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视线交汇在空中,复杂片段融碎在脑海中。
远处传来一阵晚风,好似可以放大感受。
苏祈安不说话了。
死寂气氛下,阮晋伦却等不住了,这宴会都快开始了,主人公还搁这儿门口谈情说爱呢,情爱的对象又不是他,他可没那闲工夫在门口当电灯泡:“来都来了,他不带你进去我带你进去。”
谭斯京笑了。
进去的顺利,也许本就有意撩动谭斯京,说的谎多了,遇到的为难也多。
女人瞧见苏祈安能够在谭斯京身旁甚至还能被带进去,难掩诧异:“谭先生,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名山?”
先一阵告状的是女人,她娇着脸,暗暗拉踩苏祈安:“她刚刚还踩了我的高跟鞋带子,五万一双呢。”
听这话,阮晋伦来了兴趣,觉得这热闹一会有的看了。
苏祈安不知道怎么回应,脸色白了一瞬。
谭斯京黑眸暗垂,唇边勾了笑,却是嘲弄意味。
他朝女人看过去,意味深长:“孤陋寡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五十的鞋能抬到五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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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里头分为各个包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充满着上流社会气息。
最大的那层是个宴会厅,在二楼。
三楼是为了方便的厢房。
今晚是个小宴会,是阮晋伦订给谭斯京接风来的,连包房都定去不少。
进来的路上,苏祈安站在一旁听阮晋伦和谭斯京聊天,没落下重点。
偏偏她说了谎,说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宴会厅。
也再次如愿进去了。
宴会厅人不多,全是千金小姐,世家公子。
绒毛复古地毯铺满一地,踩上去连足音都未曾听到。
杏白沙发围在中央,圆桌上的名酒只在手机里看到过,墙面上的古画栩栩如生。
这些物苏祈安见过不少,人倒是一个没认识。
反倒她格格不入,苏祈安起了怯懦。
难怪大家都不愿意来,原是一场谭斯京的归国宴,几乎是普通人与上层之间的对比。
谭斯京就站在宴会厅门口,他耀眼得很,人还未真正踏入半步,就有人凑过来和他搭话,给他递了支烟。
也不抽,就这么在手上把玩。
点了烟,自然有不少人都围过来,他唇边带着笑意,模样懒散淡倦,就这么随意应着。
冷沉嗓音仿佛渡过水,听起来都不真切。
男人眼眸暗了几分,他从不喜欢这种恭维式社交,索性敷衍。
倘若不是最近阮晋伦发疯似的爱折腾热闹,他连敷衍都懒得。
压根不给面子,却又没人不敢给谭斯京面子。
抬眸间,谭斯京似乎想起什么,把视线放在那袭白裙上。
也不急着,就等她开口。
仿佛早已看穿。
苏祈安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从前她看过一部电视剧,里头的女主角为了得到某样东西,步步为营,总是以退为进。
最后的结局苏祈安忘了,但她确定效果不错。
苏祈安目光清澈透亮犹如真感激般望向他,嗓音也是轻的,“先生,我要找的人就在这儿,谢谢你。”
谭斯京应声,像是真好事做到底,宛若闲谈般问她:“哪个人?需要帮忙?”
谭斯京是什么人?从不做好事的人。
不善良不说,性子还坏,浑坏,捉摸不透,还分不清真假,总叫人猜死了,也想不到这人到底要如何。
就譬如这一刻,苏祈安没想到他会继续问下去,有些慌了神,嗓音都变得虚幻,急了半分:“不用,他还没来。”
谭斯京垂眸,无声看了眼苏祈安,没再搭理她。
苏祈安松了口气。
在场的姑娘个个光鲜亮丽,苏祈安这身穿搭本身就能让人引起注目礼,加上她和谭斯京进来,就足够让人留下印象。
但没多久,谭斯京就独自隐在一旁。
这也恰好让那些原本想和苏祈安搭话的姑娘失了兴趣,从那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出。
苏祈安不过是那谭公子顺手做的好事,哪真认识。
苏祈安得了空,坐在一旁的桌边,拿了杯香槟掩耳盗铃似的注意着谭斯京。
来来往往和谭斯京搭话的很多,没一个不被他的冷淡吓走,反而愈发努力起来。
偏生阮晋伦不在,谭斯京的疏离浑然天成,不爱社交的模样显而易见。
苏祈安攥紧手。
明明原本只是想要见他一面,为什么现在又想要更多,想要和他搭话,想要和他产生交集?
以至于做了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做过大胆逾越的事儿。
但她哪儿还能懂什么,从踏进名山起,她的每一步都已失了主意。
没想过这么顺利,反而让她乱了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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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斯京无趣得很,走出宴会厅的落地窗,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方才他人送来的烟燃了,也毫无心思地抽,就这么夹在指尖静看它升起缥缈烟雾。
不知从哪儿回来的阮晋伦在宴会厅扫了一圈,找到谭斯京,“本来就给你办的接风宴,你倒好,躲在这儿清闲。”
“一边去,你安的哪门子心?”谭斯京半撩眼皮看他。
阮晋伦从兜里摸了包烟,抽出一支点了,被戳破了也没灭半点兴致,“哥们说什么呢。”
今天这场接风宴请的并不是谭斯京自个圈子里的好友,说白了他一个也不认识,全是阮晋伦一人独办。
为的就是他那独裁的爹,谭仲言。
作为'STG'老总谭仲言的独生儿子,厦城有名的商圈公子,回个国还能不操办一番?
偏偏他出了名的一身反骨不好对付,看似温沉懒散,无心风月,其实放肆张扬,睚眦必报。
今晚为的就是应付,可阮晋伦就非得爱热闹,集齐一城的世家真假名媛大少爷。
阮晋伦瞟到坐在不远处的苏祈安,拿着香槟一脸安静,看似在等人无聊喝酒,实际上眼神不知往这儿看了几回。
了如指掌如阮晋伦,“那姑娘眼神不知道放你身上几回了,还别说,穿得清新,还挺符合你今天。”
“说不定她进来就是为了你。”
说了半天,阮晋伦才注意到谭斯京今晚穿了件休闲风,“诶,不是叫你今晚穿得正式点吗?今晚老爷子多少眼线?我千辛万苦花钱请来的服装师就换来你这一身?”
穿成这样,别说谭仲言,明儿个一早,整个谭家都得知道谭斯京穿了个卫衣参加接风宴。
想起什么,不知阮晋伦从哪儿摸了个胸针丢给谭斯京,“老爷子托我送你的,归国礼物。”
天知道最近谭老爷子和谭斯京关系紧张,这场宴会来都不来,送个礼物都要百转千回。
“要来做什么。”谭斯京无所谓,把胸针放在手里把玩。
那胸针设计简约,碎钻直线与弧线搭配出恒星运转,充斥无限遐想。
阮晋伦看着懒散男人,也不恼,相反还能打趣:“不知今晚这枚胸针又会落到哪个妹妹手里呦。这不,来了一个。”
在附近注视了很久的妖娆姑娘终于忍不住,拦下端酒服务员,拿了杯白兰地往谭斯京这儿走来,满脸娇羞试探:“谭先生,祝您归国快乐,怎么不过来一起玩?”
谭斯京勾了一抹淡笑,长睫敛了,遮的是晦暗,“玩什么?”
姑娘见谭斯京肯搭理自己,朝谭斯京更进一步,嗓音细了几分:“你想玩什么都可以呀,我陪你玩。”
在妖娆姑娘的注视下,谭斯京墨黑眼眸弯了弯,“五万和五十的游戏玩过吗?”
淡沉嗓音仿佛夏夜雨水,撩的耳边缱绻悱恻。
姑娘被勾的失了神,完全没注意到谭斯京话里的意味,直愣愣地说了句:“没有呀。”
看了整局的阮晋伦没忍住大笑:“妈的,谭斯京你的嘴淬了毒啊……哈哈哈哈。”
姑娘回神,这才想起谭斯京说的是方才在门口的女人,她不是没注意发生了什么。
那女人租了双假鞋被人一眼看出,羞愧难当当场跑了。
姑娘红了脸,识趣地走了。
人走后,阮晋伦凑近谭斯京,抽了口烟:“你就这样把那大小姐弄走了?当真跟你爹没什么好说的?”
谭斯京没说话,那在指节的烟燃到末,神色在灯光下瞧不出。
半晌,他才说:“多余。”
谭斯京本就不爱热闹,今晚兴致索然。
那边有人喊阮晋伦,他拍了拍谭斯京的肩膀,“一会不行你就先走。”
这局是他组的,这会儿可是场上气氛高涨,阮晋伦巴不得多玩一会。
谭斯京是真不想待在这儿,胸针在手里把玩了半晌也觉得无趣。
起身,正准备走人。
悠悠清香,扑面而来的淡然薰衣香钻入嗅觉。
紧接着,他的肩膀遭受碰撞。
再然后,淡白酒液洒在右肩,在黑色卫衣棉质面料上荡漾开来,最后隐于不见。
突如其来的碰撞,谭斯京毫无防备,手中胸针掉落地上。
苏祈安也惊了一瞬。
那盛满香槟的酒杯早碎了一地。
声不大,可到底引来了不少人注意。
“不好意思。”苏祈安连忙道歉,接着下意识蹲地上用手去捡,蹲下的瞬间,谭斯京捉去了她的手臂。
触碰到苏祈安手臂的瞬间,那温热触觉透过薄薄衣衫仿佛能烫进心脏,成为抹不去的潮湿。
“不要手了?”
苏祈安眼眸灼灼,她攥紧了包,“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可以……”
谭斯京却没接她的话,“不用,走了。”
苏祈安心落了半分。
他掉的那枚胸针,在她蹲地的瞬间,成了掌中之物。
苏祈安就这么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没想到谭斯京先一步叫了她。
“姑娘。”
不知她名的谭斯京叫住了她。
苏祈安回头,有些一窒。
谭斯京垂眸看她,神色怠然,声线慵懒随意,宛若闲谈般:“那是我的。”
他说的是那枚胸针。
百转千回间,苏祈安沉默半晌。
今晚来由是什么,是她可以用手里这枚胸针,惊起一层浪吗?
不确定,试一试。
“我知道。”,苏祈安看着谭斯京,那样清甜地说:“还给你。”
谭斯京其实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早就不想要了。
压根儿就不喜欢胸针,还拿来干嘛?
只不过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被一姑娘拿走了,多少都得问一问。
谭斯京接过时,漫不经心地在手上把玩了一下,漫不经心的。
苏祈安当真愣了。
鬼使神差的,苏祈安装作一副无辜模样骗他:“我也有一枚这样相像的胸针。”
“只不过落在我房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说出口的瞬间,苏祈安自己都惊了。
这句大胆的话像是从第二个人口中传出,根本不像是她说的。
她平日里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
明明今晚只是想见他一面就足够了,又怎么会就不想要这理智,就要一脚踏上那登月的旅程呢?
对于苏祈安来说,谭斯京无疑是月上霜,同时也是危险的,危险的让人容易失去理智想要触碰那一抹霜。
而对于谭斯京来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无须多言。
刚刚苏祈安就在二楼,哪有空去三楼包房,更何况从胸针掉落至现在,她就在他的身后。
所以,她的意思是——
她想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