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贼

    付见谨躺在通铺上,呈一个大字,他外袍还没脱,鞋袜倒是褪了,长发散乱,很没形象,旁边别人的被褥被他踢的乱七八糟。

    刚饮完酒,不是发生了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不过是借着别人的喜事让自己高兴一回。

    但他酒品还是不错的,只是稍微霸占了那么“一丁点”别人的床,没有大吵大闹,没有狂吐不止。

    他有分寸。

    这是他这么觉得,然而在旁人看来,分寸感这个词,跟他是万万不搭边的。

    此时,门外喧闹起来,脚步声、推搡声、吵嚷声混在一起。付见谨缩成一个反犬旁,不是,人字旁。咕哝道,“吵死了。”

    有人敲门,另有一人道,“闪开”。

    话音刚落,门便被踹开了。

    “就是这个付黎,昨晚给小姐抓药回来,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往藏宝阁的方向去了。”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说。

    付黎是他的化名。

    “你哪只狗眼看到他了?昨晚大家和公子饮酒到丑时,众人皆可作证。”付垣怒驳。

    “谁敢保证饮酒期间他没有借口出去,他说撒尿总不能有人跟着他!”

    付垣气的面红耳赤,大呼,“我草你大爷!”说着就要扑上去打他。

    那侍卫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见状也不甘示弱,握紧拳头就要应对。

    管家呵道,“行了,都住手。”适时阻止了一桩发生概率很小的命案。

    “去把他叫醒。”

    您说笑了,您多此一举。

    听到这动静,付见谨再不醒,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他是聋子,二他死了。

    可惜他表面看健康得很,阎王爷他老人家也没能大发慈悲早日把他的命收走,他还活着,此时在承受这种痛苦,这是一个悲剧。

    他感觉头要炸开了,像被谁用铁锤凿开了,又用浆糊给他粘了回去。

    酒中欢愉已尽。所有的后果也得当酒咽下去。

    付垣这小子从小跟着他,照顾人的本领却没学到几分,好歹煮点醒酒汤!

    他想起了一盏温热的杯子,那是不同于酒杯的温度,让人熨帖又放松的温度,让他忍不住偷杯,醒酒汤喝多了好像没事。

    只是有点利尿......

    他狠狠瞪了付垣一眼。

    付垣以为付见谨因为他跟人动手才瞪他,顿时熄火,委委屈屈道,“是这人,他血口喷人......”

    付见谨没理他,对管家挂上一张笑脸,“什么事劳动大人兴师动众?”

    他理了理衣衫,把布鞋一蹬,两只脚还塞反了,看着不甚清醒。

    “昨夜,你可曾去过藏宝阁?”管家问。

    “不曾。”

    “胡说!我亲眼看到你往藏宝阁去了。”那侍卫连忙说。

    “哦?请问你是在何处看到的?”

    “就在呈香殿门外!呈香殿挨着藏宝阁,不是偷东西大半夜你去那里做什么?”说完又转向管家道,“此人行事鬼祟,定有所图。”

    付见谨哈哈一笑,“那么请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那侍卫早有说辞,“我是为小姐取药回来,路过,没想到撞见你这个贼!”

    唐府大小姐的院子同在东南方。

    “你说谁是贼?”付垣熄掉的火又燃了起来。

    付见谨拍拍他的肩膀。

    “好巧,我也是往小姐那边去的。”他笑笑,这话说的颇暧昧,管家眉头一皱,刚要呵斥,他又接着说,“抓贼。”

    “不瞒您说,昨夜饮酒,见一人劲装夜行,尽管昨日不是我当值,但守院乃我等职责所在,我便跟了上去。”

    他接着说,“那人从藏宝阁出来,径直往外走去。”

    “是否跟上了?”管家问。

    “未曾,对方功夫不错,把我甩掉了。”

    “可看见长什么样?”

    “也未曾,黑衣遮面,月色昏沉,看不清。”

    “为何不大声呼人?”

    付见谨解释道,“昨夜老爷设宴,领班吩咐过,有贵人在,不得大呼小叫。何况我也不能确认那人就是贼,我入府时间短,要是错认了府上哪位主子,岂不是尴尬。”

    他又接着说,“我一路跟着,直至一处不见了,我见再往前走就是小姐的院子,便没有再跟。”

    那侍卫大呼小叫,“有谁能证明?”

    付见谨道,“你我二人都没有旁人为证,你说我是贼,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是贼?”

    说完又对着管家道,“一搜便知。”

    众人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那侍卫最终忿忿离去,走之前还恶狠狠看了两人一眼。

    付垣眼睛一翻,嘴巴一撇,赏了个鬼脸给他。

    付见谨一巴掌拍他后脑上,“没个正形。”

    付垣憨笑,“那还是比不上公子你。”

    他“啧”一声,又要动手,付垣立时退了三步远,付见谨鞋还没穿好,这一退,他也不好追。

    结果还没站定,顿时“嗷”了一声,付见谨掐了个诀,便见指尖一团气流,嗖得一下离指而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付垣后脑勺上,打出浅浅一个窝来,仔细看,竟是个小鸡崽的模样。

    付垣吱哇乱叫,“公子你好狠的心,我开个玩笑而已嘛!”

    “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嘿嘿。”

    “痛死了,这小鸡头三日才能消!我怎么出去见人。”

    付见谨才不管,他哈哈一笑,“可爱。”

    “这样跟人吵架多有气势,斗鸡呀哈哈哈哈哈。”

    付垣无语了,不过他从小被付见谨捉弄多了,一开始还反抗,但反抗的结果往往更惨,现在早就习惯了。

    于是他说起正事,“公子,在这待的够久了吧,咱们什么时候走?”

    “去哪啊?”

    “换个地方呗,这里我都待厌了,除了酒好喝点,真是半分好处也没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付见谨知道这话特指那个侍卫。

    他没接话。

    “公子,你昨夜真撞见贼人了吗?”

    付见谨答他,“是不是贼不好说”,顿了顿又道,“是不是人也不好说”。

    付垣顿时一阵恶寒,虽然他从小跟着付见谨修道,这些东西也不少见,但是还是没来由的怕。

    大师兄曾说,怕是对的,人要有敬畏之心。但付见谨仿佛从不知“怕”字怎么写,反正付垣没见过,遇见一些玄之又玄的事,即便是修道之人,有的也能躲就躲,但是付见谨却总是主动撞上去。

    但他还是劝道,“公子,咱们还是走吧。”

    “唐老爷丢什么了?”

    “就是新得的那件神物,昨晚摆宴不正是为了庆祝此事,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看竟没了。”

    怪不得这么大动静。

    唐老爷把那神物看的宝贝的不能再宝贝,得之不易,旁人多看一眼都要跟人急。现下却丢了。

    付见谨想到昨夜那人,不,那个东西,他不是从藏宝阁出来。

    而是往藏宝阁中去。

    此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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