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公寓，上海市中心的高档公寓，六楼小高层，一梯两户，采光极好，靠近繁华街道的这栋楼，四层以上的视野是最开阔的，要是安了落地窗，天色一暗下来就能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霓虹。

    虽然是一梯两户，但是六层楼的住户从来没见过另一家人回来住过，只是装修好之后就闲置了，偏偏今天，刚刚休了年假在家品红酒的女人在半夜听见了隔壁传来巨大的关门声。

    她记得这家住户是个沉稳的小姑娘，虽然染了一头不怎么正经的灰毛，但也不至于大半夜打扰别人休息，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屋里没开灯，靳淑桐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桑苒在她耳边轻/喘。

    她有些受不了，把头埋在女人的颈窝，整个身体想往后撤，却被桑苒揽着腰又扯了回去。

    “别动。”桑苒咬了一下她的耳朵，随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我抱一会儿。”

    “等一下……要喘不上气了。”

    桑苒比靳淑桐高了半个头，被她这么抱在怀里没一会儿靳淑桐就觉得呼吸困难，轻轻推了推她，这一推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桑苒反手将她抵到门上，捧起她的脸又吻了过去。

    她吻的很凶，没有节制，好像在惩罚她刚才的推拒，换作以前，桑苒的吻好像更多在引导，逐渐让靳淑桐掌握主导权，但这次好像解除了压抑了很久的欲望，变得不再克制，甚至很疯狂，修长的手指缓慢地上移，轻轻在黑暗中临摹她的眼尾，好像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靳淑桐的大脑一片空白，当年的应激反应没有被小心翼翼的避开，而是被罪魁祸首直白地闯入，侵占，暴露于人前，生理性的木僵反应让她整个人僵在那一动不动，身前的人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依旧发了疯一样汲取她口鼻间的气息。

    直到大脑被吻到缺氧，桑苒才舍得放开她。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两年前分手时的碎片化记忆，心里一股无名火就这么窜了上来，靳淑桐颤抖着双手推开她，拍开走廊的灯，冲到洗手池边，用凉水敷着自己被亲红了的唇。

    谁知道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桑苒贴了上来抱着她，怎么都不肯放手。

    “放开我……别这么贴着，热……”

    靳淑桐抱怨道，她怕冷，家里本来就铺了地暖，现在两个人贴在一起，热的让她有些烦躁。

    “生气了？”桑苒看她挣脱自己有点委屈，跟在她屁股后面从厨房转到客厅，再从客厅转到卧室，最后她忍无可忍，将她按在米黄色沙发上，镜片后深邃的眼睛有点湿漉漉地望着她：“别不理我，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要。”靳淑桐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人缩在沙发里，生闷气，生两年前没人哄的气，憋到现在终于能对着当事人生闷气。

    “椒椒~”桑苒叫她，她没动静。

    “老婆~”桑苒扯扯她的袖子，被人无情拽走，桑苒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脸边，让她摸自己的脸颊和揽到耳后的头发，她记得以前靳淑桐最喜欢对自己这样：“别生气了，理理我好不好~求你了~”

    靳淑桐看着她半跪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蹭蹭，气顺势消了一半，手上轻轻使了点巧劲儿将那张帅脸推的往旁边一偏，然后收回手有恃无恐道：“可是我在生气欸，理的太多就不像生气了。”

    此话一出，桑苒就知道小姑娘气消的差不多了，只是想让自己再哄哄她，于是放下身段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我错了，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走廊的灯光照射范围有限，显得客厅有点昏暗，桑苒看着靳淑桐哭的有点泛红的眼尾，收起笑容，强行把她的脸掰过来，有些服气地吻了吻她的眼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小祖宗，你到底在气什么？”

    靳淑桐垂眸不语，只是靠在她怀里。

    “你在气两年前我骗你，没让你送我，就连分手也没亲自和你说对不对？”

    靳淑桐鼻中发出气音，枕着她的脖子还是不说话，感受着桑苒因为说话而微微震动的胸腔。

    “还有我在德国吃苦不告诉你，连你的给的十万块钱都不用非要自己出去打临工是不是？”

    “你发现了？”靳淑桐这才出声。

    “当时下飞机就发现了，钱包里多了张卡。”

    “那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桑苒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微微闭上眼：“我把你看的很重，舍不得花，只是每次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切……白瞎了我攒了那么久。”靳淑桐嘴硬道。

    “其实用了一点。”桑苒接着道：“当时收到要重修的消息，很难受，去中餐厅用里面的钱点了一盘饺子。”

    “你心态真的好好啊，才点了一盘饺子，要我怎么也得去最贵的西餐厅点一份最贵的牛排。”靳淑桐下意识接话。

    “因为饺子有家的味道，尽管，他们做成了草莓馅儿的。”

    一声轻笑过后，空气又恢复了宁静，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相拥坐在沙发上，好像她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那缺失的两年好像根本并不存在。

    少顷，桑苒自顾自道：“不是不让你送我，只是我怕你在，我就不舍得走了，我害怕看见你一点点远离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对你我都不好的冲动的决定，更怕我要是控制住了，又会在每个午夜梦回时，它会变成煎熬和折磨。”

    靳淑桐没回话，桑苒叹了口气：“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怀里人没了动静，桑苒才发觉她睡着了。

    在灯光下泛着光的灰色发梢，锁骨间隐约能看见的深蓝色纹身，她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那个喜欢打完比赛窝在她怀里才能睡的安心的叛逆小孩儿。

    她环顾四周，从进门就看出来了，这是她俩当年因为吵架没有买下来的那套房子，简约大气的装修风格，大到装修设计，小到家具电器，这里的每一处都很巧妙地结合了两人的喜好，就好像两个人共同布置的这个家，视野宽阔的落地窗，窗边摆放着大型犬要用的物品。

    明明自己没有买房子的必要，但她还是将自己所当年规划的一切一一实现，她布置了一个属于她们的家，养好她们的小狗，只为了等这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回家。

    好像她们从未分开，只是谈了两年的异国恋。

    窗外的华灯亮眼又模糊，勾勒出这座城市动人的一面，这是她盼了两年的画面，现在实现地如此不真实。

    “抱歉，我回来晚了。”桑苒低声说。

    她们在两年前的深秋在一起，那时候她的告白迟到了两天，两年后的冬天，好像衔接上了那年的秋，她这次没有迟到，却还是觉得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不知道如何弥补，只能先说一句“抱歉”，但不可否认的，我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