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坐下后,露出了赫尔推红肿的手,他赔笑着接过戒尺,因为担忧触犯第二次惩罚而一句也不敢斥,表面上还得装作心甘情愿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继续下一讲,可谓是将怂字贯彻到底。
原来受体罚的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任务进度完成40%】
“咚,咚,咚。”
心跳莫名加快了速度,还有种闷闷的沉重感,池婠抚上胸口,正不知所以,耳边忽然多出了一个声音:“真是一出好戏,可惜是入梦的形式,否则我还能再帮帮他们呢。”
她转头,边上站了个身着笔挺西服,头发梳得油光润滑,脸上却打满马赛克模样的人形生物。
“我去!”
“鬼啊!”
池婠与夏莫灵如临大敌,嗷了两嗓子镇住对方,便麻溜儿地躲进了教室,反手把门锁上了,再用肩膀死死抵着。
在她们开门的那刻,课堂受到了外力打扰,教室内的学生纷纷从座位上消失了,赫尔推得以亲眼见证,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啪啪啪……”每消失一个人,就有一份课本掉在地上。
这一声声落入赫尔推的耳中,就成为了“不爱惜书本”的罪名,他瘫坐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能看见自己被重新关回小黑屋里折磨的未来。
“不要走……”赫尔推伸着胳膊把书往自己身边拦,像条砧板上待宰的鱼,明知挣扎无谓,还要自欺欺人地反抗,“你们别留我一个人啊……”
在心灵世界里,所有逻辑都是按照主人的意愿设计的。
许是六彤对课堂的环境有要求,所以教室中的人既看不到门外的情况,也听不见门外的动静,连关门声都是静悄悄的。
因此,池婠他们在门口说的喊的那些,即便是一墙之隔,敏君也无所察觉。
突生变故之际,敏君攥紧了手中怀表,推开椅子,转过身准备离开此处,她这才看到了闯入教室的两人,“你们……”
夏莫灵的惊吓来得快去得也快,很有没心没肺的潜质,她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嗨,敏君。”
不知道原身怎么交的这个神经朋友,但事已至此,她不打招呼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说服了自己,池婠便坦然而整齐地,对着敏君露出一个傻气十足的微笑:“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有的事情是这样的,一个人做显得很蠢,但两个人一起做的话就没关系了,因为少数服从多数,这时的两个蠢货只会认为自己对极了。
敏君迟疑地:“你们好?”
这时,敏君感到脚边的椅子微微挪动了一下,无需她提醒,池婠和夏莫灵也很快发现了——当然是以皱眉头,捂耳朵的形式。
教室内噪音丛生,所有的桌椅受到无形力量的驱使,通通集拢在一起,堆积于前门处,似乎在阻挡外面之人进入。
下一刻,窗户玻璃“砰”地破了。
碎片亮闪,抛在空中如同成群的星星,一阵残影从面前掠过、站定了,身后的玻璃碎片才堪堪落下。
“这么不欢迎我啊。”来人抖了抖袖子,脸上的马赛克胡乱地抖动,他慢条斯理道,“我把你心心念念的人‘送’过来了,还以为你会很开心的。”
“六彤?”池婠疑惑地看着他,手下偷偷摸摸地将锁给开了。
玻璃碎渣掉落的声音响起,赫尔推拿开头上的课本,从地上伏起身子,哆哆嗦嗦地抬头望了一圈,见到教室后面陌生的三个面孔,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和自己说话,便疑惑地问了句:“他们是谁啊?”
“嗯?”他蹲下身来,凑到赫尔推面前端详着他,接着身形和衣着瞬间变成了赫尔推的模样,可脸上还是团马赛克,“你在问我?”
这幅怪异骇人的面目,与毁容脸融化的恐怖程度不遑多让。
赫尔推想说的话与浓痰卡在了一处,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他两眼向上一白,便昏了过去。
“真失礼,”他摇着头站起来,为自己与赫尔推的初次见面感到失望,“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啊。”
“他不是六彤。”敏君斩钉截铁道。
“我确实不是六彤。”他转过身来,身形变幻成敏君的模样,声音也有十足的模仿,“但是我可以变成你,你,还有你……”
她指向池婠的手顿了顿,用敏君的嗓音讲出了属于反派的话:“咦,我好像记得你。”
池婠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着胳膊问:“我?”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对方可能是原身认识的人。
魂穿需要接收原身的恩恩怨怨,这点也确实不好。
此人是个行动派,池婠看见她继续变成了自己和夏莫灵,变成许许多多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变脸如翻书。
夏莫灵斜眼与池婠传递信息,眉毛热情地跳了支探戈:“我滴个乖乖,你还招惹过这种,人?”
池婠面色皱巴,疑似喝了中药:“你听他给你编。”
“我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只要我想。”TA双手摸着马赛克的脸,不断变化着性别,声音却始终透着笑意,“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变成六彤,他的脸和我的脸一样,遭人厌弃和恐惧。”
“让我想想,我到底在哪儿见过你呢?”
谁要留下来听你忆往昔啊!池婠朝夏莫灵使了个眼神,夏莫灵点点头,默默捉住了敏君的手腕。
俗话说反派死于话多。虽然反不反派,池婠不知道,但话多的她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敏君下意识僵直了胳膊,转头见她们眼中并无敌意,心下稍安,反握住了对方。
而他这边也刚好有了进展:“找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池婠猛地掀开了门,拉起夏莫灵就跑,夏莫灵身后拉着敏君,三人接龙似的窜门而出,敏君最后一个出去,反手就把门带上了。
自她们走后,地上的赫尔推不见了,教室内迅速遍布了皱藤,露出它原来的样貌。
“有意思。”他现在是个年轻男子的外形,格子衫搭配牛仔裤,外套系于腰间,鸭舌帽与中长发盖住了下方马赛克的脸。
如果池婠在这儿,就会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记得自己了。
“爬山虎,黄杏叶,能独自从两条小路的诱导下全身而退,也是个妙人。”他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单手一挥,又变回了六彤的样子,“今天碰到了两个有趣的人,值得庆祝,你说怎么样,六彤?”
回应他的,是桌椅倒塌,课本变得陈旧,皱藤将它们卷曲、包裹,化成碎渣,最终全都融入了藤蔓之中。
“哎呀六彤,我开玩笑的!”
“只有这么说了,你才肯理我,我很伤心呐。”
随便他这么说着,皱藤前进无阻,明显是上了心,要来真的。它们盘上他,挤压他,揉捏他,淹没他,此以来告示自己的态度。
……
“终于出来了,我刚刚紧张到爆炸。”夏莫灵大口喘气,远离了那间教室,她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差点以为自己要猝死了。”
池婠踢走一个水杯,左绕右弯地往前走。
她们刚出来没多久,外面就发生了大变样,各种属于教室里会出现的东西散落了一地,而且还越来越多。
夏莫灵从地上拉起一张椅子,发现上面全是墨迹,她也不管了,屁股干脆利落地坐下了:“不行了,歇会儿歇会儿。”
“那个百变马赛克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松懈下来,池婠也觉得累了,她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和夏莫灵,然后盘腿而坐,从善如流地将问题抛给了敏君:“敏君你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敏君捡了本还算干净的书在底下垫着,接上了话茬,“但是人一旦靠近他,就会放大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像紧张、害怕、暴躁这种偏压抑和负面的情绪。”
池婠捂上心口,喃喃了句:“难怪。”难怪她趴在后门窗的时候,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敏君:“我刚才吓得腿都软了,谢谢你们拉着我跑。”
夏莫灵摆摆手:“害,小事……”
“砰——”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巨响。
已经是第三声巨响了,夏莫灵终于有机会,问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六彤和那个马赛克不是一伙的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应该不是,”敏君摇头解释,“六彤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认识他的。”
有六彤在后方牵制,马赛克就没那么容易追上来。
池婠猜测:“我猜想,只要是能照见房间里那面镜子的人,就可以进入这里。”
夏莫灵点点头,暂时放下了心,那么问题又来了,她虚心向敏君请教:“所以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靠它。”敏君拿出六彤给予她的那只怀表,这是联通外界的媒介,只要按下按钮就能出去了。
大概是破窗的时候震碎了,现在那块怀表上充满了裂痕,内里的三根计时针勉强还能够运转。
敏君握着怀表叹了口气:“应该还能再用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