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营地里,众人撑着疲惫的双眼,为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而坚持着这场不眠之夜。
邦哥探过小光的额头,心中松了一口气:烧了大半夜,情况终于有了些好转。他朝黄予安兄妹俩点了点头:“不烫了,只是还有些发热。”自从小光来到这里后便开始水土不服了,加上一直没有休息好,身体一下子有些吃不消了。
如今条件有限,他能自己扛过来,真是有点命大的天赋在身上。
黄途安枕着头躺下了,她正打算闭目休息会儿,然后就听到了身边一阵窸窸窣窣,脚踩在沙子上的声音很特别,她知道这是有人过来了。
她没有睁眼,选择了继续假寐,不过来人也确实不是来找她的。
“老哥,我一看见您就深觉您阅历多、经验丰富,”黄途安听到某个小年轻与邦哥攀谈的声音,“您看咱们蹲守了这么久也无事发生,而且这地方,说是个安全区,可连条像样的鱼都没有,会不会是大家伙儿搞错了?”
“一夜还没过去,说这话为时尚早吧。”邦哥摸不清他的来意,干脆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
若论异常,刚才小骑士们又凭空出现了两次,虽然到现在为止还相安无事,但邦哥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海洋里千变万化的,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
这话听上去有点道理,其实说了就跟没说似的。
“是,是我太着急了。”
见年轻人的眼神有些呆滞,邦哥调侃他道:“长夜漫漫,小兄弟应该是熬不住了吧?”
被看穿了心思,年轻人惭愧地笑了:“害,话虽然这么说,主要是这夜熬得我呀,现在看那些贝壳就跟见了真棺材似的,心里害怕,让您见笑了。”
邦哥摆摆手:“再坚持坚持吧,熬过关键点就好了。”
“谢谢老哥,我这会实在不行了,得先去眯一会儿。哦对了,我叫二麻子,敢问您怎么称呼?”
“喊我邦哥就行。”
黄途安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二麻子离去的消瘦背影,忽高忽低的,似乎是有些坡脚,她刚要坐起来,便听到她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二麻子过来,就为了说这几句话?”黄予安觉得二麻子的父母真是质朴,看自家孩子满脸麻子,就干脆取了麻子的名儿。
“没有那么简单,”邦哥,“他是个专业扒手。”
“扒手?”黄予安收回了视线,他刚才注意力全在二麻子脸上,到现在才生出一种后知后觉的不妙。
黄途安提醒他:“我们队里有个水土不服的人,吃不下东西,正好给了那个二麻子下手的机会。”与这种无赖招惹上了,把事情搞大了反而吃亏的是他们。
只盼破财能够消灾吧。
一夜无眠,到了第二日,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照射出来的光投到了大海里却是寥寥无几。
“你照顾好自己和小光,我们先走了,尽量快去快回。”黄予安弯腰叮嘱妹妹,“如果发现什么不对的话就先跑。”
“知道了。”黄途安拍掉头顶上趁机袭来的魔爪,并催促他赶快走,“你要是舍不得就留下来,我替你去。”
小光还在昏睡,按照他们昨天商量好的,黄途安和小光留下,他和邦哥出去找食物。虽然他们有四个人,但以小光目前的状况来看,即便身体好转了也吃不了多少,两个人去也绰绰有余了。
此地以黑贝居多,白贝数量有限,众人在天一亮的时候,就纷纷出去觅食了,所以他俩简单交代两句便也出发了。
……
操作室,电子荧光闪闪。
廖月打着连连哈欠,听耳边的吐槽:“大清早的,明明是你拉我过来的,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困呢?”
“你坐我这儿试试看困不困。”廖月在键盘上面噼里啪啦一顿按,还挺有那么回事,“我还特意让陈副把位置让给你了,多牌面儿啊。”
池婠:“呵呵。”
别以为她没看到陈副手本来就打算下班的样子,估计是廖舰长昨天就交代过,此地足够安全,才放心廖月掌的舵。
“啪啪啪——”
显示器遭到了无情拍打,成功惊走了池婠的瞌睡:“你干什么呢?”
“总感觉屏幕太暗,可能是有哪里接触不良了。”廖月尝试拍打机子的其他地方。
画面中能看到放大版的岩浆,整个全是灰蒙蒙的样子,池婠揉了揉眼睛:“是有点暗,看着怪累的。”
随着廖月左摸摸右敲敲的,池婠忽然想起一个事儿:“话说驱策沉默号的动力是哪来的,它需要充电吧?”
廖月很快给出了回应:“主要是太阳能和水力发电……奇怪,没发现哪里有松动啊?”
一通捣鼓后,屏幕毫无变化。
池婠盯着屏幕中的岩浆,海水冲刷后会带下来一些杂质颗粒,纷纷扬扬地浑浊了水质。但有部分杂质,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廖月你看这块地方,”池婠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她指着发红的地方说,“这些灰色颗粒好像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廖月将画面缩小,调出了这片区域的广角镜头,发现大海中正在密密麻麻、从上至下地散落着一种灰色颗粒。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儿?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廖月一边说,一边调出前两天的影像记录进行对比,发现——
这些灰色颗粒是从紫罗兰的上一次现身,也就是昨天开始,才突然出现的,而且它们还在随着时间的增长而逐渐增多。
有海水的地方就有灰色颗粒,沉默号内也不例外。
看着充斥着灰败的海洋,她们好像明白了,这次紫罗兰所预警的,是不比以往、前所未有的危机。
……
营地处,小光从沙地上起来,向外走去,神色和行路都非常正常。
“不是吧……”黄途安眼看着小光与自己擦肩而过,徒留她满脸惊讶,喃喃自语,“小光你都这样了,还能梦游?!”
这时候梦游,黄途安内心有些崩溃,想到梦游的人还不能被打扰,她又气又急,跺了下脚便跟了上去。
“回头必须给他治治这毛病!”
没有人发现,贝壳不知何时全都合上了口,外面包裹了层朦胧的颗粒物质。
也没有人发现,这里的沙子已经变成了淡灰色。而跺脚陷进去的那个坑,露出了下方的崭新黄沙,过了会儿,它又重新被灰色覆盖住了。
……
“唰——”舰门开启,有两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进来了。
廖月见到来人,想也没想便说:“姑姑,你来得正好,我有要事……”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咳!”陈副脸色很是苍白,大口喘息着咳出了一大滩血,廖舰长在一旁托扶着他,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姑姑!”廖月赶忙去搀扶,手忙脚乱地去拉他们的胳膊,差点把自己也摔了,“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廖舰长举起手掌,示意她别着急。
“我们刚才发现,大海里忽然散布着很多未知的灰色颗粒,”池婠将椅子推给他们,“我猜测,廖舰长和陈副就是因为这个才咯血了。”
灰粒已经遍布各地,看这状况,当下可能连喝水都是个问题。
“来不及多说了,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廖月,你坐主驾,”廖舰长虚声吩咐,“按我的指令操作,朝西南方向前进。”
“现在只有那里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