慕南衣服上的血污，脸色随即暗淡下来，忙问：“哪受伤了呀？怎么了这是？”
“有人潜进朱工病房，发生了点冲突，我就是追着他下来的。”林慕南解释，又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左菁华摇头：“赶紧上楼，先处理一下吧！你……自己怎么不注意！”
“这血迹呀？是从朱工的输血袋染上的，不是我的。”林慕南顺着左菁华的目光低下头去看自己衣料一眼，又抬起右手至左菁华跟前，“但是菁华，你赶紧帮我一个忙。”
“扭伤了吗？是不是手腕？”左菁华自然地去查看，忽地想起一事，抬头，“先前在左门杏花会上被金刚抻伤的那次，难道留下了后遗症？”
“并没有。”幽暗中，林慕南似乎面露得色，“我在拉扯间，从侵入者身上抠了一把，指甲里多半留着他的皮肤组织。”
“嗯？想得还挺周全！”
“赶紧安排取证留存吧，将来有机会，也许能确定这入侵者的身份。”
“这事简单。”左菁华答应下来，“咱们同时报个警，等警察来，一起取证。”
“去朱探病房等吧。不过病房里一片狼藉的，我在想是不是叫白荷来……”
“一片狼藉？”
“跟潜入者遭遇上了嘛，朱探的病房就是冲突现场。”
“看清入侵者容貌了吗？”
“没有，对方死命不让我看见脸，没来得及开灯时候人就跑了，开了灯就只看见背影。对了，你今天是有什么安排吗？起床这么早！”
“没有需要特别早起的事。自然醒的，想再继续睡，结果指端里的防控系统端提醒你过来了，我就来看看。”
林慕南大脑灵光一闪：“对了，能不能通过安防系统，查查那人怎么潜进朱探长病房的？”
“就是这一两天地，多半给不了你结果。”左菁华琢磨着，解释说，“我找你方便，是因为我存着你的指端识别号，但找今天的潜入者，只能调些人手，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盯。”
“我知道。”
“我能答应你的事，会把这事放心上。”
“我等你消息。不着急。走吧，咱们上楼看看。”
左菁华点点头，边走边又议题说：“朱探的病房，很混乱的话，就给云阁的保洁工提供一个兼职吧，她清楚怎么处理医疗垃圾。”
“忘了告诉你，朱探刚刚醒了，我叫了医生护士过去。”
“我得信儿了。这不，孔婵媛发了消息过来。”左菁华抬起指端给林慕南看简讯息，“朱探病了这么久，渐渐地出现了多器官衰竭的征兆，大家都怕他有遗憾来不及表达，抓紧做了很多促醒的治疗，后来在朱夫人的要求下，植入了电刺激装置……”
“原来是你们给唤醒的。”
“算是吧。朱探先前已经清醒过几次了，时间都不长，每天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我想等他更明白一点，再通知你来探望。”
这么说着话，就到了朱磊的病房跟前，林慕南伸手去推门：“挺巧的，先前几次都带了花，空手的这次，正赶上朱探清醒过来。”
左菁华摇了摇头，跟在后面，语音转文字发出了一条消息：“保洁女士，隔离单间病房1909有需要，你费心，云阁保洁照旧略过。”
病房里挨门最近的是个穿护工服的背影，听到开门声响即调转过头，面色一紧，急急地分辩说：“我不是故意脱岗的，我……我不小心起晚了，没能三点半到这，是我的错……”
“你应该三点半到这儿？”林慕南追问道。
“朱夫人昨天给我放一天假本就附带着要求，她得去接一个清晨到达的朋友，天不亮就走，需要我早点儿来的……”
“那真是巧了。”林慕南点头表示了解了，便从护工身边绕了过去，临床看向朱磊，“孔医生，朱探他……”
孔婵媛回答得简明扼要：“醒过一次，又睡了过去。情况不好，但也没有明显恶化的迹象。”
“麻烦孔医生和护工女士多费心了。”左菁华跟进来，接过了话，“南南，朱探这边再多人也没用，提取信息，你跟我来吧。”
林慕南点点头。
一番操作，送走警员的时候，烟销日出，天已经大亮了。
返回来走到机房门口，左菁华顿住脚步，动手敲了敲机房的门。
没有回应。
左菁华看林慕南一眼，原地多等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机房值夜班的员工从卫生间出来，眼见二人，先是一愣，赶紧打了个招呼：“华少，林少，怎么？”
“一会儿上班后叫安防总控来找我。”
“好的。”
“你去收拾吧。”
医院食堂不晚于七点应该就已有早餐供应了。
一早就商定了去食堂吃饭，等到站在电梯厅前，看着自己狼藉的一身，林慕南不得不提出来：“菁华，我可能也需要收拾一下自己。”
“确实。去云阁洗洗，换件衣服。”
林慕南点头答应。
乘着专用的单透玻璃直梯前往左菁华顶层的云阁的过程中，能看见其下几层实验室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不必说是有科学家通宵工作了。
自打左菁华十二岁那年收拾出了云阁作为独立住所，林慕南在这里也一道有了常住的房间，搁着为数不少的衣物、日用品。
脱下的衣服全程交由洗烘叠置一体机处理，林慕南洗澡后换了一套棒球衣，又拿着件面包服出来。
安防总控人员刚跟左菁华做完交流，起身出去，冲着林慕南点头致意。
人从门口走出去，门扉在被推开后，有一种自动关合的力，“咔嚓”。
林慕南朝门上看去。
左菁华问：“南南，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朱探长病房的潜入者，很奇怪，在冲撞时候，他还扶了我一把。”
“所以，熟人？”左菁华于是猜测。
林慕南游移不定地：“很有可能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但也不会太熟。毕竟要是像你这样的熟悉度，光线再暗我也认得出来。”
“那有怀疑的人选吗？”左菁华又问。
林慕南说：“目前还没有想到。”
左菁华也就从这件事上移开了注意力，说：“先去吃饭吧。原本今天想去同心圆，不过还是随你。”
“我也这么打算的。好久没陪晴蓝练功了。”
“昆子忙着给晴蓝补习学校的课业呢，我前两天碰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晴蓝那么聪明，做起功课来还挺让人头疼的。”
林慕南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昆子着急吗？”
“我看他不咋轻松。也像控制着脾气呢。”
“那咱们有空帮他带带这个妹子呗。”
“倒也不难。”
意想不到地，林慕南和左菁华两个一到同心圆集团就被提醒说雷修正在小型练功房，就循着过去了。
按惯例，雷修给张晴蓝和顾之遥两学员上课的时间应是周一晚上和周六全天，他却莫名觉得意犹未尽，除了延时，还破天荒地主动来到了同心圆集团。
这一阵子，雷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莫名对通俗短歌迸发起空前的热情，昨晚翻出年轻时候写过的一篇，今早迫不及待地要拿给顾之遥哼唱。
林慕南和左菁华打听着找来时，顾之遥刚刚拿过曲谱，用钢琴弹奏着，听了一小节，便轻轻哼唱起来。
没有歌词，就是单音节轻轻吟哦着。
顾之遥的声音，空灵静默，几乎催人泪目，仿如传说中海妖的声音一般。
张晴蓝在旁边，眼眶微微发热。
林慕南摆手示意着退了出去，走远些才出声说：“甭打扰他们了。”
秦海曼特意地找过来：“两位，电视剧《天穹下的梦》第一轮播出结束了，成绩实在喜人，我们筹备着召集演职人员们一起开个庆功会，现在就算正式通知了哈。”
林慕南和左菁华互视一眼，含笑：“好。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