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事到哪一步了?”
古铜的怀表被福克斯利捏在手里,密卡婕琳女王缓慢、苍老的声线自千里之外传来。他们都在为西瑟维辛的事烦忧,“一切在计划中,她今日启程基亚纳公国。”
“祖尔坦中将你也快到了退休的年岁了。”
女王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福克斯利抓着怀表的手骤然紧了,比起死亡他更害怕的事情出现。福克斯利说:“离开是懦夫的选择,我愿意将我的一切奉献给内曼尼亚帝国,一生忠于我挚爱的女王,与您一起在这条正确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密卡婕琳女王深深叹气,年迈的肉身让她感叹的呻吟都费力,“一场战争几乎占据了你的一辈子,祖尔坦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
通讯戛然而止,福克斯利看向手心躺着的那块怀表,上面的时间永远留在了1348年的冬日晨曦,那是五十年前的切尔让战役的结尾。
他永远也忘不掉这一切更忘不掉红刺女爵。
落日余晖之下唯一能立在阳光下的吸血鬼、德拉古拉的女儿与人类缠斗,所剩无几的人类士兵都筋疲力尽。福克斯利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将撒满圣水的银剑贯穿她的肉身。可惜红刺女爵并不是纯粹的吸血鬼,她是人类与吸血鬼的后代,那样的贯穿伤只是让她受了罪而已,但福克斯利却被她给废了。
尖锐的利爪将他的铠甲划破,他的肩头到胯骨多了一道横陈的伤疤。
可比起□□的伤痛更难捱的是战友的逝去,那几个与他一起活到最后的士兵击退了红刺女爵却没能熬过深冬的雪。
那时候漫天的雪粒都堆在福克斯利的脸颊,他用即将消散的意识向萨尔利亚女神发誓要让红刺女爵彻底消亡,让内曼尼亚帝国重获荣光。
福克斯利见过红刺女爵面罩遮盖下的一双眼眸,那样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寒凉让他在见西瑟维辛的第一眼时就万分确定她又来了。
他会遵守誓言让红刺女爵付出代价。
福克斯利掀开一角帘子,彩窗的一块红玻璃映着西瑟维辛的身影,她举着遮阳的蕾丝边洋伞站在车前。血肉与钢铁掺半的马匹套上挽具,西瑟维辛脱下白手套亲手抚慰在战场上服役过的烈马,这样横空出世的机械与血肉的组合让她感到新奇。蕾蒂芙走上前站在她的身边,几年前娇小可人的幼女已经长到了她的肩膀,西瑟维辛意识到人类的生长速度很快,她捡回来的小女奴已经要步入成人的世界,西瑟维辛说:“蕾蒂芙长大了。”
“并没有,我永远是母亲的孩子,我也只想侍奉在您的身侧。”
蕾蒂芙颔首吻上西瑟维辛的手背,她在心中早已发誓成为西瑟维辛的骑士。
“当然我的蕾蒂芙,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会一直陪伴我的左右。”
古老预言中的人,那个命中注定会杀死德拉古拉女儿的猎手,现在宛如一朵即将盛开的玫瑰。出于命运的指引又或是嗜血的情欲,西瑟维辛都没有理由放手。眼眸里描摹着蕾蒂芙的身形,西瑟维辛拉起她的手,命运的抉择将蕾蒂芙送到她的身边,那西瑟维辛就如命运所愿将她桎梏、剪除她尚未丰满的羽翼。
马车缓缓移动,铁马嘶鸣着奋力奔跑。
车厢内慢悠悠飞来了只夜莺,它停在西瑟维辛的手指上,鸟喙上下僵硬的开合,用只有吸血鬼才能听到的频率说:“找到了。”
蕾蒂芙稀奇的指着那只与西瑟维辛亲昵的夜莺,“这样冷的天它竟然还到处乱飞。”
“这是命令鸟。”西瑟维辛向她解释。
停在食指的夜莺跟着西瑟维辛手指头的动作变化,正乖巧的歪头,下一刻手掌收拢握成拳头夜莺就消失的无影踪了,“魔法化成的小玩意,只有放飞者指定的人才能听到。或许蕾蒂芙也该去学习魔法,这样就可以和我讲一些永远不会被人知道的小秘密。”
“魔法?我从没有接触过这些。温利格夫人只是将我关在笼子里,她说过像我这样的下等人是不配过问这些的,那个男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蕾蒂芙蔫蔫的垂着头,下意识的磋磨手套的白蕾丝荷叶边。
“不存在配与不配,任何人都能学习魔法。你不该这样想的,蕾蒂芙。你配得上一切,太阳王都得为你而倾倒。”
西瑟维辛微笑,蕾蒂芙坐在对面的软座端起茶杯子,淡褐色的茶液掩盖了她脸上的红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命令鸟的主人不知道现在如何。西瑟维辛点燃香薰,袅袅的香味迷晕车厢里的蕾蒂芙,打开车门呼啸而过的雪风吹得狐毛大氅卷她的脚腕。背后的蝙蝠翅膀陡然展开,巨大的翼翅带着西瑟维辛逆着西风飞到长空。黑曜石覆面遮住了她半张脸,比起马车她的双翼更加迅速的带她离开。
“女爵。”
康兰斯单膝跪地行礼,西瑟维辛径直走向了趴在雪地里的法维,一只手将他的头从雪里揪了出来,苍白的指头间他的发丝溢满了缝隙,铁制的紫罗兰覆面碎了一半,法维头上的血还在流,西瑟维辛捏住了他的下巴,他白净的脸上沾满雪和污泥,额头豁开的伤疤里杂着沙粒。
“命令鸟不是你邀功的传讯器,别像个小鬼一样。”
康兰斯跪地,“是,女爵。”
上一秒西瑟维辛还在训斥康兰斯,几乎是瞬间西瑟维辛就退到了远处。
下一秒红光闪过康兰斯被瞬移到了西瑟维辛的身边,来不及再反应围绕着法维的四周法阵亮起,映得黑夜如白昼,随即熊熊烈火开始燃烧。
康兰斯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今天如果没有西瑟维辛他会丧命于此,死在法维手里。
死在一个无名的神父手里。
一个黑影缓慢的站起身,他的手里拎着巨大十字架。随着他的走动,位于火焰中央
突然出现的十字架划开了雪境表层冻土。康兰斯听到火光里传来了肆意猖狂的大笑。
“该死!大意了!”
康兰斯咬紧牙关,西瑟维辛按住他的肩膀,“你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恐怕刚才的倒地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
“红刺女爵真是警惕,差一点我就得手了。”
法维自烈火里走出,身上纯白肃穆的神父袍还带着火焰,破破烂烂的衣袍勉强遮住他的重点部位,前胸的整块布料都燃烧殆尽,银链子串着的黑十字架摆在胸口,心口处被康兰斯打得青紫,身上其他处的皮肉更是血痕遍布。
“用偷袭来取胜,法维!你胜之不武。”
拖动巨大的十字架法维将它插在雪地里,他伸出舌头舔走指头间的雪,“那就光明正大的打。”
“呵。”
西瑟维辛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准备。
法维摆出争斗姿态,双手握着胸前的十字架肃立在原地,但脚下突现血红法阵。法维来不及闪躲被阵法里突然冒出的骷髅骨手箍住了四肢,在骨手的操作下法维被迫跪在地上,西瑟维辛走过去弯腰拍拍他的脸颊,“新人给你一个教训。”
转过身将刚才碰过他脸的丝绸手套扔在法维赤裸的胸膛,看康兰斯还愣在原地,西瑟维辛说:“杀了他。”
骨手掰着法维的头颅让他向康兰斯最大限度的展露更多的血肉,猛长的獠牙抵在他的脖颈,法维不住的颤抖一下,康兰斯显然并不愿意这么快的弄死这个数次羞辱他的神父。兽化后变得细长的红舌舔舐法维脖颈的嫩肉,法维本来坦然赴死的释然一下子被冲淡,他明白这不是虐杀。
法维怒骂:“□□!肮脏的有翼老鼠!你该去地狱,奴比卡斯神会惩罚你们的,炙热的光刑会日日烧焦你的尸首!你将永不往生!”
“神明的圣经让我们伟大的法维神父这样与床伴调情吗?”
拨开法维披散的金发,康兰斯的舌头滑过他的耳廓,尖牙啃食他的皮肉。瘙痒的酥麻瞬间席卷法维全身,康兰斯低声说:“取悦我,或许我能留下一条颇具观赏性幼犬的生命。”
西瑟维辛深知他的浪荡,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鉴于菲尼克斯大公的事他办的妥当,西瑟维辛也没有怪罪他,而且吸血鬼的原始本能就是漏出獠牙会让情欲更加旺盛。西瑟维辛相当理解他的行为,她也总在进食前引诱一些纯洁的少女,或情感的引导、或权力的威逼、或以爱之名蛊惑。不过她更喜欢拯救猎物,让少女们一点一点的信任她又被她辅佐波尔多葡萄酒拆骨入腹。
西瑟维辛没有过多的停留,即使是回想起她以往的进食就让她的兽化欲膨胀。
在第二天的晨曦西瑟维辛勉强赶到安格斯公国的边境,但马车已然不见了。那条去往基亚纳公国的路她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没有马车的痕迹也没有一点她能觉察到的线索。
他们就像是凭空不见了。
天大亮,西瑟维辛收起翼翅落坐在树枝上解开后背的纽扣,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的纹身从她的腰窝向脊骨压迫。一直到三头犬攀到她的脖颈后,纯白的睫角守宫代替了地狱犬的纹身从西瑟维辛身体里钻出来。顺着肩头睫角守宫爬到了西瑟维辛的手背。
西瑟维辛将红绸带绑在它的颈间,它不适应的拨弄绸带也就在西瑟维辛的手背乖乖的待着了。
“塞吉去找我想念的人。”
西瑟维辛将它放在树干上塞吉就飞奔了出去,来自地狱三头犬的事物对于寻找活人的气息非常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