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这是何必呢?”
秦浵在溪言的搀扶下,还是起不来,只是动一下,红痕累累的伤口下,血便渗透了蓝色长衫,长凳之下,满是鲜血淋漓。
背后已经皮开肉绽了,好疼…疼的发昏…
清醒意识下的疼痛比猛烈的死亡更加可怕,这就是皇帝无情无义的刑罚。
就赐了她一丈红,啊不对是三十仗红。
姗姗来迟的人立在那,问了句,
“可还起得来?”
不要问,问就是那位承王殿下。
“殿下觉得我如今可还起得来?”
秦浵冷笑一下,你是觉得你很幽默吗?幸灾乐祸什么?那个狗皇帝凭什么不打你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承王看了看天边的烈阳,缓缓开口,“我背你可好?”
溪言蹲在原地懵了一下,又看向郡主的表情,明显像吃了辣子一样。
神经病吧!
麻烦滚远点。
“不必了,劳烦殿下担心,”秦浵吃痛地微微昂头,看了看他,“臣女可以。”
“好。”
承王点点头,然后拂袖而去。
神金,秦浵你怎么看上的人家?
也是个臭男人。溪言要哭出来了,
“殿下,你这站都站不稳,如何……”
“我这就去找几个人来抬殿下。”
见溪言跑开了,她一个人趴在条凳上,不时有路过的宫里的杂役,女使,她羞的恨不得钻进土里。
没一会,溪言和几个人合力将她抬了起来,移到她木板上,一用力,一颠一颠的路程,秦浵痛的要死。
只是不敢喊出来,继续咬着手里的毛巾。
“开门啊,快快快!”
快马加鞭的,终于回来了。
秦浵在众人的注视下入府,被看了个底朝天,就像看透了她一样。
只是趴在这上面,就能听见底下人悉悉索索的讨论声音,说殿下怎么了,宫里出什么事等等。
秦浵气的直喊,
“谁再议论,罚一个月俸禄。”
下一秒,府内便散开了,鸦雀无声,各忙各的,若无其事。
真是无语了,活没多少,八卦没少打听。
从前是羡慕那些当领导,可以对她这个小助理呼来喝去,现在也是当上府里的高层领导了,可是却高兴不起来了。
这已经是当面蛐蛐了。
溪言和三个女使小心翼翼地将她移到床上,她整个人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却又止不住的疼痛在背后蔓延。
没一会。
宫里来了个太医,在溪言的带领下,隔着纱幔为她诊断。
还诊断啥,就是皮肉伤。
果不其然,太医捏捏胡须,松了口气,“好在殿下伤的是皮肉伤,没伤骨头,想必是陛下提前交代过的,您敷上这玉容膏,敷个半月,定无疤无痕,殿下放宽心。”
不放宽心,也放了多回了。
这不多余一说吗?!
太医没说几句,放下七七八八的瓶瓶罐罐,有些欲言又止。
秦浵微微扭头,应道,“大人辛苦了,溪言,送一下大人,顺便送些赏钱,权当请大人的茶水钱了。”
“谢殿□□谅。”
太医又扛着药箱,在溪言带领下,匆匆离去。
四下无人,她哭诉了一句,
“沈菱秋,你欠我一个人情。”
秦浵手打颤着,心里又有些不快地抱着枕头,下巴枕着枕头,有一些不开心,背连着腰还是好痛好痛。
细想这回来一遭,撕下衣服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了,不拿剪子剪开都没办法成功褪下。
她侧着脸,看着床榻,不知不觉有一些困意,眼睛渐渐合上,手也慢慢放松下来。
闭上眼睛,还在感叹,就是可惜了那件漂亮衣服了。
“郡主受累了。”
听声音,似乎是沈菱秋来了。
秦浵不由得紧张起来,咳咳几声,怒怼道,
“沈菱秋,你每次都不走正门,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嗯,沈家确实见不得人。”
沈菱秋轻笑一声,似乎认同了。
秦浵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在开口。
沈菱秋不客气地坐在床边,透过纱幔看了一眼红彤彤的血迹,又闻到血腥味,“殿下,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帮我上药。”
以为那人会拒绝,没想到,下一秒,就贸然地拿着写着玉容膏的药罐,掀开纱幔,整个人进来了。
沈菱秋直愣愣地坐到床榻一角,侧着对着她,她倒是不敢看了。
“你干嘛?”
秦浵耳根一红,一捂身前的鸳鸯兜。
“上药。”
沈菱秋却正经的很,自顾自的打开药膏,拿竹片,轻轻蘸取一点,点涂在伤口处。
刚涂上一点,秦浵就疼的抖了起来。
只是看着这一道道,她心里不自觉抽着气。
明明是秦浵受了伤,自己怎么会这样,或许是不忍。
沈菱秋边摁住她背,边笑着说,
“殿下,臣女这人情算还完了吗?”
“不算,只是涂药这样的小事,就不算。”
沈菱秋,人情是还不完的。
秦浵嘴硬,心里却软的不行。
沈菱秋每涂一遍,便看一遍这红红点点的,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声音也缓和下来,
“那,殿下肯原谅我先前的所作所为吗?”
“看你表现。”
“好吧。”
秦浵闹脾气地把脸埋进枕头间。
冰冰凉凉的触感,倒是少了几分刺痛,她呼吸顺畅,也不再皱着眉头,舒展开,闭上眼睛的瞬间,听着窗外静静的风声。
待药涂好,她也睡着了,脸歪着枕头上,睡意正浓,沈菱秋退了出去,将纱幔恢复原状。
临走前,沈菱秋还回头看了一眼。
是不是自己以前做错了太多,犯下的种种皆是不该,贪心、不知足,秦浵,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对你了。
她悄然离去,不带声响。
待溪言回来的时候,郡主已经睡着了。
溪言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走掉了。
大概一个时辰到了,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脑袋进水一般。
微微侧头一看,雨落屋檐,鞭打梧桐。
雨声盖过一切,淅沥沥地降落在院落,又是一阵倾盆,沿着屋檐,流淌下来。
再次闭眼,想着借雨声缓缓入眠,可是,只是几刻钟,秦浵又被一阵的雷声吵醒了。
“溪言。”
有些烦躁,下雨最讨厌打雷,如果只是下雨,断断续续的下着才是最好的助眠。
“郡主。”
溪言见雨势有些大,刚合上窗户,便踱步过来。
“您醒了。”
秦浵很低声地嗯了一声,有些不愉快和沉闷。
溪言将纱幔缓缓拿银勾勾好,眼睛睁久了,还是一些阴沉沉,泥土潮湿的气息。
“她走了吗?”
她歪着头,四顾,没见着那位上药的,问了句。
“郡主说什么?”
“没什么。”
溪言转身就去端盘过来了,隔着紫砂壶,倒上一杯暖茶,递给她,“郡主,喝杯茶水,暖暖胃。”
“嗯。”
就是那么安静,秦浵还是想睡。
古代人作息规律的逆天,她还没老年就已经不习惯了。
虽然但是,溪言还是瘪着嘴,别别扭扭说道,
“郡主,王爷请你摆驾前厅,殿下已恭候多时了。”
秦浵暗骂道,“神金啊,我现在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啊。”
溪言捂嘴笑了笑,“殿下也不怕王爷听见了。”
秦浵翻翻白眼,“对事不对人,他欠我一个人情,总不好说他什么好听的。”
溪言故作端起架子来,
“其实奴婢是来当传话筒的,体谅郡主不好挪动,王爷过来,是为着殿下受了板子的事来的。”
“有什么好说的。”
秦浵翻白眼,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回禀他,就说秦浵对殿下一无心悦之意,二无牵挂之情,如今悔婚全凭陛下的旨意,照办罢了,不用担心。”
“是。”
“殿下,郡主传话来,她说对殿下.….”溪言停顿一下,看看承王,又继续说道,“对殿下一无心悦之意,二无牵挂之情,如今悔婚全凭陛下的旨意,照办罢了,不用担心。”
承王嘴角上扬,
“郡主那么想,本王就放心了,只怕郡主别怨恨本王,本王如今一心求娶甄小姐,多谢郡主高抬贵手。”
颠公。
秦浵打了个喷嚏。
他居然那么说,谁惦念,我现在只喜欢沈菱秋。
这德行,让她想起来了前妻姐。
一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状态,但实际上事不关己,非要咄咄逼人。
“你再说…”
秦浵托着下巴,想了一会。
说实话,如今都什么时候了。
他还能不明白圣上旨意吗?
是,彼此心悦对方,实属难得,可是,圣心难测,难免不会火上浇油。
“承王殿下若是还想做皇子,就老老实实和亲,求娶公主是大事,并非儿戏,若非如此,我这仗刑岂不是白挨了?”
“是。”
可别怪我,承王殿下,原著里有过这一段,倒不如帮你个大忙,可能作为日后稳坐帝位的筹码。
溪言又一次传话。
承王此时才发作的把茶盏打翻在地。
“看来郡主的手伸的有些宽了。”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她竟是父皇的帮手?真是一把利刃,怪不得.…......”
他气恼地走了出去。
怪这秦浵多管闲事,竟然插手他这个皇子的联姻,早该猜到的,这位郡主殿下可是当今圣上的救命恩人。
溪言自讨没趣地回去,显然被吓了一跳,都大惊失色了。
眉毛皱在一起,“郡主..”
“哦,我知道啦。”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秦浵继续埋头苦睡,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她只是个平凡人,她不想被任何人利用,与其与承王绑在一起,举案齐眉,倒不如自己独善其身,明哲保身。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一直都明白。
甚至于沈菱秋,她有些时刻很想得到,却也在权衡一二。
但是现在起码知道,她选不了承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