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歌,你去死吧!”
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应声望去依稀看到一个轮廓,是一个手握长剑的女子。
她此时正不知躺在何处,身体也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一步步走近,最后那女子跪在她身侧,举起剑朝她的眉心刺来。姜九歌剧烈地挣扎着身体却未移动半分,剑一寸一寸地落下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咣当”,是剑落地的声音。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女子近在咫尺的脸,无论怎么努力却依然无法看清脸。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耳边传来女子哽咽的哭声,紧接着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泪水一滴滴砸在她的脸上。
她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喉咙干涩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的每一处她都无法操控,可偏偏身上像是被人捅了几剑,剧烈的疼痛侵吞四肢百骸,只能硬生生受着。
女子缓缓站了起来,身形有些不稳,却一步步后退着。心脏在这一刻剧烈跳动着,像是要炸开一样,堵在嗓子的嘶吼声试图缓解。
“小九?小九!”,就在姜九歌痛苦挣扎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呼唤声如同曙光将她从地狱拉了上来,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
“师妹,醒醒!”见她丝毫没有醒的迹象,声音的主人直接将人轻轻摇了起来。
姜九歌猛然睁开了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缓了好久,眼神才逐渐清明,待看清了来人,猛地坐起了身。
“师姐?”
沈千雪一边递过一个浸湿了的帕子,一边皱起眉头心疼地说:“又做噩梦了?瞧你这汗津津的,快擦擦。”
她一手接过帕子,看着师姐的身影出了神,猝然惊醒的虚脱感让她感觉有些恍惚,让她想起初到这个世界的茫然无措。
没错,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午,姜九歌注册登录了游戏,并且以自己的名字创建了角色,角色创建成功的瞬间,她就被白光笼罩,来到了这个世界,如今她已经在这个待了七年。
变故就发现在她穿越之后,十一岁如同一个分水岭,在这之前姜九歌可谓是人人艳羡的昆仑虚第一天才,而在这之后她的修为却止步不前。自她穿越以来梦魇便缠上了她,她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命运使然老天在惩罚她。
可按照师父的话讲,十一岁之前的她虽然天赋异禀可总是呆呆的,而现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灵气,听师父这意思还算是好事了?
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回去,屡次尝试失败后,她开始逐渐适应这里,在与师兄师姐的朝夕相处中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比起现实生活中一无所有的姜九歌,她仿佛更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如今与她亲近的几位师兄都离开了昆仑虚,他们四人如今也只剩下师姐与她。
沈千雪看着一旁的姜九歌手中拿着帕子,盯着地面发呆,还以为她还未从梦魇中回过神,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姜九歌闻言抬起头浅浅一笑,示意自己没事。梦魇的事除了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再无人得知,人人只道姜九歌气运已尽。俗话说得好,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在这修仙界只有两种人能够被人记住:一是被捧上天的天才;二是摔下来的天才。
偏偏姜九歌两样都占,尽管她停滞不前的修为依然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可人们对于天才总是过于苛刻的。
“赶紧收拾一下,今日出师仪式,可不能迟了。”沈千雪望着姜九歌脸上牵强的微笑,不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知道啦,师姐!”
昆仑虚的弟子在学有所成后,会正式的举行出师仪式,可自行选择日后的去处,留在昆仑虚或下山历练。
这对姜九歌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她受够了那些肆意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以及他们那些自以为没被发现的窃窃私语。她不是放不下身上的傲气,只不过在那些人眼里,她不论做什么都是错。她不止一次对师父说过要下山,可每次都被踹了回来。
她其实也能理解师父,昆仑虚再出师之前不允许擅自下山,主要是为了保护弟子,只要实力得到认可后,便不再有所限制。
而作为剑修来说,剑视为自己的第二条命,剑同样会生出剑灵,为誓死忠于剑主,这种状态下不论剑修还是剑灵,都会得到充分发展,二者共生共存,百利而无一害。寻得一个契合自己的本命剑,是剑修毕生的追求。
姜九歌的剑是如今昆仑虚武器阁中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剑,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本命剑,用起来还算趁手但算不上称心。
转眼之间沈千雪已经收拾妥当了,她也加快速度收拾后,随着师姐出了门。
姜九歌并非不喜热闹,只不过每当她出现在人群中,总有些不中听的话落入耳中,就像现在这样。
“看看,天才来了!”
“你还管她叫天才?这都多少年了,她那修为哪有半分长进。依我看啊,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
“可惜了,这掌门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人窃窃自语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姜九歌的耳朵,有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是个废柴,省的像她这样耳聪目明,想听不见都难。
与她同行的沈千雪自然也是听到了,轻声细语安慰道:“小九别听他们,我去同他们讲讲道理,怎么能这样说你呢。”
姜九歌看着她温婉娴静的面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住了沈千雪拔剑的手,不至于不至于,“师姐不必理会,嘴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去吧。”
稳住沈千雪后,她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这道理可不兴讲啊!快步拉着师姐离开。
正当两人将要走远时,人群中传来争吵声,“几个酸黄瓜,就算人家修为没有长进,也是你们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
姜九歌耳朵一动,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啊,说到她心坎儿里了,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半边身子都侧了过去。
“不过是从外门抬上来的两个废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我们两个就是废柴怎么了,我们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胆小如鼠还善妒,大男子家背后嚼舌根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
眼见说不过对方,那男子拔剑就要动手,姜九歌瞅准时机,拾起一个石子瞄准了那人的腿弯处。
只听“扑通”一声,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男人,狼狈地跪在地上。
“哎呦!谁!”他哀嚎一声,面红耳赤地扫视着周围的人,一时间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把怨气撒在了与他争辩的两人身上。
恼羞成怒地喊道:“我要杀了你们!”
还未等他靠近两人,一阵气浪袭来,再见他已是空中飞人,以一个加速度最后降落在木桩上。
众人顺着方才气浪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少年逆光而立,身后的光圈为他镀上了一层神性滤镜,少年一身青色长袍,领子袖口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一头墨发仅由一根发带随意束着。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扬分外勾人,见过的人都得称之一句活脱脱的妖孽。
“大师兄好!”
众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心里却默默为飞出去的男子祈祷。昆仑虚流传着一句话,就算是招惹了阎王也不能招惹慕斯年!
别看她家大师兄生的一副美人相,却是整个昆仑虚中最记仇的人,从不委屈自己睚眦必报,也是最护短的人,若不是他出师后选择了下山,这帮人哪里敢在背后蛐蛐她,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慕斯年笑着应了一声,看向倒在一旁的男子:“呦,这怎么倒头就睡。”
说着一步一步朝着躺在木桩上的人走去,那男子的表情活脱脱像见了鬼一样,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形象了,跪在地上求饶,“大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瞎说了!”
慕斯年倒是不在意,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轻描淡写道:“你这舌头跟了你真是可惜了。”
男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身体抖成了筛子,“大师兄我错了,求你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
慕斯年轻笑一声说道:“今儿就饶了你这舌头。”
那男子如释重负,他那悬着的心未等放下,听了慕斯年下一句的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那就逐出师门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压垮了男人,家族为了将他送到昆仑虚,将所有的资源都砸在了他身上,逐出师门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不!你凭什么!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昆仑虚的一个弟子,凭什么把我逐出师门!”
众人听了这话皆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看向慕斯年。
他倒也不恼,平静的开口道:“昆仑虚教你的剑法是让你对着同门的吗?依照宗规,我处理的没什么问题吧?”
听了这话男子如同一摊烂泥,被人拖了下去。对啊,他怎么就忘了,昆仑虚宗规的第一条就是:同门如手足,残杀同门者,杀无赦。他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慕斯年最大的仁慈了。
解决完这边的事,慕斯年朝着姜九歌二人走来,笑眼弯弯的说道:“在云起阁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这么大人了,还得师兄过来找啊。”
要不是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恐怕还以为慕斯年叫人夺舍了,这宠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姜九歌笑不出来,别人不知道慕斯年,她还能不知道他?这老狐狸从小可没少嚯嚯她,惹了事她背锅这都是常事,更别说小时候背着她偷兽蛋的事了,她都懒得说!把蛋偷走了把她给留下了!要不是三师兄把她找回来,她指不定在那个角落里成一坨天然养料了。
“傻愣着干嘛,师兄可是给你准备了惊喜,走吧走吧!”说着就推着两人朝着云起阁走去。
“对了?宋宁还没来吗”慕斯年问道。
沈千雪这才想起来今早送来的信,连忙说道:“老三送了一封信过来。”说着就将信从袖口拿出来递给了姜九歌。
她愣了一瞬接过信来,引入眼帘的是“小九亲启”四个字,遒美健秀的字迹落在纸上。
“小九,近来可好,这么重要的日子师兄本该回一趟昆仑虚的,但是师兄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若有机会师兄一定当面赔罪。”
“怎么说?”慕斯年伸着个脖子往她这边瞅
“师兄说他有事回不来了。”她回答道。
“他有事?我怎么不知道?”慕斯年抱怨道。
谁知他这话一出,两人都一脸幽怨盯着他不说话了,“看我是几个意思啊?我最近可没惹他。”
他将腰间的玉骨折扇打开,一溜烟地跑了。
还未等他们三人走进云起阁,大长老项鸿鸣的怒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这是什么鬼东西,谁干的!”
屋里传来唯唯诺诺的答复:“这是大师兄准备的。”
直到几人进门一看,姜九歌沈千雪二人直接愣住了,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大红色,红色的罗帐上绣着精致的金色纹路,垂在窗边的墙壁上,桌面上甚至摆上了一大束牡丹花。
“大长老,你不懂,我这问过大师的,这布置的喜庆一点能增加气运。”耳边还传来慕斯年一本正经的解释。
简直让她瞬间石化。增加气运?确定不是冲喜?
“慕斯年!你能不能学点好,好好的符箓法阵你不学,净学点江湖骗术。”
姜九歌歪过头,目光落在了“始作俑者”身上,就差把“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写在脸上了,但转念一想大长老的话,她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看来大师兄下山之后过得辛苦,都沦为江湖骗子了。
慕斯年这边迎上她的眼光,带着几分求夸奖的意思,说道:“怎么样?够不够惊喜!”
姜九歌表情明显有些绷不住,扯着嘴角象征性笑了几下,几番心理建设后,开口道:“我看是惊吓差不多。”
一旁同样看呆了的沈千雪,在听到这话后,也是没绷住,轻笑出声。
“千雪,你笑什么?我这布置的多喜庆!”
“好了!别再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