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约摸十五六的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婴儿肥还未褪去,配上一双大大的杏眼倒是讨喜的紧。
“姑娘来了快请进,奴婢名叫逢春,以后就跟在姑娘身边伺候了。”逢春福了福身便笑着将人拉了进去。
姜九歌瞧着小姑娘俏皮可爱,倒是让人心生好感。跟着她进屋后找地方坐下,将剑放在了手边的圆桌上。
王慈将人安顿好就去忙别的的事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逢春几句,逢春应付几句将王管家送走,着急回到了姜九歌身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仙子呢。
“姑娘这一路累坏了吧,奴婢给姑娘沏杯茶。”
“倒是还好,麻烦你了。”小姑娘可能还以为她一路坐着马车来的累坏了,殊不知这点路程,御剑飞行不过几个时辰的事。
沏好茶后,逢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反倒整得她不好意思了,一个没留神呛了一口茶水。这下把逢春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想给她拍拍背,又不敢下手,看着她咳得满脸通红,也顾不得别的,一下一下给她顺着气。
“姑娘,没事吧!”
“咳咳,好点了,咳咳咳,可以了可以了。”
姜九歌笑着摆了摆手,好家伙手劲还挺大,再拍下去她可经不住了。
“逢春,你也坐下吧,我没那么多规矩的。”
逢春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仙子人真好!”凡是在京都能叫的上名的世家,不仅规矩多对下人还严厉,也是她命好从小在丞相府,丞相大人对待下人很是宽容大度的。
这一声仙子她可不敢当,姜九歌连连摆手,“什么仙子不仙子的,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可是奴婢听说昆仑虚住的都是仙人。”逢春皱着眉头,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把她都快给萌化了,之前在山上姜九歌就盼着能有个师妹,眼下看着逢春几乎满足了她对软萌师妹的所有幻想。
“都是外界瞎传的,我们都跟普通人一样。对了我师姐做的桂花糕特别好吃,你也尝尝!”姜九歌眼睛一亮,从她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小包桂花糕,方才不觉得这一闲下来就觉得肚子饿了。
当初师姐给她准备了一个小包,装些零散的小物件,不然在大街上随随便便从灵戒里取东西那还得了。
见逢春不动手,她又提醒道:“愣着干嘛,快尝尝。”她恨不得把师姐的桂花糕安利给全世界。
“姑娘,这不合规矩。”能和姑娘坐在一起说话已经让她受宠若惊了,她怎么还敢跟姑娘一桌吃东西呢。
“我都说了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的,还有你在我面前就不要称奴婢了。”说着递给她一块桂花糕。
姜九歌歪头看着她小口抿着糕点,眼睛一下变得亮亮的,“怎么样,好吃吧!”
她亮亮的眼睛望着她,将糕点一口塞了进去,含糊不清地说着:“这是奴婢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
“还奴婢奴婢的!”姜九歌弹了下她的脑门。
“奴婢,哦不是,我知道啦!”
“再来几块。”姜九歌看着她吃完了一块眼巴巴看着剩下的糕点,直接将一整包推到她面前。
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姜九歌将手边的茶盏递过去,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逢春,师兄他是什么时候回京都的?”
逢春喝了一大口茶顺了顺气,“少爷是两年前回来的,当时多年未见的小侯爷也回京了,比丞相早一个月回来。”说到这她停顿几秒,朝着门口看了几眼,确保没人后凑到了姜九歌耳边,“我觉得丞相大人一定是因为侯爷才回京的。”
姜九歌眼睛都瞪大了,这她都知道?当初师兄下山的时候说要闯荡江湖,起初她还纳闷这江湖怎么闯到朝堂上了,不过一听到三师兄也在这她就想明白了,不过这个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此话怎讲?”她赶紧追问。
“我姑妈是少爷的奶娘,我这些都是听她说的,她说少爷和小侯爷从小就要好。”说这话的时候逢春挺起了胸膛,像是讨要夸奖的小孩。
姜九歌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犹豫的开口:“要不再来点桂花糕?”
小姑娘眼睛又亮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真的吗?姑娘!”
姜九歌又将一包桂花糕递到她面前,接着问道:“那他俩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逢春嘴里塞的鼓鼓的,嘟嘟囔囔地说:“其实小侯爷也挺可怜的,都说将门无犬子,可小侯爷生下来体弱多病,听说是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受了寒。其他人就觉得他给侯府丢人,就欺负小侯爷,少爷那时候可是京都的小霸王,谁也不敢惹他,后来看到别人欺负小侯爷直接将人给打跑了,一来二去两个两人就玩在一块了。”
“京都小霸王?可师兄刚到昆仑虚时身体并不好。”何止不好,当初师兄被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半死不活,就靠一口气吊着,她和师姐没日没夜养了整整三个月,才换来健健康康的师兄。
“奴婢……我也不是很清楚,姑妈没有告诉我,我听别人说少爷小时候太过于顽劣,就被老爷送走了。”
“那关于小侯爷的事,你知道吗?”
“当初邻国侵犯西北边境,老侯爷奉命前去守边关,后来边关没守住,侯爷也没能回来,后来两国签订了协议割了五座城,侯爷的尸首才被送了回来。不过当时邻国的使节不如说了什么,好像是找什么人。后来外面就传使节找的那个人,是侯府的人,人人都说是侯爷通敌叛国,才导致边关失守的。还说那人是侯爷养在府中的男宠。”
姜九歌皱起来眉头,问道:“说侯爷叛国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当初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侯爷一生都在打胜仗,早些年就被加爵了,谁知这唯一一场败仗竟完了命。”
这事情串在一起太凑巧了,姜九歌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战争都结束了,这使节还要找什么人?这人还恰好是侯府中的人?
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下去,逢春知道也差不多就这些了,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后面就换成姜九歌给她讲昆仑虚的趣事。
*
另一边的皇宫内。
不等门口的太监通传,御书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守在门口的太监连忙上去拦,“大人,殿下在批阅奏折!”
“让他进来吧,你们先退下。”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起来冷厉又带有压迫感。
“是”
此时的几个太监都吓出了冷汗,弯下身子将人请了进去,退出去将房门关好,看到迎面走来的苏清淮松了一口气,“苏总管,您可算回来了!”
苏清淮坐着马车慢了慕斯年一步,此刻看了眼屋内的人影,吩咐几人退下,自己守在门口处。
那几位如获大赦一般一溜烟不见了人影,开玩笑他们守在门口都怕一不小心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话,到时候掉了脑袋。
慕斯年一进去就看到低头认真批阅奏折的萧楚卿,男子头戴玉冠,发丝被整理的一丝不苟,烛火在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跳跃着,男子此时薄唇微抿,神色认真地看着奏折,指节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在行云流水之间青筋微微凸起。
“参见陛下。”
听到此话,男子掀起眼皮望向他,嘴角勾起轻笑出声,随后放下了手中的笔,眉毛一挑一脚玩味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平日光瞧他一身官服,今日这身清闲的装扮显得整个人柔和了几分不像以往死板,令他眼前一亮。
“爱卿真是说笑了,刚刚闯进来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这会倒是行上礼了。”
“殿下恕罪。”
萧楚卿扫了一眼一旁的桌椅,说道“坐”。
“殿下深夜召臣来,不知有何急事?”
“没有急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吗?坐下陪朕下盘棋。”
“殿下臣家中还有要事,若无急事臣就先行告退了。”大半夜把他叫过来下棋,宋宁如今在朔州杳无音讯,他看他就是故意的。
空气一瞬间凝固,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萧楚卿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朕让你坐下!”暴戾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门外的人影皆是一颤。但慕斯年却没什么反应,他又不是被吓大的。
“慕斯年,你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皇上是天子,君若让臣死,那臣只能不得不死,就像当初的老侯爷。”
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成功惹恼了萧楚卿,他冲到慕斯年面前,狠狠掐着他的脖子,逼迫他与他对视。眼中的正色已然消失不见,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慕斯年,有些事最好还是装糊涂比较好。”萧楚卿一字一句的质问着,最后那句话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
“慕家能不能活,选择权在你手上。”
听到这话,慕斯年莞尔一笑,瞳孔中倒映着萧楚卿略显狰狞的脸。
“殿下怕不是把我当成我爹来对付了,慕家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你!”
萧楚卿被他这一笑晃了神,可听到这句话之后,骤然沉了脸。或许是慕斯年眼底的厌恶太过于刺眼,他只觉得慕斯年此刻浑身长满了刺,扎在指尖刺在心头,萧楚卿猛的收回了手,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过后他忽然笑出了声。
“慕斯年?你就不想知道宋宁他为什么心甘情愿去朔州。”
慕斯年站起了身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襟,朝着门外走去,宋宁还在等他。
“因为孟昭。”
记忆中那个有些模糊的名字再次被提起,慕斯年瞳孔一缩脚步倏地顿住,无法再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