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偶尔的意外不谈,楼心月这个书穿得还是很香的。
虽然她对这个世界的剧情一无所知,但是既没有被逼着改剧情,救反派,也不需要杀魔头,护苍生。偶尔跟着系统提示做几个修仙、打怪、收徒弟的小任务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要人设有人设,要实力有实力,要后台有后台,甚至还附赠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徒弟。
哦,虽然这个目前有待商榷。
毕竟徒弟表现得再乖,也可能暗地里一身反骨。
这次就是前车之鉴。
要不是自己实力过硬,说不定就栽了。
思及此,危机感瞬间就来了,果然,修炼才是正道。
于是这次不用系统逼迫,楼心月异常主动地把蓬莱之行提上了日程。
至于上次为何去而复返又逗留数日,楼心月借口风歌剑的淬炼出了点问题,故而耽搁了行程。
楼心月走的那天,只有杨意前来相送。
杨意是楼心月在宗门内为数不多的同性好友。两人一个修剑道,一个修丹道。
楼心月性子已经算冷了,杨意的性子则比她还要冷上几分。
楼心月的冷大多来源于修为太高,令人望而生畏,如天上月,高不可攀。
而杨意则是寡言少语,轻易不与人交谈,也鲜少在人前露面,专注炼丹一道,如空谷幽兰,不染纤尘。
两人只是单单站在宗门前的汉白玉阶上,便足以赏心悦目,引得路过的弟子频频投来艳羡的目光。
“不愧是我家无量仙子,好美好冷,我喜欢”楼心月的颜粉就地开舔。
“无量仙子旁边是哪位仙子,也好美啊啊啊啊啊”
“师妹新来的吧,那可是一殊仙子杨意,太清峰峰主的首席弟子,宗门丹修第一人”
“我的月意cp,路过,嗑一口”
……
“你那徒弟缘何不来?”杨意状似无意问道。
“也不知他这段时日受了什么刺激,修炼颇有些废寝忘食,这会儿应当还在闭关。”楼心月实话实说。
杨意不以为然,但也没再多问,伸手递来一个葫芦形状的小巧玉瓶:“这是我近来炼制的一些丹药,或许你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楼心月自然地接过,眨了眨眼,难得活泼道:
“好姐姐,我会尽快回来的,不要想我哟。”
杨意见状也不由得失笑。
两人都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简单道别后就各自离开。
等到两人都离开,裴行舟不再隐匿身形,从榕树后走出,目光远远地落在楼心月离开的方向,渐渐红了眼眶。
他知今日师尊动身,早早地出关,在杨意过来的时候他亦到了。
自那日洞府之事后,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尊,便一个劲地闭关修炼。
如今就算过来,也只敢在树下远远望着,不敢现身相送。
还是要加紧修炼,师尊太过强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她的脚步。
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和她比肩而立,甚至有资格站在她前面保护她。
*
半月后,蓬莱仙山。
楼心月姿态悠然地从剑上下来,又信手捏了个决,将风歌剑收起。
出了宗门,便不必也不宜再穿道袍,她便换了一身烟紫色交领长衫,最外层的纱衣被风托起浮在半空,三千青丝随意地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容色清冷,气度高华。
“系统,蓬莱已经到了,然后呢?”
无情的机器音在识海中响起:哔——系统故障,紧急修复中。
楼心月挑眉,这破系统果然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这么多年来,每到关键情节,在楼心月最需要它的时候,它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掉链子,无一例外。
好在在楼心月战战兢兢的选择下,目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篓子。
如今习惯是习惯了,但这并不代表楼心月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要不是对于破坏这高冷人设于心不忍,楼心月真想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它两句:
呸,狗系统就是靠不住!
短暂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楼心月环视四周。
此处群山错落,近看巍峨,远看玲珑,山色苍翠。山间笼着轻烟似的白雾,更显飘渺,恍若仙境。单单看着,就让人产生心神宁静平和之感。
不愧是仙山。
想到此行的目的,楼心月身形一动,如轻燕般纵身跃入雾中,在山林中穿梭片刻,最后寻了一处有瀑布山泉相佐的满意之地,开辟洞府,准备静心修炼。
一切准备就绪后,楼心月引气入体,在经脉内运行一个周天,发现此地灵气异常充沛,对于修炼大有裨益。
虽然她对修炼其实也没有那么热衷,但是谁又能拒绝让自己变得更强呢!
楼心月修的是太清无量决,此决分为三重大境界,每一重又有三个小境界。
早在入乘华宗之前,楼心月就已经修到了第三重,但是此后多年迟迟未再突破,因而如今依旧停留在在第三重第一层。
现下兴许可以借此机会有所突破。
思及此,楼心月开始凝神打坐,日子又有了盼头。
*
山中日月短。
半载后,楼心月预感时机已到,开始冲击太清无量决第三重第二层。
周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丹田,再在她体内不断运转,经脉中有丝丝紫气若隐若现。
正当她完成最后一遍运转的时候,变故陡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拉扯她的神魂,楼心月勉力抵挡片刻,就失去了所有感知……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无量峰后山的竹居。
还没等她细想因果。
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过来。
“无量啊,我知你无意收徒,不过去拜师大典上看一看也不妨事,说不定就瞧上哪个好苗子了!当然,不收也无所谓,主要是去替我乘华宗撑撑场面嘛!”
话音和身形一齐到了院内。
楼心月盯着眼前一身道袍穿得松松垮垮,白须白眉,颇显得仙风道骨的小老头微微看了片刻,又扫了一眼院内稀稀拉拉的几棵细长的青竹,不消多时便反应过来这是她收裴行舟为徒那年,来人也正是乘华宗的现任宗主何观风。
旋即她矜持地点了点头,便随他一道去往拜师大典所在的勿观殿。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勿观殿上都是通过考核资质达标的弟子,按照考核评级分为上、中、下三等,分别穿着与等级相对的紫、青、白三色弟子服。
一般来说,前二者有机会被长老或宗主选中,从而成为内门弟子,正式走上修仙的大道。
楼心月稍稍侧头,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后方的裴行舟。
他身上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色弟子服。
师徒多年,楼心月自然不会不知裴行舟根骨奇佳,万中无一,天生就适合走修仙这条路。
不过她到如今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何只在评定中得了下等,当年他没有说,如今她自然也不会去问。
毕竟这个时候的裴行舟只有十二岁,正是你说一句他要反驳你三句的年纪。
更何况他当年也确实是一身反骨,楼心月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头疼。
亏得她耗费了好大一番心力,裴行舟总算是没有长歪,或者说终于是被她掰正了。
思及此,楼心月还有点感慨,养孩子确实不容易啊,尤其是在她穿过来之前她还是一个如花似玉还没来得及毕业的貌美女大。
楼心月这边还在自我沉浸式感慨,下面的未入门弟子已经悄悄炸开了锅。
她甫一入场,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众人窃窃私语:“哇,那就是传闻中的无量仙子,修真界剑道第一人”
“看起来有点冷冷的,但是好漂亮啊!”
“啊啊啊啊啊,女神!”
……
不断有女弟子小声惊呼,再和激动不已的男弟子一起投去羡慕、敬佩交织的目光。
弟子们的讨论自然也被裴行舟收入耳中。
他鸦青色的羽睫轻颤了两下,最终抵不过好奇心驱使,状似无意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隔了那么多人,楼心月却精准地感知到他的眼神,下意识回视。
裴行舟被那霜雪似的眼神看得心头一乱,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做了错事被抓到的稚子,有些脸热。
这一年他十二岁,被人强行送上乘华宗拜师。
裴行舟本不叫裴行舟,他本名叫裴珩,是荣亲王嫡长子。
看似皇亲国戚,身份贵重,实则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荣亲王和荣亲王妃是政治联姻,两人心中都各有自己的白月光,只是赐婚的圣旨一下,两人就算千般不愿,也只能凑合着过。
婚后一年就有了裴珩。
裴珩出世之后,荣亲王再没有踏足过亲王妃的院落。
在裴珩的记忆中,母亲看自己的眼神平淡得古井无波。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大家的母亲都是这样的,毕竟表哥不也是经常被姑姑罚跪吗?
更何况母亲从来没有责怪打骂过他。
从来没有。
直到有一年中秋家宴,看到表哥在席上发热,姑姑把他紧紧搂在怀中,眼里的心疼仿佛要溢出来。
裴珩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眼神。每次他生病,都是王府的奴仆来照顾他。
这一刻他再也骗不了自己,母亲不爱他。
自那以后,裴珩收起了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疼爱的渴望。
十岁那年,母亲以身体不佳为由,请旨去往宫外寺庙清修。
裴珩这一次真真正正地被母亲抛弃了。
明明心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疼呢?裴珩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荣亲王虽不喜他,却也未曾苛待过他,表面上世子的荣宠他应有尽有,别人眼中他天资聪颖又身份贵重,惹人艳羡。
一直到十二岁——
当朝皇帝生性多疑,虽膝下有九子,但八个都在夺嫡过程中相继死去。
余下一个二皇子,先天不足,自幼伤病缠身,难堪重任。
于是皇帝起了心念,相继从旁支过继了几个出类拔萃的宗室子弟。
此后不到一年时间,有的离奇身亡,有的疯疯癫癫,而裴珩,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被送上了乘华宗。
入了仙门,便注定与这些俗事无缘。
而这也是那些人的目的。
彼时二皇子坐在谋士推着的轮椅上,眼神阴恻恻地看着他,摇头:“你母妃曾于我有恩,我放过你,但你不该待在皇宫。”
裴行舟不甘,但没有选择的余地。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个都要替他做决定,却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于是改名裴行舟,虚与委蛇上了这乘华宗,却志不在修仙。他迟早要回去,让那些人全都付出代价。
他儿时遇到过一位道人,言他天赋极高,该去修仙,但他不以为意。
如今他故意藏拙,意图混在外门弟子中徐徐图之他的复仇之计。因而这众人趋之若鹜的拜师大典,他毫无兴趣。
“无量你可有看中之人啊?”何观风捋着胡须,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裴行舟不知为何,闻言心中一跳,有些隐隐的紧张,甚至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并无”。楼心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