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岛上的时候，茜比我想象中还快地醒过来一次，但几乎是刚醒她就痛苦地皱起眉眼。

    “茜！”我紧张地看着她。

    茜看了看我身上的伤口，拿起一边的药瓶，也倒在我的身上。

    我一边担忧茜的情况，一边又为茜的关心感到开心。

    “我没事，茜，”我用尾鳍卷住茜的双脚，安慰她，“你感觉怎么样？”

    茜摇了摇头，安慰我她没有事。

    但我知道她在忍受疼痛。

    我只能将她揽在怀里，无用地将柔软的尾鳍抚过她的面颊，想要她舒服一些。

    茜脸色苍白地躺在我的怀里，微垂着眼，浓密的眼睫像是湖泊中树枝的倒影。

    “茜，”我舔舐着她的嘴唇，给她喂了一点温水，沉默了一会问她，“……你能不要离开我吗？”

    茜睁开眼，蓝绿色泽的眼睛落在我的身上，第一次在石板上写下长段的话。

    “我是一个孤儿，没有家人，也没有亲近的朋友，所以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我沉默了一会，轻声问她，“那你能为我活下来吗？”

    茜看了我一会，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茜的情况几乎是等到初春的时候才好一些。

    在此之前，她经常昏睡，即使清醒过来也非常虚弱，偶尔还会发起高烧。

    巫师又被我抓过来几次，每次都烦不胜烦地留下一堆新调的药。

    茜清醒的时候也和巫师见过几面。

    一开始我有些担心，但是茜只是好奇地和巫师打了招呼，偶尔会偷偷数巫师的触手。

    总之，完全没有一开始面对我的回避。

    ……难道是我一开始的动作吓到茜了？

    米克也经常会来找我们玩。

    我怀疑他是因为一个人待在海底太无聊，无所事事，只好四处乱逛。

    甚至连茜都和他混熟了，会将我们的食物和他分享。

    每到这个时候米克几乎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请我代他向茜道谢。

    我就一边答应，一边对茜说，“他很感谢你，但是他更喜欢生的食物。”

    于是茜就茫然地点点头，不过如果下次米克凑过来，她还是会继续分享。

    等到日照的时间长过黑夜，海水一天天变暖，岛上的绿植也渐渐冒出花苞，我就会带着茜一起出海。

    茜的身体现在还没办法长久地泡在海水中，但是之前我搭建的小舟就派上了用场。

    我重新为茜找来了新的小提琴，所以茜可以坐在小舟上演奏，我就在旁边游弋，或是趴在茜的身边，为茜伴唱。

    我们会一直待到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繁星布满整片天空和海域，海面布满发光的浮游生物，成群的海洋生物从深海浮到更靠近海面的地方。

    偶尔会有鲨鱼绕着我们的船底打转，然后被我赶跑。

    在结束一场小型斗争后，我会凑过去亲吻茜垂落在舟边的手指，如果被拒绝就跃到小舟上，改成亲吻茜的嘴唇和眼睛。

    这一艘小舟对于茜来说绰绰有余，但如果再加上我的话，这艘小船就会变得摇摇欲坠。

    在晃动中，茜就会下意识地抱住我，不再拒绝我的亲吻。

    等到日光更盛，我们的岛上也迎来了访客。

    在某个清晨，雾气刚散，一阵空灵遥远的叫声让我怀里的茜醒了过来。

    我摸了摸茜的卷发，解释说，“是鲸鱼的叫声”。

    可能是因为昨夜整晚的交尾，茜的眼睛下面还有一片青黑，但她撑着身坐起来，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带她离开洞窟。

    “不再休息一会吗？”我问她。

    茜摇了摇头，写道，“我第一次看见鲸鱼。”

    ……难道我不是你第一次见到的人鱼吗？

    虽然内心有些嫉妒那只鲸鱼，但我还是抱着茜潜入水中，带着她来到海域。

    发出叫声的是一只母鲸带着两只小鲸鱼。

    在耳鸣靠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排斥我们，而是好奇地靠了过来，让茜抚摸他们的皮肤。

    那两只小鲸鱼可能是因为年轻，又不常见到人类，非常活泼，不停地围着茜游动，和她玩耍，时而在水中游弋，时而翻出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茜看起来很开心。

    我专注地在旁边看着茜，偶尔和母鲸聊一会天。

    “你一直在看那个人类，她是你的配偶吗？”她问我。

    “……如果她愿意答应我的话。”

    “这样。你们一直生活在这座岛上吗？”

    我回答她，“算是吧。”

    鲸鱼越出水面，喷吹水雾，“人类一直生活在这里可以吗？”

    我沉默了，“她说在哪里都没有区别，那留在我身边也是可以的吧。”

    “换句话来说，只要你在她身边，那么无论在哪都是可以的吧，”鲸鱼再次鸣叫起来，他们的声音古老而独特，仿佛能穿越亘古的时空。

    等到夜幕快要降临，她唤回自己的孩子，继续启程。

    茜没有不舍多久，因为很快就来了下一批访客。

    是迁徙途中的企鹅。

    靠着一副毛茸茸的皮相很快就俘获了茜的喜爱。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茜怀中的企鹅，用尾巴卷住茜的腰，含住她的嘴唇吻了一会。

    “茜，回去吧，明天再来，他们暂时不会离开的，”我哄道。

    茜不舍地摸了摸企鹅的毛，和我一起回到了山洞。

    升起火后，我就将自己的尾巴塞到了茜的怀里，在茜茫然的眼神中劝说，“茜，摸一摸我的尾巴也可以吧，也很好摸。”

    像是在验证我的话，我的尾鳍贴住茜的双脚，鱼尾慢慢动了动，在夕阳下折射出深蓝色的光芒。

    很快，我就觉得这个请求真是再正确不过。

    茜顺着我的鱼尾慢慢抚摸，每摸过一个地方就像激起一阵电流，鳞片不由自主地开合，肌肉轻微鼓动。

    在她摸上我的尾鳍的时候，我彻底无法继续压抑，急切地吻上茜的嘴唇，和她纠缠在一起。

    “所以，您到底又有什么事。”

    巫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有能将鱼尾变成双腿的药剂吧。”

    巫师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表情，“我的确有这样的药剂，但你要知道这是违反天性的，变成双腿后你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什么样都无所谓。”只有能在茜的身边。

    ……更何况，先是鲸鱼，再是企鹅，然后是海鸟，还有鱼群……如果再在这里，到底还会有多少动物夺走茜的喜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