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他妈找抽是不是!”
说着,男人拍了拍他的脸,朝他吐了个唾沫。待几人走后,繁安努力地支撑起身子,背靠在水泥墙头的一侧,
地面刚下过一场大雨,积攒着坑坑洼洼的水渍,天气潮湿闷热,正值广东的炎炎夏日。
繁安仰着头,前些日子还未好全的淤青,又再次发肿,红了起来。他疼得抬起手,擦干了手袖上的唾味,面无表情,小腹被人踢了一脚,痛得发酸,
他不会哭,更不知道怎么哭,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捂着手肘,艰难地站起身,走回了家。
因为他知道,再不回家,等会又有一场大雨顷泻而下…
繁安穿了件外套,外套旧的过时,缝缝补补,他拉了拉手抽,似乎是想掩盖什么,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打开了房门。
房子不大,30平不到,没有厨房,只有灶头,一个锅,能煮菜,一间卧室,小型厕所。
他放下了钥匙,有所预料地看着满地的残碎,粉末倒满了一地,易碎的杯子玻璃碗筷积满了一地,脏乱差已经完全无法形容,没有一处落脚的位置。
“繁繁!”
只见眼前这女人走了上来,哭得梨花带雨般搂住了自己,繁安下意识的偏头,女人穿着非常的得体,干净,他意识到了什么后退了两步。
“我妈在哪?”
女人见状,哭得更加伤心了,眼泪跟水龙头似的,不断…
她搂着繁安的肩,沉重地说道:“繁繁,你妈妈又发病了,你放心,我将她送进疗养院治病去了,她没事”
自从那个男人走了后,陈桂华就疯疯癫癫,整天吵着要死要活。他没有别的什么亲戚,眼前的这位,是唯一一个。
“谢谢”
繁安低头就要收拾屋子,女人见他妈不疼爹不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和小姨谢什么?小姨刚回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你还要上学的,打什么工!!你去我那好吗?我把你当亲儿子养。”
繁安微微一怔,继续收拾玻璃碴碎片,默不作声。
“繁繁,别用手捡。”
他当然知道,也不是傻子,可是家里的扫把也烂了,每次他妈发病就会砸东西,他只是习惯了,轻轻捡起,就不会被划伤。
“我不走”
陈桂华都不当自己是亲儿子养,那男人更是一脸无所谓,他又能相信谁?繁安不想连累杨素兰,因为他知道她也有两个小儿子要养,如果真去她家了,自己又算什么…
杨素兰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无奈感叹,暗骂他爸真不是个好东西,却又不敢在繁安面前提起,惹他伤心。
就算说了与及不说,繁安也只会一直保持沉默到死。
“你听小姨的,不去我那可以,但是学校我给你报名了,你专心读书好不好,钱的事你别担心,小姨替你出。”
再不领情就不好了,繁安默默心想,还是道了声“谢谢”。
傍晚,他洗了个澡,数了数钱,工资是日结,一天下来打了两份工,才赚了三百来快,将近干了两个月,前个月去了电子场,一个月算下来有五千,买了部二手的手机花掉了八百,交完水电费,还有日常花销,还有八千。
他紧紧攥着这八千快钱,放进了卧室的抽屉里,哪里赚钱他就干什么,他干过服务员,派过传单,给酒吧老板经算过账,电子场什么都干,九年义务教育已过,繁安的成绩好,杨素兰不忍心他还这么小,就出来打工
因为从小家庭重男轻女,她没书读但她不想繁安也走了她的老路,可没了谁,日子照常得过,没钱就自己打工赚,解决问题,
他比普通人更加的早熟,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他长得削瘦,经常打工的原因,皮肤晒得有些黑
唯独一张脸倒是干净的,那些人没动他脸,他的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却没见他哭过。
[繁繁,加油!有什么事给小姨打电话,知道吗?]
[转账1000]
繁安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他还是没收这笔钱,而是淡淡回复了个字
[好]
开学季,繁安依旧穿着那双开了胶的鞋子,沾了一些502,又继续穿上,甚至夏季里,穿着一件唯一的校服外套,袖子很长,还能穿好几年,即使领子已经脏得不成样了,洗不掉的脏,他从不肯买新的,没有人知道他攒钱是为了什么…
“神经,大夏天穿外套”
一旁的男生骂了一句,繁安直直走进了校门,他不住宿,没钱,有钱也不住,只报了个午托,中午能在教室休息。
窗外有棵高大,长得枝叶繁茂的风凰树,没有开花结果,树叶格外茂密,阳光的斑泊桂影照射入自己的瞳孔,他眨了一下眼,眼睛眯成一道缝隙,幸许是好久没有留意到,太阳的光线也是可以如此的温暖。
他不怕热,反而怕冷,家里只有一室,陈桂华睡了,他就睡沙发,经常半夜冷到醒来,然后又很快忍着寒意入睡,就这样循环往复了三年。
“我是你们班主任,姓张,张清杨”
他手心握着粉笔在黑板落下一字,刚要写下第二个字时,林衍生手提着个书包冲了进来,
“报告!”,声音低沉且响亮恢宏,老师被吓得手抖,掉了一大节粉笔。
“开学还迟到?进来吧”
林衍生长得高,又爱运动,尤其是打架这一类运动…张清杨见他快速落坐,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
第二节课就让每个人都上台做自我介绍。
“也是够变态的,每个人都要,服!”
李路军默默嘀咕,本想着看见张清杨老实好讲话,打算苟活三年出去混社会,现在看来是死心了…
直到轮到他上台发言时,他就老实了,在张清杨面前表现的人模人样的,其实背地里吃喝玩乐啥也不落。
“那个,我叫李路军”
此时一个睡着的同学猛的坐起身,也是个“睡神”来的,三年睡到现在,关键是睡觉还能考上个学校!
“什么?八路军?”
“哈哈哈”
顿时,全班哄堂大笑,这才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李路军也不气恼,因为之前也有人这么叫,习惯了,
他摸了摸头,继续开口讲话
“我叫李路军,之前同学也叫我八路军,我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的美女。”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张清杨也跟着笑了那么一下,站起身说道
“可以,有什么说什么,实话实说,我希望下面的同学也可以大胆一些,好了,下一个吧”
繁安是李路军的同桌,自然下一个该轮到他上台。他握紧了双手,缓缓走上了讲台
“我叫繁安,没兴趣没爱好”
张清杨:白讲…
他悻悻走回原位,李路军就肩碰了一下他的手肘,本想和他打个招呼,毕竟以后都是同桌,奈何繁安不太喜欢讲话,只是点头,
他脸色苍白,肩膀处的伤口又复发了,李路军撞的不大力,只是看不见长袖校服掩盖下的伤口,无头脑地又撞那么一下,正好撞上了游青的地方。
“睡神”不睡了,因为轮到他上台,全班的目光朝他齐聚,毕竟搞笑男像个开心果。
“大家好啊!我叫叶烛空,刚则抱歉,我真梦见八路军打日本鬼子了。”
“哈哈哈”
叶烛空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继续说:“我的爱好喜欢睡觉,打游戏”
张清杨:嗯!重点观察对象…
林衍生没穿核校服,一身素黑,眉生目秀,性子高傲国且张扬,自信地迈着脚步第一个用粉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体飘逸,一看就是从小练过,不过是被逼着练…
“我叫林衍生,喜欢运动,羽毛球、蓝球,足球,乒乓球,除了喜欢这些,还打高尔夫,玩蹦极跳,攀岩,总之,怎么刺激怎么来,还有一点,我有洁癖,不喜欢脏东西。”
或许是心理作用,繁安觉得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瞥了好几眼,他将头看向了窗外,他靠窗。
等到一一介绍完毕,张清杨才站起身,走上了讲台。因为林衍生的一句话从第一印象里就觉得这人大概永远不会和自己有所交集,因为繁安的生活极至贫苦度日,他与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直至第二次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无感了,就在放学时,刚迈出学校大门一步,那人又重新找了上来,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
繁安皱了皱眉,而游林越靠越近。他不想惹事生非,装作没看见,而游林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抓住了他的左肩。
“上学啦?能耐!你跟你爸真不是好…”
游林是恨,恨这对父子,繁安扫了他一眼,握紧住两旁的背包带子。
余光中瞥见了林衍生,不过他不知道在等什么,站在校门口久久不去。
“你想干什么?”
游林的手越抓越紧,指甲嵌进了繁安的肉里,生生落得红肿.
“生歌,你看那!”
“脏了吧唧的小丑色,得罪人了吧?要不去看看”许明笑了笑,他是林衍生的兄弟,经常约着林衍生去打台球。
林衍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迅速瞥开了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么好看的。”林衍生微微挑眉。
繁安大力地用手肘撞击他的小腹,游林被撞得生疼,暗骂了句艹,扑着就要按着人打,繁安不等他拳头落下,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他并不是完全不会打架,只是对方人多时,打不了,也跑不了,只能被按着打。
他依旧沉默,下手却狠,是游林先动手在先,料定他不会报警,又大力地往他右腹又来了那么一拳,之前在老家练过一些寺僧的武功拳脚,招招避免要害,却又打得生疼,没两个星期游林肯定是不敢打架了。
打完就跑,这是繁安的一贯做法,他跑的快,游林跟本追不上。
“我靠!这小子可以啊!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居然这么能打!”
许明立马转变了对繁安的态度。林衍生不予理会,校门口前停了一辆迈巴赫,他上了车,靠坐在窗边,车子缓缓略过繁安的身影,繁安奔跑着,瞥见了一旁的林衍生坐在汽车里,他移开了眼,而后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
繁安将门锁上,放下书包,每次回家,必先洗澡,要么就是收拾地板。陈桂华不在,整间屋子都安静了许多。
卧室空荡荡的,只有外头摆钟滴滴哒哒的声响,他安静地平躺在床上,不敢侧着睡,怕压到肩部的伤口。
他的呼吸声极轻,从不打呼噜,从来都是最快速度入睡,闭上了眼。
翌日,他起得早,路过早餐店时买了两个包子,搭公交时吃了一个豆沙包,没什么馅,只有面皮,他从不挑,啃了一口喝了一口凉白开。
刚到站,他等了个红绿灯,进入了校园。学习还没有订购校服,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格子衫,裤子还是以前的黑色校服裤。
“你不热啊,大夏天总穿长袖吗?”李路军凝视着他的双眼,一脸疑问。
繁安摇了摇头,继续写着英语卷子。
“新书没发下来,就开始卷了??那么认真干吗啊?”
繁安没理,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做英语的七选五。李路军觉得这人不好相处,因为他说九句话,繁家只会回一句,甚至不回。
“怪人…莫不是个哑巴”李路军暗暗心想。
林衍生又迟到了,赶巧老师来得迟,连这才没被抓到。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一鼓作气将书包塞进了抽屉里,喘了好几口气。
“哎,生歌,我昨日回去调查了那小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林衍生漫不经心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果糖,含进嘴里,甜甜的草莓味阿尔卑斯在舌尖化开,又掏出了一颗给许明,放在他桌子上。
“他之前都传开了!说他是个哑巴不说话,被人按在厕所里打,他把那人给打得进医院了,靠,牛啊!你猜那人是谁,单开啊!”
“哑巴?他不是会说话吗?”
“会是会,就是说话结巴,一句话不能说长,他爸跟人走了,他妈还疯了,天崩开局!”
单开,林衍生的初恋,和繁安以前是一个班,林衍生眉头紧蹙,
“我说过了,别提他!是不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
“没有啊!”
林衍生受不了家里人的打压,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他第一次学会打架,学会和林远山作对,林远山打死都没想到自己培育出来的儿子,喜欢男的这个事,逼迫两人分手。
分手的第二天,单开就跟别人好上了,林衍生哪受得了这气,找单开置问时,发现他早就好上了,自己被绿了都不知道,活活像个小丑,一气之下打了单开,他是恨单开,但也是自己恨,只能自己动手打他,别人不许。
偏偏林衍生自己也明白不了,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实在没想到繁安,弱不经风,风吹就倒的模样,也能把单开打进医院里头,想着,他又扫了一眼不远处坐在靠窗的繁安。
繁安后悔打这个人渣了,不是可怜他,而是单开家里很有钱,用钱搞定了所有的事,掩盖了校园欺凌的事情,不过还是传了出来,
他的成绩很好,因打人,加上校园欺这件事情的舆论颠倒是非的原因,最后还是靠着杨素兰的关系将他塞进了学校里。
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即使再怎么被人羞辱也要控制好性情,不到万不得以,只要不把人打进医院,一切都好说,也绝不动手打人。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些纨绔子弟,没背景没实力,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满腔热血,
而满腔热血的背后,等待自己的,又是一场灾难和困苦。
“等下传一张订购校服的表单,快点传下去,我要交给班主任”
传到李路军时,他果断地选择订购了一套,看着繁安在180处填个数字2,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在学校可以不用经常穿校服的,你真有这么高?”
繁安顿了顿,无非校服耐脏且买大点可以穿很久,不然绝对不买,他默默心想,还是默不出声,摇了摇头。
“那个新书到了,最后一排的男生下楼搬一下新书,繁安太瘦了,换叶烛空”
“别睡了!老师喊你搬书!”
叶烛空眯眯糊糊睁开了眼,跟着一大堆男生下楼,被吵醒也不抱怨,向来是一无所谓的乐观。
“他?搬不了书??”
许明不禁想起当时在校门口的场景,不禁一阵哆嗦,默默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幸好之前没把人惹毛了,不然,比他壮的都得吃亏。
林衍生说干就干,拎起一大叠英语书简直毫不费力,右手还能拿多三十多本数学册子,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电梯卡呢?”许明着急开问,书都拿到电梯一侧了,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你不是说你拿吗?怪我有什么用?”
李路军十分的不满,不满许明凭什么冲着他大吼
“艹,不怪你怪谁!我走得时候叫你拿上,你耳朵聋了吗?”
“别吵了!要么有人上去拿下来,要么就搬上去,反正六楼累不死。”
自然是没人要上去跑一趟,林衍生提着两大叠书往楼梯处走
“说的倒容易,六楼啊!以为每个人像你啊?壮如牛。”
李路军默默心想,看看自己的肱二头肌,抿了抿唇,无奈一笑。
“喂!!电梯门开了!”
林衍生走得不远,转身的一刻,看见了繁安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带电梯卡?”
许明笑得有些猥琐,繁安皱了皱眉,不想回答。
“别问了,他不喜欢说话,还进不进电梯了?”叶烛空替他辩解着,对着繁安笑了笑。
“李路军分成两批人,分别进入电梯里,怕超载,走之前还和繁安道了一声“谢谢”,知道他不爱讲话,也没指望他能说声不客气什么的,拎着书和许明就先上楼。
电梯里,林衍生不禁扫了他一眼,繁安的手心攥紧了电梯卡,看着电梯内侧的控键,习惯了街层邻居的指指点点还有说三道四,
第一次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向自己瞥来,竟有些不知所措,繁安撇开眼,有些感到不太舒服,他形容不出,大概猜想林衍生是嫌弃自己脏吧,毕竟有洁癖,何况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想和自己做朋友,和自己说话,连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繁安走出了电梯,很快就不想了,径直走在回班的路上,林衍生拎着两大叠书走得都比他快,路过他身旁时浅浅回了声“谢谢”
他说得很快,繁定不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环顾四周并无别人,微微一怔,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他把电梯卡还给了张清杨后,看着桌面堆彻如山的课本,一本本地摆放整齐,他不急着写名,而是看了看英语书后背的单词,然后合上,放在最上面,盖住下边的课本。
打工时,他本以为没机会再读书,自己便买了本英语3500词,每晚回来就背那么30个单词,有音标,自己就自学,几乎把所有的英语词汇熟背于心。他的记忆比常人好,东西记得也快,背的滚瓜烂熟。
“你很喜欢英语啊?”
李路军在书本处写着名字,漫不经心地寻问,习惯了他的默不作声,没想到他会回个“嗯”,而不是点头,便有些惊讶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不是会说活吗?总是点头摇头干吗?还有你衣服太脏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去挖煤了呢…”
“……”
繁安抓了抓手袖。李路军见他低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开口道歉,发现这人从抽展里掏出了一本数学练习册开始练题。
李路军:得!压根就没在意过我说的话,就这么不想讲话???
中午,繁安拿着水杯到饮水机一旁接着水,返回教室的途中,又遇上了林衍生,许明在他的身侧走着,只只是笑笑,林衍生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那掉了漆的保温杯,想出了神。
包子闷在书包里,已经冷了许久,繁安咬了一口,确定没坏,又咬了一口,教室里很安静,此时并没有什么人,全都去了饭堂。
这个时间点里,他就会练字,他从没想过要练字,他的字不丑,不知怎么的,昨晚回家就买了一本字贴。
繁安早起了10分钟,赶到学校。试卷也很简单,都是以前的旧知识,他认真的写完了最后一整道数学大题,
第三问不会,他就放弃了,检查着前面的选择题。考试的室试在另一栋教学楼四楼,上午考完英语后,还有物理,他想上厕所,远远看见了之前欺凌过自己的那些人,
此时正站在洗漱台一边,他转身就走,暗骂了一声,皱着眉头。只见那人上前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笑了一声。
“好巧啊!”
他恶心地想吐,抽离了手冲到卫生间里吐了出来,午饭没吃多少,吐得不多。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瞳孔猛然收缩。
林衍生过后不久,也进了厕所,厕所很多人,他们不敢怎么样,但是也不保以后不会怎么样,林衍生看着几人在繁安的身侧转悠,若无其事的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又扫了一眼四周,洗漱台旁就只剩下了繁安的身影。
他的面色发白,双鬓挂满了水珠,缓缓从他的下颚线处滴落下来。他淡定地掏出一张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将纸巾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动作一气呵成。
至于他不用说,林衍生也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看着繁安强忍着手抖,打开了水龙头不停地搓着手心,他没说什么,而是走出了厕所门口。
繁安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打算静下心考物理试卷。
放学后,繁安提心吊胆地快速跑回了家,怕遇见什么人似的,一路狂奔不止。
回到家后,迅速地洗了澡,冰箱里头还有仅剩的西红柿和鸡蛋,他随便炒了个鸡蛋炒饭,西红柿打算明晚拌饭用。
卧室里,没有空调,繁安躺在床头一侧,吹着架绿色吊扇,很快睡着了。他从不会失眠,倒头就睡,偶尔半夜伤口疼得难以复加时张开了双眼,他揉了揉伤口的地方,捂着又睡着了。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半夜,他把风扇关了,一阵雷“轰”的一声传来,他收起了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大风夹带着小雨珠,吹打在自己的脸上,以及上半身。
回到卧室里,他轻轻拍了拍手袖和衣角,用力地抹了抹脸,抹去水渍。
空荡的房屋更无一点声响,只有雷鸣交加,伴随自己,加快而疲惫的入睡。他眨巴着双眼,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厨房的米缸,果然没有了大米,
“考完试买米还有菜。”他默默心想,然后陷入了一片沉睡。
偶尔几道响雷,把整间屋子都照亮了一般,他皱着眉,下半夜睡得不怎么好,他捂着耳朵,才勉强坚持到明天的清晨。
一片灰朦朦,早晨还在下着小雨不断,繁安将书包背在前头,卷起了裤脚,加快脚步回到了教室,
“你没换衣服?”
“格子衫耐脏,不用,经常换。”
繁安解释道,擦了擦额角的水珠,看见李路军躲了躲,他意识到了什么,走出了门外的走廊,
饮水机处的一整条走廊本就黑,还没一盏灯,加上下雨天,就更黑了。繁安用了甩手袖上的雨珠,指尖捻起两条腿的裤角抖了抖水渍,裤脚已经湿了,他也没办法,只好等着干透。
昨晚的校服没干,他的衣服不多,只好又穿了一次格子衫,衣服味道不重,因为他试过,打工时穿四天才有异味,雨不能连续下四天,他默默心想又拍了拍双腿。
另一头的两道身影,许明越走越近,一股凉风席来,他呆呆地望了一眼走廊处站着的人,繁安默不作声,属实把他吓了一大跳,手心捂住了心口。
“不是,你有病啊?站这不出声干吗?他妈吓我一大跳”
林衍生第一次停下脚步去看他,眉头紧蹙,看他的脸,看他手臂处的伤疤和淤青,尽管是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他也瞧得真切,红肿了一大块面,甚至不止,手袖之上应该还有很多被掩盖了的伤口,格外的瘆人。
繁安扯了扯手袖,跑回了教室里,本想借着外头的风把裤角和手袖吹干,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他只好抽出了一张纸巾,将多余的水分吸干。
“考试成绩没这么快公布,大家先拿出语文书,好好复习第一课,下节课我要讲新课了。”
张清杨嘱托了一句就走了,外头就来了人
“你好,找一下你们班繁同学”
繁安皱了皱眉,往后门走去,林衍生看着两人不知道在窗外说些什么,随后,繁安就跟他走了。
“生歌,你去哪?”
林衍生皱眉,只道了个“厕所”
繁安越走越不对劲,还是跟上了那人的身后。
“张主任让你拿申请资助的表单,就在里面,他让你自己去取。”
“好”
繁安还是照做,走进一看,确实是复印室,但是间破旧的资料室,堆满的纸张表面都挂满了一层灰,只见门已经被紧紧关了起来,里头打不开,外头上了锁,不是Tt么锁,轻轻搬开,里头的人便能出来,
“你只是被关一下而以,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的,别怪我!别怪我!”
那人吓破了胆,撒腿丫子就跑,繁安喊了好几声,只好无助地拍了拍椅子上的灰,现在是上课阶段,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他算着时间,算着运气,等着下课时再喊。
林衍生在一旁的角落目睹了全过程,实在不愿相信繁安能蠢到这种地步,会那么的傻,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他慢慢打开了房门,发现他正揣着一本小册子观看,淡定如斯,神情安祥的,说是自己反锁的都有人信。
繁安本以为会很久才有人来开门,没想到这么快,看到林衍生的脸时,瞳孔还是稍稍地放大,将小册子揣回裤兜里。
“谢谢”
他刚要走,就被林衍生反手握住了手腕,想起了他手上有伤,他刚要松手时,繁安提前一步抽离了手腕,擦紧了手心,转向了身后。
“你…早知道他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跟过去?自讨苦吃吗?”
繁安一阵苦笑,简单地回了个“嗯”,没再多说,林衍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深深无力的感觉,继续发问。
“打你的人很多吗?那天校门口,我看见了…”
繁安微微一怔,挺直了腰,抬头与林衍生来了个视线的碰撞。
“嗯,你看见了,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