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山上好颜色，招来冰雪不肯落。落下又要笑冰雪，难比分毫不需说。”一串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过，白雪铺路，冰山为伴。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一张张小脸也泛着红色。

    苏鸣溪听见响动，懒懒睁开了眼，从树枝上落至地面。

    只见一袭青衣犹如水波倾泻，片刻聚拢在无际的雪原上。泼墨般的发丝随着寒风簌簌浮动。

    这抹颜色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风雪间，身姿轻盈灵动，脚下更无丝毫痕迹。其人之内力深厚，可见一斑。

    随着歌声的方向，很快便是熙熙攘攘的集市。纵然寒冷，但仍旧红火。四下能看见飘扬的热气，燃烧的火炉，和萦绕不绝的香气。一群小孩子欢呼着奔向自家的摊位，今日的课业算是终于结束了。

    苏明溪也钻进了小巷，熟练找到走街串巷的糖葫芦小贩。

    “公子今日也是准时啊。”满脸胡须的小贩见了是他，熟练的放下扎满糖葫芦的草垛，抽出一支递了过来。

    依旧是一袭青衣，黑发如瀑，刚才的谪仙如今却毫无形象的一口吞下了一整只山楂，满意的眯了眯眼。

    “每日课业，都是等着要吃这一口糖葫芦。一刻也不舍得耽搁。”咽下一口酸甜，他才舍得搭话。

    小贩也熟悉了他的吃法，见怪不怪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布包来，看起来很是宝贝。小心解开系带，拿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家孩子写的，我不识字，他倒是厉害，我说什么他都写得出来……”他语气满是自豪，手指轻轻去抚那青涩的笔触。手上满是裂口，交错的疤痕是多年反复受伤所致，深深浅浅，犹如树枝。

    苏明溪见他如此，也放下了糖葫芦，上前去看这纸。

    被他的动作惊动，小贩回过了神，把纸递了过来。“糖葫芦的做法，给。”

    “以后啊，就不要天天大老远跑来了，无念山腰到这里，有多少路程！更何况还要赶回去。”

    “这蜜糖，是我已经调制好的，一热便能用。还有这山楂，倒是要从南方运过来，先送你一些回去做吧，若是……。”

    后面已经听不清晰，苏明溪握着粗糙的硬纸有些出神。这是无念山书塾发的练习纸，因为免费，做工自然粗糙。

    这免费练习纸是他铁了心要推行的，甚至不惜以身份威压，又自己贴补了许多，才堵上悠悠之口。本是只为他人的善举，如今却让他体会到某些切实的好处来。

    他想起当年长老冷笑之言：“门主大方，倒显得我们气量狭小。门主出身官宦世家，自然是气度非凡，不过无念山本就是小宗派，怕是撑不起门主这一时洒脱之美名，倒是连累着我们一起受罪！”

    他不过刚刚及冠，只读过圣贤书，舞过武场比试的剑。自然是震动，一连数月，乃至多年都要亲自督工，生怕因自己拖累门中上上下下。

    到如今，却没有因此废弃宗门，不过……

    “公子，公子！”

    他猛然回神，却看着那小贩已又背起草垛，拱了一拱手离开了。

    只留下一只蜜罐，一袋山楂在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