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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好大儿杀死了

    阳光挤过窗帘的缝隙,静谧泼洒在柔和的木质地板上,慢慢攀上不鹤亭涓色泽温润的小腿。

    她的脚把毛茸茸的紫色拖鞋留在原地,转而没入书桌下的阴影,脚头突出的大拇指落在她另一只腿上,急促挠着这一处瘙痒。

    书桌上,不鹤亭涓的手一刻不停在键盘上敲打,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面前的电脑屏幕显示着一副漫画的的评论区,不鹤亭涓正在与评论区的人进行一场键盘上的战争。

    这是不鹤亭涓创作的咒回同人漫,前期温馨的剧情引来读者一众好评。

    但就在三个月前,不鹤亭涓画出来了漫画的反派,其强大程度堪比五条悟。

    至此,评论区硝烟不断。

    “作者中无量空处了?这个角色跟五条悟差不多战力,那主角团怎么办?”

    “这是iivv小号吧?感觉这个角色是宿傩的化身。”

    “这技能什么意思?专门克五条悟吗?”

    ……

    有些评论真是不好听啊。

    不过都持续三个月了,不鹤亭涓已经麻木了。

    此刻,不鹤亭涓就是在和读者解释反派的技能。

    噼里啪啦输出一阵,回复完了评论,不鹤亭涓终于松一口气,她往椅背上一靠,柔软的睡衣被她压在身下,全身疲惫几乎被一扫而空。

    “望月迷这个角色啊,真是让人头疼……”

    一出场,不鹤亭涓评论区就变得硝烟弥漫了。

    脑海里骤然浮现那个最大反派的身影,不鹤亭涓轻叹一声。

    下周漫画就大结局了,不管这些评论了吧。

    累了。

    不鹤亭涓像软体动物一样在椅子上瘫软了一阵,又慢慢爬起。

    下一周的漫画还是尽早画出来吧,不然拖拖拉拉,又要熬夜赶稿。

    感叹了一句手画比板绘难受,不鹤亭涓操纵鼠标点下了关机键。

    要不是出版要求,她还真不会捡起笔绘。

    她看着屏幕归于黑色,又倒映出她的影子。

    因为常年作画,她戴上了笨重的黑框眼镜,圆圆的镜框里,一双眼睛死鱼般无精打采。

    就算倒影不算清楚,不鹤亭涓也知道,面黄肌瘦,鸠形鹄面是对她最贴切的形容。

    这就是打工人吗?

    明明年轻时,她的双眼是那么灵动。

    轻叹一声,不鹤亭涓错开了自己的视线,准备合上电脑。

    她指尖按在滚烫的屏幕边缘,轻轻发力,被角挤得凹下去一小块。

    加大力道关屏幕前,不鹤亭涓余光瞥见有东西从屏幕上闪了过去,那东西速度极快,像一阵风,残影都没有留下,让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毕竟盯着电脑看了这么久,换谁谁的眼睛不会疲惫。

    不鹤亭涓抬手,劲瘦的指关节顶起眼镜,温热的指腹轻轻揉搓她滚烫酸涩的眼睛。

    点点眼泪从她眼角渗出,带来眼缘一阵微凉。

    用手背拭去眼泪,不鹤亭涓再次睁眼。

    她回头去望自己刚刚貌似看见东西的地方。

    只有一面雪白的墙壁,中间开着口,其间是另一面墙,倒映着前面那面墙的阴影。

    眼花而已,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以前不也是这样疑神疑鬼吗?

    还不是什么事没有?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什么冰凉而又硬的东西抵在了不鹤亭涓脖子侧面跳动的动脉上,蝎子蜇一般的痛感立刻从脖子处蔓延。

    她内心惊恐的火山立刻喷发,心脏一阵山崩地裂。

    新分泌的口水聚在舌心,不鹤亭涓甚至不敢吞咽。

    一声属于人类的轻笑在不鹤亭涓耳畔响起,笑声里那股凉意叫她几乎毛骨悚然。

    她转动眼珠,去看威胁自己的东西,却在视线触碰到那东西时心头猛然一颤。

    准确说,那不是个东西,而是个男人。

    他穿着白衬衫,梳着龙须背头,一双紫色的眼睛狭长而暗沉,没有一丝生气,像一潭死水。

    整个人散发着死人一样的气息。

    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是阴冷而诡异。

    一片静谧中,不鹤亭涓听见自己心脏跳得厉害。

    这个人她很眼熟。

    和她刚刚提到的“望月迷”,简直一模一样。

    但怎么可能?他是个二次元人物,自己是个三次元人物。

    他怎么可能跨越次元壁来找自己?

    可望月迷是她亲手画的,怎么会对他不熟悉。

    慌张混杂着疑惑浇灌不鹤亭涓心头猛烈的求知欲,尽管不敢相信,她还是撞着胆子,把蚊吟般的声音从喉咙挤出:“望月迷?”

    “啊。”那人感叹一般,偏了下头。

    “原来,你还能认出我啊。我还以为,我对你无足轻重呢。”说着,他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居然真的是他。

    这是怎么回事?

    真不是别人的恶作剧吗?

    浓重的疑惑阴云覆盖不鹤亭涓心头,她想开口问他,却被他抬起冰凉的手掐住了脖子。

    按在不鹤亭涓动脉上的大拇指发力,嵌入不鹤亭涓皮肤的指甲几乎要割破她的肌肤。

    她想说的话都被一并卡在她的喉咙中,最后硬生生被逼退回腹中,被她自己消化。

    不鹤亭涓挥舞手脚,企图挣开束缚,却被望月迷抵在她动脉上的指甲止住了动作。

    他轻声道:“涓,不要乱动,会伤到你。”

    真实的痛感警告不鹤亭涓她再动就会被割喉放血,毕竟望月迷是个狠角色,她就只能死尸一般任由望月迷提着她。

    望月迷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都跟着甜腻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涓?为什么给我这么惨的结局?”

    他说着,手上力道加大。

    窒息感从不鹤亭涓肺部蔓生,她的大脑开始出现蜜蜂一般的翁鸣声。

    她想回答望月迷的话,但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难道要说“因为你是反派啊。”

    可这对望月迷不公平。

    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没人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的幸福。

    而且,望月迷的结局,是她亲手画出来的。

    不鹤亭涓选择了沉默。

    浓烈的窒息感压弯了她的双眉。

    望月迷抬手摘下不鹤亭涓鼻梁上的眼镜,一把丢到了地上。

    他凑近不鹤亭涓,呼出的气息与他气质一样阴冷,扑打在不鹤亭涓脸上,加剧着她的痛苦。

    嘴角笑意愈发浓烈,望月迷最后竟然开始放声大笑,他道:“痛苦吗?让我好好欣赏你痛苦的神情啊,涓。”

    说着,他眼神落在了不鹤亭涓面庞上。

    他用冰凉的手指贴在了不鹤亭涓颧骨上,指腹顺着侧脸,下颚线,一路滑到下巴。

    下一刻,望月迷的笑容陡然凝固,破碎成一个狠厉的神情。

    “涓,可是我比你还痛苦千百倍啊!这些痛苦都是拜你所赐啊!”他的声音惊雷一般炸响在不鹤亭涓耳边,震得她心头发慌。

    在被窒息吞没前,不鹤亭涓一双迷蒙的眼清楚看见,望月迷笑得很开心。

    在漫画正片里,不鹤亭涓都没画过他这么灿烂的笑容。

    他掐在不鹤亭涓脖子上的手还在继续用力,几乎要把不鹤亭涓脖子拧断,随着力道加大,他低沉道:“再痛苦点,不够,远远不够。”

    像低语的恶魔。

    不鹤亭涓痛苦得五官都要皱成一团,这一下,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开始拼命挣扎。

    再不行动,她会死在这里。

    随着她的动作,抵在她脖子上的指甲轻易就戳破了她的肌肤,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出逃,顺着望月迷清透的指甲流到他嫩白的指缝中。

    又从他的指缝,流过手掌,流到手腕。

    不鹤亭涓脖颈与望月迷手掌贴合处,是一片狼藉的血液。

    顺着脖子滑下的黏稠血浸染了她锁骨前的睡衣,把分开的毛聚合在一起。

    但这些和不鹤亭涓又有什么关系。

    她感觉自己已经升天,或是到了鬼门关门口。

    但这时,望月迷一把松了手,把不鹤亭涓重重丢在了地上,磕得她尾椎骨生疼。

    为防止摔倒,不鹤亭涓连忙用两只手撑住冰凉的木质地板,却引来关节一阵剧痛。

    可新鲜的空气倏忽间闯入不鹤亭涓肺部,她没时间顾及到处都在痛的身体,连忙饿死鬼一般猛烈地吸着空气。

    喘息声几乎要在屋子里形成回音。

    没等不鹤亭涓喘过气来,望月迷一脚踩上了她盘在身前左脚的脚踝,他背对着阳光,把不鹤亭涓挡在了一片阴翳中。

    逆着光,不鹤亭涓看见望月迷在舔自己的手指,先前手上沾上不鹤亭涓的血,都被他舔干净了。

    不鹤亭涓顿住了,感觉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

    察觉到不鹤亭涓的目光,望月迷瞥了她一眼,旋即扬了扬嘴角。

    他俯下身来,凑到不鹤亭涓耳边,压低声音道:“涓,把我的结局改了。”

    ……

    居然是为了这个来找她的吗?

    那他是怎么知道找自己的方法的?

    给他改结局了,他不就要毁灭世界了吗?

    ……

    两人之间靠得那么近,心却仿若隔着光年。

    不鹤亭涓微抿嘴唇,也凑近了望月迷一点。

    她灼热的呼吸扑在望月迷耳边,咬出的文字却是冰锥一样凉且尖利:“你做梦。”

    望月迷顿了一下,旋即扯出一个假笑,他正视不鹤亭涓,一双紫色的眼里,压抑的怒火翻涌如乌云。

    他抬起那只死人一样白的手,捏住了不鹤亭涓的下巴。

    很用力,似乎下一刻不鹤亭涓的骨头就会被他捏碎。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他看着不鹤亭涓。

    不鹤亭涓看着他眼中的自己。

    ……

    望月迷慢慢凑近不鹤亭涓,企图用眼神威慑她。

    下一刻,不鹤亭涓对着望月迷左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望月迷死人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微红的手掌印。

    他被不鹤亭涓扇得偏过头,却没有立刻回过头,而是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

    而后,才慢慢回过头正视不鹤亭涓。

    望月迷笑道:“涓还有力气呀!”

    不鹤亭涓冷漠道:“不要这样叫我。”

    “涓真是苛责啊。”望月迷垂眼,语气中的沮丧显而易见。

    他收回了踩着不鹤亭涓脚踝的脚,眼底暗沉,看不出情绪。

    不鹤亭涓知道他是个疯子,时刻都在警惕着他的动作。

    果然,望月迷收脚后,她左肩立刻挨了他一脚。

    他力气大,不鹤亭涓身后又没有东西支撑,一下就被他踢倒了。

    接着,望月迷蹲下/身,不鹤亭涓看见一抹寒光在他手中芒星一般闪烁。

    下一刻,那寒光扎进了不鹤亭涓左肩。

    温热的血液流了一地板。

    不鹤亭涓感觉这一生受过的痛加在一起都不及这痛楚一分。

    尖叫声几乎要震碎屋顶。

    不鹤亭涓的眼泪泉水一般从她眼睛涌出,流经侧脸,在地板上形成两滩小湿痕。

    望月迷却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不鹤亭涓的嘴。

    尖叫声被堵住在了不鹤亭涓口中,她狠狠抽搐着,鼻子一吸一吸好似哮喘。

    他的手依然很冷,刺激得不鹤亭涓痛觉更深一分。

    她只想尖叫,释放自己的痛苦。

    冷汗代替不鹤亭涓的嗓子释放痛楚。

    等不鹤亭涓大口吸着冷气,不再有尖叫的意图时,望月迷收回了手。

    他转而像父亲一样慈爱地抚摸不鹤亭涓的脸颊,替她擦去不断流下的眼泪,柔声道:“涓,把我的结局改了。”

    不鹤亭涓疼得嘴唇发白,微微张口,唇抖得厉害。

    还没说什么,望月迷却一把拔出了把她钉在地板上的刀。

    加倍的疼痛叫不鹤亭涓恨不得去死。

    尖叫声再次尝试掀翻屋顶时,要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溪流一般流了出来。

    一个可人的笑容随即出现在望月迷脸上。

    他问:“涓,可以吗?”

    他拿起的刀悬在空中,刀尖挂着的血珠不断滴在不鹤亭涓胸口,像是陪着不鹤亭涓一起哭泣。

    纵然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不鹤亭涓也知道,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望月迷的刀就会再次刺进她身体里,直到她说出“好”为止。

    不敢犹豫,她连忙哑着因尖叫嘶哑的喉咙道:“好好好!”

    喉咙这点疼痛,对比她身上的痛,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闻言,望月迷才展露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再次为不鹤亭涓擦去泪水,把不鹤亭涓从地上扶起来,夸赞道:“涓真的很明事理。”

    言罢,轻轻把手搭在不鹤亭涓还在出血的肩膀上。

    一股温热偷偷钻进不鹤亭涓伤口,先前那股抽血一样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不鹤亭涓心头一惊,他是,给自己止血?

    思索间,望月迷放下了手,柔和道:“不流血了呢,但涓要是不听话,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

    不鹤亭涓不说话,只是在他搀扶下往电脑前走。

    因为过于激动,不鹤亭涓浑身都在发热,踩在地上时,脚心被冻得厉害。

    好在几步就到了电脑前。

    望月迷先不鹤亭涓一步摆好了椅子,他笑眯眯扶着不鹤亭涓坐下,然后站在了她的身侧。

    他的目光钉子一样扎在不鹤亭涓身上,叫不鹤亭涓不敢透过电脑的黑屏去窥视他。

    右手食指落在尚且温热的开机键上,不鹤亭涓都不敢用力去按,她怕牵引身上的伤口,让自己痛不欲生。

    很快锁屏密码的界面亮起,不鹤亭涓伸出右手,用食指缓慢地敲出密码。

    现在她已经不敢动自己的左手了。

    哪怕是一只蚊子落在左手,也会叫她痛不欲生。

    又点开了先前画出望月迷结局的画稿,不鹤亭涓问他:“你想要什么结局?”

    他说:“让我活,让我达成毕生的目标:毁灭咒回。”

    言语砸在不鹤亭涓心头,泛起不安的涟漪。

    这样改,真的没问题吗?

    望月迷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脱了她的掌控,真的不会做出其他危害社会的举动吗?

    可容不得她想更多,望月迷催促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涓,快点啦。”

    应了一声,不鹤亭涓从最后一张开始擦画稿。

    她心乱如麻,浑身被焦躁包裹。

    望月迷的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她。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啊。

    不行啊……不能改……

    就算自己被杀了……

    也不能改啊……

    猛地按下撤销,先前被不鹤亭涓擦除的画面恢复如初。

    接着,望月迷的刀料想中一样刺进了不鹤亭涓身体。

    痛与眩晕一同攻击不鹤亭涓,迷糊了她的意识。

    望月迷在她耳边的话语被渐渐消音。

    那就这样,结束自己平平无奇的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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