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不着痕迹地散入风中,无限思绪缠缠绵绵……
一袭青纺纱衣立于崖前,发环简约挽起银丝。
去往何处,没有归途。离开,是夙愿。
每个停留过的地方,都有回忆,有些回忆并不愿记住。
如果可以忘记,义无反顾。
忘了,忘了吧。
舒眉张目,周身仿佛有冰蓝色的火焰在跳跃。女子的愁思,男子的坚毅,瞬间交织在一起。
如墨小兽伏在脚下,与之一并看着这漫天的飞絮。
似曾相识的梦境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重现......
雾霭弥漫的寒潭中央,阖目盘坐着一人。
碧水漫漫及腰身,濡湿的雪青绸衣包裹着晶莹剔透的肌肤,如梦如幻。
银发垂落半遮面,柔润如玉的唇边勾起了魅惑心神的弧度,让人魂醉。
修长的手指轻抬示意,冰烟丝丝缕缕使得伫立在一旁的丫头不禁打了个寒颤,晃了下神才心领神会地退出这水月洞天。
初春的雪,将融未融,化不开的蚀骨之痛。
日出晨霜落,月上夜露深。
远离凡尘俗世的深谷中有一茶园,素日里只有附近的猎户耕夫偶尔路过,鸟语花香的偌大庄园,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涓涓细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里的日常不过是春夏秋冬,日月星辰。如果可以,真希望是一辈子,留在这里。
约莫豆蔻年华的少女沉醉着漫天雪色。
一只通体黝黑的野山狸倏地从天而降向她袭去。
夜露是公子的灵兽,天资上品,幼年时要制服它非五花大绑不可。幸得公子温柔,从未责怪。
每次都是这么的猝不及防被它扑倒,真是天生的狩猎者。它完成袭击后,一个翻身闪电似的逃窜。
趁着公子一闭关就开始作妖了,看今天不把你逮住!
六角霜花漫天飞,白羚与少女从山涧走过,细碎的铃声渐远。
这厮上蹿下跳的跑得贼快,幸好把小白羚唤上了。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洛水河,一轮新月悄悄的挂上天幕,若隐若现。
这里不比谷中寒冷,川流不息,自东向西。一只苍鹰在盘旋。此处临近异邦地界,常有大漠兽只潜入觅食。
白羚止步向前,正准备折返,苍鹰突然俯身下冲,只见夜露匍匐在地蓄势待发,亮出两只锋利的獠牙还泛着寒光,在苍鹰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跃起反身便要将它扑倒。
这小小走兽如何能扑倒一只比它大好几倍的飞禽呢。被激怒的苍鹰一爪便要把它带到空中,还没赶得及去营救,苍鹰忽然一声悲鸣重重地跌到在地上,夜露也趁机逃离了魔爪。
走近发现苍鹰尸体上插着半支箭弩,几步开外的岸边竟然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原来苍鹰的目标是他,是他杀了苍鹰!
兴许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此刻的他已一动不动,染血的战袍把河水都染红了。
脉搏在虚弱地跳动,他还活着。
连忙扶他上了羊背,古铜面具坠落的那一刻,披散的头发扬起,露出额角殷红的血痕,月牙儿洒在他脸上泛着点点星光,面如冠玉仿佛酣睡一般。
他身负重伤不宜再奔波颠覆,只能先安置在山脚了。
那个长满青苔的山丘上有一个小木门,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
好不容易把这个身姿颀长的男子拖到土炕上,连忙给他处理伤口。
所幸他有装备护体,受的都是皮外伤,只是失血过多而致昏厥。
他来路不明,谷中从来不与官道和武林中人直接往来。
救他只是因为,他救了夜露。
犹豫片刻,她用针封锁了他的记忆。
忘忧第一天。
昏睡了一天一夜,也该醒了,怎么还没动静?
缓缓凑近,仔细端详着这张脸,那双如琥珀般幽深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
“你!醒了?”
晃了下神才意识到他正睁大双眼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如意料中一样,他失忆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连心智也一并失去,只晓得吃喝玩闹如孩童一般。
难道是施针力度用过了吗?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忘忧心经一旦被施展,受体神智便会回到自身最怀念的时期,先师创立此疗法的初衷只是为了能助伤者心无杂念地更快恢复自身。
“从今天起,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叫我涟儿姐姐。”
“叫我涟儿姐姐?”
“我才叫涟儿,你就叫..." 她顿了顿看了眼旁边的锅笑了,“灰灰!”
“灰灰!”
“嗯,你叫灰灰!”
“灰灰!灰灰!”
男子活蹦乱跳,开心的像个孩子,他现在的确只是个孩子。
忘忧第二天。
“你再到处乱跑我就不理你了!”
“我乖!不乱跑!涟儿姐姐不要不理我!”
“那你告诉我刚刚去哪里了?”
“我,我去河边打水,像涟儿姐姐一样。”
“你把水缸都打满了?”
“嗯!涟儿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在摘果子,可是好像有点高,我够不着……”
“涟儿姐姐,我帮你!”
“好,你拿着竹竿把那些红果子都捅下来,今晚我们喝果子汤。”
男子裂齿一笑,没有接过竹竿,手上不知何时握了一堆石子,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已技法娴熟地把果子都打了下来。虽然失掉心智,但武艺却刻在骨子里。涟儿惊叹着,忽然发现地上那堆战利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天啊,你怎么把乌雀也打下来了!”
“涟儿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他一脸做错事害怕被责怪的模样,涟儿哭笑不得。
“也罢,今晚炖一个红果乌雀汤给你补补身子。”
“好啊!好啊!”
见涟儿没有责怪他,于是开心地拉着她的手原地转圈圈。
忘忧第三天。
男子赤膊泡在浴桶里,享受着烟雾袅袅的熏陶。涟儿把温热的药汤一勺勺地往他身上浇灌着。
“你的伤已经快好了,想回家吗?”
“我不回家!涟儿姐姐不要赶我走!”
男子一个转身便抱着涟儿,语带哭腔。
“快放手,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我不是赶你走,我是说,带你回我的家,好不好?”
涟儿安慰着,轻轻抚上他的额角。此处伤痕最深,怕是要留疤。再过几天公子就要出关了,公子精通驻颜之术,不知可有办法。
“嘶......”男子眉头一皱,却并未躲开。
“痛吗?”
“疼...”
“不知你从何而来,口音和我们不一样呀。”涟儿忽然狡黠一笑,“来,你跟我念,痛......”
"疼......"
“是痛!”
"是疼!”
“痛!”
“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