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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浵在床上懒懒散散躺了足月,背上才好全了。
身上的疤痕不复存在,这玉容膏就是不一样,她拿着铜镜照照肩颈后,满意地笑了笑。
秦浵在床上伸伸懒腰,发话道,
“溪言,我们去城外走走可好?听闻城外有一片竹林,那里有一家书堂,这世家大族都去过的地方,也一定有不少宝贝。”
“好歹有些藏书看,也好过一直在这待着闲来无事。”
秦浵看着房梁上的横木,絮絮叨叨,一直向往京城之外的平静幽兰。
“是。”
眼瞧着入夏,她感受到了一些热气随屋外的风慢慢渡进来。
管家也计划着再过几天,就从冰窖里运来新冰,或解暑解渴,或冰镇散风,都是不错的选择。
古代人没有空调,但是依旧能够保持室内四处清凉,也得益于智慧的头脑。
想想过些时日,从冰窖运来冰,配上一碗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实在是珍馐美味,人间难得。
收收口水,溪言在打包点心,荷花酥,芙蓉糕,清纯浓香的竹叶酒,映入眼帘的都是秦浵爱吃的佳肴可口。
彼时,秦浵在一众侍女的服侍下,穿戴了一身暮山紫的素锦比甲,下身是山川花鸟裙,头上带了一个莲花冠,精致又小巧,簪了几只玉簪,冰滑透亮,拂过脸,透着铜镜,看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站在镜前,神采飞扬,冰肌玉骨,白皙窈窕。
青春年少,妙龄女子,也不过如此。
胜过年轻时候的自己,模样俊秀,虽然与现实长相无二,只是这张脸的白皙程度确实梦寐以求的,哎呀,好像和自己谈恋爱是怎么回事?
真是自恋上了。
马车一路走着,先是走出繁华景象,后入竹林深处,层层叠叠的竹叶蔓延在林间,丛林间悉悉索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作祟,她也只当听个乐呵,觉得第一次与大自然亲身心接触,实在妙哉!
“吁~"
马车急刹住,护卫们聚集到车侧,大喊着保护郡主安危。
秦浵惊慌失措,一瞬间呼吸凝滞。
马夫也神色紧张,哆哆嗦嗦,“郡主殿下,前面有蒙面男子拦车,不知何人,您在车内切勿乱动,防止贼人图谋不轨!”
“在下沈六郎,能拦截郡主马车守属误会,也不会是行个方便,图个省事,还望郡主殿下海涵!”
那人冷声道,微微拘礼,神色未曾有什么杀气。
但所求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难说也难猜。
秦浵见他没什么威胁,也久久不出手,必然是求帮忙的,只是求着办什么,就无从可知了。
“世人口中的俏丽心软的活菩萨,难道也要见死不救吗?”
“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算不上什么神仙,救不了人。”
那人口口声声的威胁,却开口便直呼郡主,足以知道她的身份,马车都未曾挂上令牌,却一清二楚的,必定知道她今日的行程,才会出来拦截。
秦浵叹了口气,才缓缓掀开帘子,走出马车,不顾溪言的阻拦,走了下来。
“沈六郎,所求为何事?”
“不过是想与郡主殿下同乘马车,仅此而已。”
“既不图财也不图色?”
那么简单的要求?
秦浵狐疑地盯着这人的身形,与名号,倒不像是沈六郎,京中沈家男子素来多数都在豫州和颍州做官,官微言轻,绝不是这般气度。
因为近几年沈家族长,沈姜秋的祖父沈渊年事已老,一直反对承王一派的变革执法,又顽固不化。
所以不得皇帝从前那般重用了。
可到底是两代老臣了,体面还是有的,只是不似从前。
沈家男子也没有第六个孙辈的男子。
真论起来,沈菱秋倒是第六个妹妹。
沈家孙辈嫡孙子沈昭,沈明,嫡孙女沈玙,沈晴,夭折的沈潼,第六位便是沈姜秋。
秦浵压住笑意,故作无辜,拿起项帕遮着脸,“既是走投无路,那便入座吧。”
沈六郎未看出她的端倪,自以为奸计得逞,遣散了埋伏周身的杀手,自个走到了她身边,迅速抵着她脖子,捆绑着便将她送上了马车。
秦浵先是噙着泪,而后啜泣着叫溪言下去,万不可轻举妄动。
沈六郎并未褪去黑蒙纱,秦浵却实在好奇面纱下的貌美颜色。
那日在浴池里,未曾看真切,这次,倒是想瞧真切一些。
趁着这位沈六郎分神,她握住那人手腕,轻轻一掰,刀刃到她手上,一把拢住她的胳膊,将她手里的刀刃扔出车外,将沈六郎的双手牵制住,轻蔑一笑,“沈六郎,正好我郡主府缺些面首,不若,你舍了匪贼的勾当,趁早随了我的愿,可好?”
秦浵这般调笑,记得“沈六郎”的一句怒火,“痴心妄想!”
也是这一句,语色未切换好。
他彻彻底底露了馅,变成了她。
秦浵扑哧一笑,却没急着揭穿她,而后擦去眼角的泪痕,有一些狂傲,“说什么来什么,沈家六郎心悦我已久,不惜毁去沈家百年清誉,也要搭上郡主府的快车,可对吗?”
“可真是可惜,沈六郎,可我要是真看上了你,你看陛下允不允啊,我可是还有一道恩典撤回了,还未用呢。”
自己威胁不成,反被威胁了。
“从一开始我出府只带了随身令牌,出行简单,马车行牌被我放在了箱子里,沈菱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身份,便算好了我出府的时间,为何不在我走的时候,便藏匿在马车里,偏偏跟了许久,你也不嫌累?”
秦浵理理漂亮衣服,蹙起眉毛。
沈姜秋没劲地卸下面纱,喃喃道,“出此下策,不过是问问郡主殿下,是真的打算不与承王再续前缘了,今日听闻承王殿下也去书院。”
“既不同行,又谈何续缘,沈菱秋,我难不成非承王不可,难不成这全天下男人女人都死绝了不成?”
“郡主殿下慎言!”
“你冒汗了,我以为你多镇定呢,沈菱秋…唔…”
沈姜秋急得急忙捂住她的嘴巴,生怕词汇和动静引起外界多番揣测。
秦形被她有一些发凉又带着汗珠的手捂住,有一些诧异,而后脸色微红。
这人怎么这样!
沈菱秋急忙挪开手,默念罪过。
“你喜欢承王殿下?”
秦浵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菱秋摇摇头又点点头,并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众皇子中,太子不受宠爱,太子母族近些年在边境不太平,恐怕又要掀起腥风血雨,只是承王实在优异,出类拔萃,无可挑剔。
虽说与祖父不对付,但祖父几个月后告老还朝,到时候便没了纷争,朝中一片祥和,沈家也会追随承王,自然就欣欣向荣了。
“沈家前些年的贪污案子才告一段落,虽说现下还未完全证明沈家清白,但是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秦浵不解地看向她,但是按照小说时间线,只有她这个穿越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念走,小说就是为了感情纠葛而存在,才让沈菱秋拼了命也要…
她轻轻一笑,觉得有一些荒谬。
沈菱秋沉默许久,觉得她是嘲讽自己,不觉有一些气愤,却未说出来。
秦浵见她那么能憋,解释道,“沈家多少男子不成,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为自己争婚嫁,旁人怎么说不清楚,可我打心里,心疼你。”
沈菱秋愣了一下,抬头看她,不语,心里却疑惑,心疼,为什么?
“同为女子,却只能困于一方宅院,出嫁前困于一方闺房,出嫁后困于一方账房,或针织女红,或算账盘钱,都是累死人的活计,沈菱秋,你就那么甘心以后过上这样的愿景吗?”
她的质问,使她心头一震。
“郡主殿下说的,我不明白…”
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从来没有人说这是错的,她循规蹈矩地活了那么久,居然被眼前这个罔顾礼法的人,询问意愿,竟然有一些动摇和困惑。
“你明白,只是你不愿意说。”
秦浵叹了口气,继续说,“甄小姐才是你隐藏的劲敌,或许她有你未有的,也或许没有你有的。都不重要,不过,她家世清白,即便甄大人官位不大,但…言尽于此,这些个坊间流言,或许也做不得真。”
全部剧透,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菱秋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就不劳郡主殿下挂念了。”
马车缓缓往前,两个人却心思飘渺,督怀鬼胎,一个计划着怎么见到承王殿下,一个计划看怎么得到眼前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