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预料的一样，进展得十分顺利，本就是一笔很常规的信贷业务，加上刘闻喜少有的全力支持，正常流程走完后便拿到了批复。
肖媚的感谢宴上，刘闻喜真情流露，一番慷慨陈词着实是感人肺腑。见惯了刘闻喜惺惺作态的嘴脸，谢房兴难得见到他一片赤诚表忠心的舔狗模样，可惜了，林正顺突发肠胃炎没能来参加这个饭局。
刘闻喜的话音还在绕梁之际，肖媚的酒杯就迎到了他的嘴边。
“刘行长，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那是那是，以后我就是肖总你的人了，有任何需要，公事私事，我都随叫随到哦，哈哈哈哈……”
肖媚只是捂着嘴笑，脸上已尽显娇羞。刘闻喜虽然已四十出头，但收拾得油头粉面，嘴巴又甜，对付肖媚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手到擒来。
就这样，各种场面话、暧昧的话，蜂飞蝶舞一般在酒桌上来回飘荡，谢房兴只觉得真没意思，埋头努力干起饭来，而男女主角却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我的面子，审批人…是一定会…给的…贷审会上，哥哥我，哥哥我可是拍了胸脯的。”酒过三巡，刘闻喜舌头开始打结，“如果，拍胸脯不行，我他妈的就，就会拍桌子…”
刘闻喜说到得意处，踉跄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顺势就往肖媚身上靠。肖媚也不躲，挽着他的手臂，扯着他半边身子往椅子上拉，照顾他坐稳后，又贴着刘闻喜的耳根好一阵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肖媚脸颊绯红似醉非醉，笑得娇媚可人，稍一侧身便隐约露出半个胸脯，白得晃眼。而刘闻喜眼神迷离好一副既满足又得意的样子。
只是这耳鬓厮磨的香艳场景，苦了没见过世面的谢房兴，三两杯下肚，他竟红了脸。
酒足饭饱已是半夜，街道上异常安静，少有行人，此时已是深秋，风微凉，一阵一阵吹在谢房兴的脸上，浓浓的酒意忽然顺着小腹往上翻涌，谢房兴只觉得一阵晕眩，后背似乎被某个强大的力量提拎了起来，他赶紧捂着肚子，扶着路边的树差点吐了出来，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大。
“阿兴啊，你叫个车，跟我一起送肖总回家！”东北人的酒量就是厉害，此刻的刘闻喜已经看不出刚经过一场酣战，异常清醒地发号施令。
本想着赶紧回家的谢房兴，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他是万万不敢拒绝领导的要求的，虽然他是林正顺的人，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是谁也得罪不起。谢房兴只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张罗着叫车。
此时，肖媚斜靠在路边的长椅上，嘴里仍在喃喃细语，似乎还意犹未尽，随行的一男一女已经被她打发走。
路灯的光影柔柔地打在肖媚的身上，一缕头发恰到好处地散落在嘴角，更显得她妩媚动人了。刘闻喜并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抽着烟。
昏暗的灯光，摇曳的树影，婀娜多姿的女人，高大俊朗的男人，还有善解风情的秋风里闪烁的霓虹，这样的场景和构图应该就是王家卫百里挑一的镜头吧？只可惜，谢房兴手忙脚乱拦车的狼狈样子实在是煞风景。
肖媚的房子是一幢白色的独栋别墅，借着微弱的光，能看到房主人用心的设计和不俗的品味，此时房子里没有一丝光亮，清冷孤独的气息扑面而来。来到房前，肖媚干脆脱下高跟鞋，一蹦一跳上了台阶，俏皮的样子与她平日里左右逢源的老练判若两人。
谢房兴竟一时之间恍惚起来，他想起那条林荫小道上，曾经有个百灵鸟一样的女孩，绕着他飞来飞去，叽叽喳喳，那条小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
刘闻喜并没有跟上前，只是站在台阶下静静地看着，如同欣赏一副美丽的画作。肖媚转过身来，指尖勾着她的高跟鞋，歪着头一脸微笑看着刘闻喜，风轻轻撩拨着她的头发，露出她白皙的脖子，淡黄色的一袭长裙在这样的夜色下更衬得她恬静美好。
肖媚轻轻地摆摆手，似作告别，又似有不舍，不知怎的，谢房兴心底竟泛起一丝悲凉。
刘闻喜也礼貌地道了别，看着肖媚推门进去，点上一支烟才转身离开。
谢房兴只觉得有点奇怪，但也说不上什么不对，跟在刘闻喜身后往小区外走去。
“我们做银行的，一定要跟客户拉进距离，不要总抱着做业务的心态，而是要有做客户的心态。”刘闻喜仰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只有这样，客户才会对你死心塌地，说难听点，就算哪天你跳槽了，客户还是你客户。一竿子买卖太累，做不长久的。”
这样的话，谢房兴在总行的业务培训会上听到过，他“嗯”了一声附和着。
“但咱们也要跟客户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咱们这行业太敏感，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你跟我一起送肖总吗？”
“我明白了，领导，跟客户在一起要避嫌。”
“阿兴，你很聪明，可惜呀！”刘闻喜边说边往前走，谢房兴跟在他侧后，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你记住，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危险，离远一点。”
……
到家已是临晨，谢房兴疲惫不堪，等不及洗漱便一头栽到床上，立即就陷入了沉睡，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一般。他又见到了他的百灵鸟，在那个飘渺着薄雾的青纱帐里，无论他怎么呼喊，无论他怎么拼尽全力，他的百灵鸟怎么也不肯飞进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