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极为不安,似乎正经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突然,这女子伴随着几声低低的呢喃声猛然坐起,双目瞪圆呼吸急促久久不能平复。
原本坐在床边打盹的侍女被这动静惊醒,看见女子这般模样急忙上前安抚。
“二小姐,你怎么样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春桃轻轻拍抚着林淑清的背部满脸担忧。
“我,做了一个梦。”林淑清惊魂未定。
“梦?什么梦?”
“我。”林淑清忽然顿住,轻轻摇摇头道:“我忘了。”
“想来是白日里受了惊吓,夜间便做噩梦了,忘了更好,总归不是什么好梦。小姐再睡一会儿吧,才二更天呢,别怕,春桃守着你呢。”
春桃扶着林淑清重新躺下,仔细掖好被角,重新靠坐在床边。
背对春桃的林淑清却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仍然回想着梦中种种。
梦中,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话本,而她的长姐是这本话本中的女主角,而她,不过是一个用来衬托她长姐幸福的对照者罢了。
她的长姐自小便备受宠爱,长大后不仅名冠盛京,更是与太子两情相悦,相互扶持,最终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而她,自小便被双亲厌弃,后来更是与二皇子狼狈为奸坏事做尽,最终被大义灭亲,困于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一杯毒酒了此残生。
不,那真的是梦吗?
若那不是梦,很多从前她不能理解的事情便就有了解释了。
为何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得双亲喜爱,为何,她永远都比不上林淑慎,毕竟,她生来就是要给林淑慎做配的啊。
可是,她不想认命,也不甘于这样的命运。
若是斗不过,那她离得远远的总行吧!
竖日,用过早膳不久,林夫人竟带着钱嬷嬷来了。
“清儿,可好些了?怎的这般不小心,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能摔了。”林夫人进门便亲昵地握住了林淑清的手。
“夫人,小姐她是被……”
“春桃,夫人和小姐叙话,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了?来人,掌嘴!”
春桃原想解释的话语被钱嬷嬷堵住了。
林淑清轻笑一声,抬眼看向林夫人“母亲这是何意?特意趁我病着来我院中打人的吗?”
“钱嬷嬷!”林夫人脸色虽沉了下去,但还是开口制止了钱嬷嬷的动作。
钱嬷嬷虽放过了春桃,却还是将春桃拽了出去,一时之间房内便只留下了林夫人与林淑清二人。
“太子式微,阿姐想帮太子拉拢各家女眷,这才举办了这次宴会,若我执意追究张家小姐推我入水一事,阿姐怕是功亏一篑了,难怪母亲这般担心。”
“你既知道你阿姐用意,就不该与张家小姐发生冲突,如今错已铸成,该怎么说,你该明白。”
“母亲说的对,是女儿不懂事,不该与张家小姐用一样的头饰,此番被人推入池中,也算咎由自取,若无他事,母亲还是请回吧,我累了。”
林夫人见林淑清背对她躺了下去,原想发火,最终却忍了下去,面色难看地离开了。
林淑清此番被人推下水,倒也不算无妄之灾,都怪二皇子那个狗东西,勾搭小姑娘的方法毫无创新,同款头饰送了一群人。
好在她身体好且会水,被推入水中后立刻便爬了起来,因此除了点轻微风寒倒也没被冻出旁的病来。
从梦中来看,二皇子实非良人,重来一次是万万不可再与此人搭上关系了,可惜,梦到一切的时机不太好,她与二皇子已有往来。
林淑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尽量与他撇开关系了。
春桃端着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林淑清悲伤又脆弱的背影,一时间心疼不已。
“二小姐,把药喝了再睡吧。”
林淑清接过春桃手中的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大口喝了下去,一股苦涩难言的味道顿时直冲天灵,好在春桃贴心,立刻给她喂了一颗梅子,这才压下药味。
“二小姐,你别难过,我打听过了,二皇子过几日便回来了,二皇子一定会为小姐出气的。”春桃见林淑清心绪不佳安慰道。
“莫要胡说,我与二皇子不过萍水相逢,二皇子心善,几次三番帮我解围,还曾从匪徒手中救下我,我对二皇子确实十分感激。但是,非分之想却是不敢有的,又怎能几次三番麻烦二皇子,以后,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类似坏我与二皇子名声的话,定不轻饶,可记住了?”
林淑清一番呵斥警告,春桃虽然不知出了何种变故,但仍然立刻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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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离云川城不远的官道上。
“阿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娘和阿嫂的。”一名身着劲装,束着高马尾的英气少年正对着燕大元帅燕靖川大声保证着。
燕靖川拽紧了手中的缰绳,紧皱眉头久久未曾言语,倒是一边的少帅燕骁打马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阿绥,回去后,多思,慎言,京中不比边境,闯了祸,可没人给你收拾乱摊子。”
“陛下念着我们,感叹边境疾苦,召我们回去,想来京中不会有不长眼的敢欺负我们娘几个。”只见马车中走出一名身着华服的妇人。
想必这就是明安郡主,也就是如今的元帅夫人闻月了。
只见她眉毛一扬接着说道:“再说了,又有谁有这本事能欺负了我们,你们爷俩就放心地守好边境就是了。”
明安郡主虽不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是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公主,所以年轻时也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燕骁眼神略过娘亲与弟弟直直钉在自家娘子柳欣瑶身上,最终翻身下马将人抱了个满怀,眼中满满的全是不舍。
柳欣瑶强忍泪水轻声道:“别担心,阿娘和弟弟那边有我,你照顾好自己和阿爹。”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
虽然心中满是不舍,但几人最终还是在此分别了,明安郡主和少帅夫人坐进了一早就备好的马车中,而燕二公子则是与一干护卫一起骑马跟在周围。
虽说已经尽量一切从简了,但是燕大元帅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发妻,不提暗中跟随的五百精兵,明面上护送的亲兵也有一百来人。
这么多人一起动身,官道上立刻便浓烟滚滚起来,不多久车队便在尘雾中逐渐远去。
燕大元帅等人就站在原地看着车队慢慢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打马回城。
一干人等表情虽不算多么苦大仇深却也说不上轻松,毕竟,谁都知道,明安郡主等人,此去望京,怕是不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