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久珍回到房间,躺上床,闭上眼,再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卧室顶上悬挂的孔雀蓝欧式吊灯,此刻自己正躺在一片毛绒玩具包围的床上,久珍发呆了足足有两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回到了现代社会里。
因为业务不太熟练,又浪费了些时间。
她赶紧手一伸,便够到了笔和纸,接着迅速起身,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了:香肠做法,刺绣针法,最后一个法字只来得及写半边便停顿了下来,她很疑惑地看着自己写下的几个字,自己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在早上起来的时候写一些东西,看样子是自己做了什么梦想要记录下来,她在心里嘀咕着刺绣针法是什么意思呢?
于是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一瓶药倒出几颗,也不喝水直接吞下去。
看看时间早上6点半,最近倒是生物钟很准了,自己的病情似乎有一点好转了,久珍这样想着去洗漱后,对着镜子前面贴的一张纸条读了起来:“我爱你....”
出门前,久珍检查了一下手袋里的东西,摇晃了一下药瓶,听到响声嘴角咧了一下,自嘲道:“我还真是怂!”。
对着电脑敲了一天字的久珍终于在下班路上了,城市里车水马龙,内心却荒芜寂寥,回到家已是黄昏。
接了妈妈的电话,只匆匆说了一切都好便称有事挂掉,发呆了一会儿,给李医生发了一条微信:我感觉最近吃药有一点效果了,以前我不敢接妈妈电话,现在终于能说一两句了。
李医生回的很快:太好了,你记得多晒太阳,每天读颂词,明天早上起来打电话给我,带你做冥想。
她敲了个好,发送,起身坐在窗前准备按下关机键,眼角瞥见了桌子上那张纸。
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香肠做法,刺绣针,和一个三点水,应该是刺绣针法吧。
她还是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自制腊肠的做法
原料:猪后腿肉10斤、粉肠(猪小肠)2-3斤左右
工具:漏斗或塑料瓶、棉绳、剪刀
调料:生抽、盐,糖白酒,姜十三香和胡椒粉适量。
......
久珍看一遍又在纸上总结了一遍,又搜出刺绣针法,一看有好几十种,以前年少时也喜欢刺绣,简单的几种都知道,想随便敷衍一下,提笔写下了那几种想要关机,又犹豫了,心里只觉得这个事情重要到自己一起床就写了,还是耐下心来补充了几个针法。
待写完最后一个字,久珍已经昏昏欲睡,她连洗漱也懒得去就一下子躺倒在了床上。
另一个时空里的李久珍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口中飞快地念诵,然后也迅速起身,摸到床角的一块木炭,在土墙上飞速地写写画画。
一盏茶地功夫,她又呆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墙上写字,但是又本能觉得这件事情是一个大机缘,必须要牢牢保守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村子里不时地有人过来看看九珍,真的只是看看,是不是真如李久卓所说地那样,李久珍因祸得福,脑瓜变聪明了。
李沈氏一家也有意要让大家知道,毕竟这是一幢大喜事,甚至连在农忙中的姥姥姥爷也抽空来看了一趟,而最让九珍欢喜的便是他们带来的两对野兔子,两公两母。
兔子超强的繁殖能力让九珍心里盘算着明年便能得一窝小兔子。眼睛冒光,姥姥姥爷看着也欢喜。
“好乖乖,这是你二舅这两天才猎得的,上次你娘回去看我这几只野兔子还没进你二舅的网里呢!”姥姥慈爱的笑对九珍说着。
姥爷也说道:“着实是我家珍儿有福气,引来这几只野兔!”
姥姥姥爷这样明目张胆的瞎编故事,九珍小脸羞得红扑扑的,乍一看平添了几分喜气。
这喜气持续了好几天,直到一天大雨倾盆,抢收完麦子的人家都在家中等待雨停,而也有不少没收完的人家唉声叹气,难免难过,故而大家除了默默同情,也别无他法,只能盼着雨早一些停。
只能窝在家里的九珍除了偶尔帮帮厨,也只能做些粟米粥并杂面馒头,不干活的日子只能吃的更差些,才能节约些口粮,以防流年不利,无粮度日。
如此又过了将近七八天,天才微霁,已经抢收完麦子的人家便先相帮着来不及抢收的人家割麦晒麦,这也是村子里一直以来默认的,大家都延续着这样的传统,只不过相互交好的人家自然是会更尽心尽力的。
李家干活的就有三个壮劳力,故而早就抢收完了小麦,于是便各去一家帮忙了。
因去帮忙的相熟人家必会招待一顿饭菜,故而家中恢复了两餐,朝食过后便只剩了母女二人,九珍收拾了最近这大半个月里自己没日没夜刺绣的小物件,央求娘带自己去集市上转转,看能不能换些铜钱。
李沈氏见女儿温言软语撒娇,哪里舍得拒绝,加上这几日活计不多,便喂了家里的鸡和兔子,让李大壮帮忙的李二狗家的小子捎个口信给李大壮,就带着李久珍去村口等着经过的牛车骡车能捎带她们一程。
不多时便有一辆牛车路过,李久珍听娘喊了声二表叔,便也乖觉的跟着喊二爷爷,上了车李久珍从李沈氏和二爷爷的攀谈中得知,这里离最近的集市不远,今日又是逢集,要去赶集的人们脚程快些只消得半个时辰便足以,娘是因为九珍腿伤刚好,便执意要等个车坐才行。
二爷爷得知九珍的腿伤,便刻意的把牛车赶得慢些,李久珍对此很是感激,也许这样的善意在这些最底层的百姓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但九珍就是知道这些真心的可贵。
待到了市集上,二爷爷和娘约了时间,回去再还捎上九珍母女。
九珍新奇地东张西望,集市上很热闹,大都是随意地放在铺了布或者草席的地上。
各种吃食日常用具,七巧玩意儿也是琳琅满目,看的久珍眼花缭乱,好不容易到了一间杂货铺,只听得娘叫称呼那位掌柜娘子为赵娘子。
赵娘子看起来也是精明的紧,说话也很爽利,见人三分笑,李沈氏也便笑着拉着久珍说:“这是我家小闺女珍儿。”又晃了晃久珍的手让叫人,久珍忙喊了声:“赵嬢嬢好!”
赵娘子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连李沈氏都觉得自己闺女喊赵娘子为嬢嬢实在是关系明显近了一层,而赵娘子也以为这是李沈氏提前交待了女儿这个喊她,倒也认为李沈氏颇会来事,自家只得两个儿子,没有养闺女的福气,这来个娇憨的小闺女软软的喊自己嬢嬢便也不由得爱心泛滥起来了。
赵娘子亲热地让二人进了后院落座,抓了一大把果子点心递到久珍手里,久珍忙道谢:“谢谢嬢嬢!”
赵娘子喜得一个劲夸久珍惹人爱,那架势恨不得抢了久珍做自己亲闺女,收获的若干赞美的久珍只能笑着吃着果子,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赵娘子毕竟是做生意的,没聊几句便张口问今天李沈氏可是有什么要寄卖的。
李沈氏忙回答道:“这段时间正是农忙,倒是顾不上纳鞋底做鞋面的,就是闺女做了点小玩意儿来,我瞧着阵线上虽是一般,倒是有几分新鲜趣味,我也禁不住她央求,倒是赵娘子您见多识广的,劳驾您过过目,指点一二!”
李沈氏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久珍心里安安记下,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这么会说话的一张嘴巴。
赵娘子打开了包袱,只见里面有四张绣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帕子,不似一般绣娘只是绣了图案,却是每个上面都有一句词,赵娘子不大识字,细细问了久珍都是什么,久珍一一说了,俱是好意头。
赵娘子点点头,又看包袱里两个荷包,墨绿色的上面绣着两个荷叶,一杆含苞的荷花,上面也有几个字“出淤泥而不染”,另一个靛蓝色的绣了松柏,也绣了“青松自在”,另外又有两个做的精巧的扇套,一个浅粉绣了嫣红的花瓣,一个淡绿绣了鹅黄的落叶,都坠了一个流苏。
粉的坠了浅粉和嫣红两色流苏,淡绿却是淡绿和鹅黄的流苏,单看这个配色就与市面上的绣品完全不同,一般浅粉的扇套都会坠了鹅黄或葱绿的流苏,淡绿则是赭红来配,流苏从来都是单色的,第一次见了这般新奇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的配法,赵娘子也是眼前一亮,更是对久珍又喜爱上了三分。
赵娘子当下便指着包袱道:“这几句诗词并这个配色都是不俗的,虽然珍儿的针线还需要更进益一些,但是这几个意头却是很不错的!”
李沈氏见赵娘子这样说,忙笑道:“珍儿自己也说针线上不行,一路上还担心不好拿出手来卖!”
赵娘子笑道:“可是你这个巧嘴的生出了这么个招人疼的小闺女呢!放心,赵嬢嬢一定会给你卖个好价钱的,就按上等的价格来卖吧!”
久珍忙站起来谢了赵娘子,赵娘子又闲问了久珍几句平日里爱做什么,爱吃什么玩儿什么,李沈氏看时候差不多不好多耽误赵娘子时间,便拉了久珍告辞,走前赵娘子还把桌子上白磁盘里面的果子都倒在了久珍拿来包针线的包袱皮里,让久珍回家慢慢吃。
李沈氏忙拦着不让,赵娘子却一阵风似的包了包袱硬塞到了久珍的怀里,送二人出了铺子,自去忙不提。
走过了街口,久珍拿了两颗果子喂到李沈氏嘴里,让她也尝尝,这是几样面点,或是麻花模样,或是圆团子,或是一个薄面片都是拿油炸了,撒了一层糖,吃起来甚是香甜。
每样品尝了一口后,久珍就把剩下的收进了包袱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