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谬了!”
对于怎么对待回来的川上雪枝,而秘密召开的小型特殊国会上,一名议员拍案而起。
“失踪两年就是去照顾生病的养女,无暇抽身,”他四下环视一圈,冷笑道,“这样的理由,你们不会真的信了吧?”
“当时跟随她一同上任的人员,回来禀告她消失的场景,可是说的「看见她目不改色地走进了地下的横滨」!这种程度的消失,能是正常的吗?而且,她的户籍上只有她一个,根本就没什么养女——”
窗外经过的三花猫被他激烈的拍桌声吵到,轻巧地几下跳跃没了踪影。会议室的最后排,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却不知何时,悄然坐下一个拿着手杖的冷面老者,默不作声地听起台上发言。
议员显然是有备而来。此言一出,他的支持者立马出来帮腔,“能说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回来的是不是川上阁下都还存疑。”
另一人接声“说不定只是一个伪装成川上阁下的间//谍!”
竟是不打算查验,就直接给人定性了。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纷乱嘈杂之中,几个议员面露不忿。
日本门阀政治有目共睹,身居高位之人无不出身贵族世家。哪怕是草包废物,一件实事都干不成,也能将治下一切混乱推给卖蠢下属。看着马前卒在民众前鞠躬道歉,自己将俸禄拿的心安理得。
川上雪枝上位后,自然容忍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忙着战局的同时,和一些有头有脸的门阀博弈,清洗了一批,换上自己看好的人手。这些议员就是少数几个受过她提拔、还在她不见后保住自己位置的人。
——值得一提,森鸥外也在其中。
理由很可笑。虽然他提过那样不顾人权性命的提案,但是在一群目之所及的草包废物里,他还算是出身平民中,为数不多有野心、能干实事的人。于是也被留了下来不说,还凭着自己手段升了职。
就为这人员换血一事,门阀贵族整体对她颇有怨言。先前有战局,再者川上雪枝实力镇压,他们翻不出天去。川上雪枝一失踪,他们又变着法儿地兴风作浪。
他们也是最不希望川上雪枝回来的。
“身份存疑,实力总没法作假,你们尽可以求证。”
不忿的议员里,森鸥外作为代表示意了下。周围安静后,面带微笑开始发言:“但那要真是川上阁下,现在怠慢……一位超越者,谁得罪得起?”
台下的喧闹声愈发大了,他双手交叉,支着下颌,不紧不慢地补上最后一句:“鄙人所见,诸君还是最好祈祷川上阁下是真的平安归来。不然,谁来应对美国的驻军通知?”
此言一出,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森鸥外说到了点子上,这的确是迫在眉睫的事。
两年前,日本虽然靠着川上雪枝打赢了常暗岛之战,但说到底并不轻松。相对有多位超越者的各国,还是根基薄弱,倍受西方国家的看轻。
再加上不知是不是川上雪枝就是被他们袭击的,还是她消失的风声走露了出去。一年前,日本被美国盯上了,驻军请求就是一个信号。
日本这边不是不清楚,美国是想借他们的地方,威胁自己实力强横的老邻居种花。但它不会向种花求援。
一是它在历史上多次成为种花的藩属国、朝贡国,深受种花文化影响,有文化自卑,对种花敌对情绪浓厚。
二是他们觉得,向种花求援,相当于给另一个强大的对手插手他们国家内政的机会。更是决定,要是种花那边表现出一点这样的意思,必须坚决拒绝。
于情于理都打定主意,又拿不出解法,于是事情一时僵持下来,一放就是一年。
逃避显然不能解决问题。今年美国的驻军请求变成通知,看来也是实在忍不住要对他们下手了。
最开始发言的议员脸色难看,半晌说不出话来,其余人更是一片沉默。听罢,后排摩挲着手杖的冷面老者像是有了决断,没再看后面的发言,压着帽檐起身,无声无息地径直离开。
窗外,原先被惊走的三花猫身影复又一闪而过,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这次,它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
不过几天时间,小蝴蝶就高兴地发现自己家附近多出了许多猫咪。往窗户外看能瞥见,出门能看见,回家更是跟回来一只。
“小花小花,你怎么不怕人呀?”
小蝴蝶蹲在门口,给这只跟着自己回家的漂亮三花猫倒了一碗猫粮。听着它吃得嘎嘣脆的声音,抱着玩偶笑眯了眼。
她对系统道:「你觉不觉得这声音超——级治愈?」
【天然白噪音,确实能让人放松,听听也好,】系统道,【算是你这几天喂猫的福报了。】
自从那次出门喂猫之后,小蝴蝶就莫名喜欢上了这项活动。把手里的事给召唤来的文本角色们分下去,又向她们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减轻好多负担以后,就雷打不动每天下午往外跑。
喂猫不说,有打一边经过的小孩注意到她,她也顺手送上一把糖果饼干。久而久之,她喂猫的地方也常常有面熟的小孩和她偶遇。
小蝴蝶得意洋洋地认下系统的评语,随手从身后翻出一沓文件,掏出印章,就着这声音开始盖。没看见假装吃得很投入的三花,将竖起的尾巴猛然放下,惊愕地抬了头。
见了几天猫后,系统不是很在意这只背景板三花。借着小蝴蝶的眼睛看了看纸上内容,她忍不住咋舌,【不是都把公务分出去了吗?你怎么还要批这个?】
小蝴蝶像个无情的盖章机器,翻页哗哗,盖得飞快,「她们说,任务她们领了,但我作为无名有权的市长,大事还是得经我批准……后面说的什么我没记住,反正我就知道我得盖章。」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把手上的一摞盖完的文件往三花面前一放,拿出了一沓新的。儿戏般的态度,让一边的它眼皮不由重重一跳。
见小蝴蝶似有看过来的趋势,三花又忙低下头去,吃起碗里的猫粮来。
这只三花不是别人,正是变成猫的夏目漱石。
那天他听完秘密国会后,赶着去见了川上雪枝一面。确认她是本尊后,心中的疑虑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更深。
她为什么要说这样明显的谎言?这两年到底去了哪、干了什么?是不是被人策反了?她说的养女又是什么人物、会不会就是导致她异常的幕后黑手……
夏目漱石斟酌着言辞,请她去晚香堂一叙。不但没能解决之前的疑虑,反而发现了新问题——
川上雪枝打算退隐,将手上的事务慢慢移交给自己养女。
夏目漱石不敢置信。
她才多少年纪?看外表不超过三十。她的养女又能是多大?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总不可能比她大。
把她超越者地位应承担的一切事务交给这样的年轻人来处理?
他觉得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
追问之下,对方居然连自己养女的年龄样貌、才能如何都表示无法透露,更是让夏目漱石感到深深的荒谬,不禁怀疑起自己推荐川上雪枝进入政坛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攥着手杖沉默下来,空气一时凝滞。川上雪枝却像是没察觉到现场的异常气氛一样,仍带着往日温婉得体的微笑开口。
“一个月,”她冲夏目漱石微微颔首,直视他双眼,笃定道,“如果横滨在我女儿的治理下没有任何好的改变,我会引咎辞职,并处理好她不当决策带来的一切后果。”
夏目漱石垂下眼,恰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话说的。
差点让他以为,川上雪枝是得知了美国施压的事,知道自己不可或缺,拿辞职威胁他,对这种荒唐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想想在对方失踪两年,他们私下栽培,用来代替她的、最有希望晋升超越者的涩泽龙彦,如今是怎样不受控,在国内草菅人命、抢夺异能的,好像她让女儿接替自己位置的行为也不算什么了。
至少听着没那么反社会。
权衡了一番这人与涩泽龙彦的能力价值之后,夏目漱石还是选择妥协,暂且观望。表明自己不反对的态度后,结束了这场会谈。
并在之后使用异能变成猫咪跟踪川上雪枝,找到了她现在的住所。
川上雪枝家附近猫群的形成。一部分是他忌惮对方超越者实力,怕对方察觉到自己暗中监视不好收场,特地找来掩护自己的。
另一方面,就是这家的小女孩经常喂猫,被她吸引来的。
小女孩拿出的猫粮其实十分美味,夏目漱石却吃得心不在焉。几次偷瞄地上的文件,又瞥见她熟练的盖章动作,心里满是纠结。
倒不是觉得她就是川上雪枝口中的养女,而是怀疑那神秘养女使唤小孩做事,不是好人。
当然,他也只是心里嘀咕。找到人之前,他不会妄下定论。
川上家的人员构成十分简单,可以分成两种。
常驻的川上雪枝、小蝴蝶,以及太宰治。
限时的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士。某一天凭空出现在川上家,拿到户籍后经过川上雪枝的调动填补各个岗位。平时不在川上家住,但经常回来拜访,可以看得出是一家人。
这些人一查身份都特别干净,与川上雪枝没有半点关系。他疑神疑鬼地连太宰治也怀疑了一遍,还是一直没能确定对方口中的养女究竟是里面的哪一个。
「但不管是哪个,让一个小孩子帮忙盖章实在过分。」
夏目漱石对这个善待猫咪的小女孩很有好感,忍不住腹诽。
小蝴蝶蹲得脚累,起身走动几步。忽然注意到,很久没听见身边三花的进食声音了。
“小花是吃饱了吗?”她忍着发麻的腿复又蹲下,伸手轻抚猫咪的背,得到它回应似的一声喵,忍不住笑起来。
小蝴蝶拿起它的食碗,“那我收起来了?”
“喵——”
三花迈着猫步,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姿态莫名优雅。
小蝴蝶作势往屋里走,“真的收了?”
“喵——”
三花甩了甩尾巴,气定神闲地蹲坐下来,不为所动。
看它真不要,小蝴蝶处理了剩下的猫粮。赶回门边,却见门口已经没有了猫咪身影。
小蝴蝶恋恋不舍地往楼梯口张望了一会,才踮脚关门,“这猫好聪明。”
系统随口问:【你想养?】
“算了吧。”
小蝴蝶果断摇头,抱起地上的文件道:“我怕他是夏目漱石。”
她对这种老谋深算的成年人角色实在发怵,不想靠近一点。
路过太宰治房门,小蝴蝶没忍住往上面投了一眼。想到本该待在里面的人,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哒宰和织田作相处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