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寻针
地点:
凡界
厦鹭市
时间:2024年9月19日
厦鹭市上空,一个浅紫光乍现,腾云驾雾的杨颜,盘踞出现在低空中。染有血迹的衣裳,早就在卧榻修养之际,由纽云殿中的男仙仆更换完毕,此时是一身黑色深衣,内衬着浅金色的衣领口,灰色的裳,腰间束带是一个简洁的,绣有联珠纹的绅,又有一个系有蝴蝶玉坠的革带,黑色鞋履上,居然左右不同刺绣纹案,几分21世纪中的不对称风格。说其这些不对称的刺绣,还有那日粉色的玉佩流苏,天界中人,大多心知肚明,都出自于其夫人之意。天界神侣,也似凡人夫妻般,有一物降一物的,也有貌合神离的,当然也有嘴上脸上冰冷,实则以吾之力,护汝之随性的,比如:杨颜。
此时,与其看似个性不符的微小饰品外,还有那一头微卷的长发,就算用浅金色发簪束的整整齐齐,也清楚的看到就像当下、现代流行的古风泡面头,只是有些人,生而美俊不知,或者说自己也不在乎皮相如何,比起皮相,十界中,都更应该在乎内修。佛学中,更是提倡内修才是人生百年的要事。不是说让凡人,无所追求外界的外在事物,而是有所平衡下,更注重内心和心灵的修行。倒不是神神叨叨的那些迷信之说,而是每个不同世纪中的凡间哲学家们,所看重的内心的平衡和恒定能量。
与自己的夫人完全不同,这位天将,从来也不曾偷溜到凡界游玩,对这21世纪的凡界,一切,全然不知。
眉头紧锁,他只是认真在想:“天道中严禁天人或者魔道,缭乱凡界安宁,任何一界的剑气不会无故显现。洞娑庭中的仙童刚又来报,从天机境中终于觉察,有剑气出现在此。和碧灵当日形容的剑气光芒,出现在纽云殿的时间犹似一致。风林剑气藏于夫人背后,不到万不得已,剑气断然不会显化。夫人已是十八,定要安好无恙。”只是兜转半天,也不再,见有任何剑气异象。
厦鹭市的一条巷子口的入口处,一贯的熙熙囔囔。巷子外,连接的是,这个城市最传统的一条街道,它的名字也是各个城市中,很常见的名称,名叫中山路。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以旅游城市自居的城市中,本地户籍居住的人口中,其实移民占最大比重。常驻的人口可以说,几乎都是外地人,而真正祖辈就是厦鹭市的本地人,依旧住在这个城市中的中山路周边,却人口都谈不上比例。因为这样的城市氛围,这个城市不排外,和他美丽而温馨的城市建设一摸一样,包容性很高,待人处事都有点慢悠悠,更是连续好几年,上榜全国最宜居城市榜单。
如今都市化的节奏,使得这条街道,也变成了一个商业化的街道,但依旧保留着,殖民地时代中,欧式建筑为主的街景。张赢最喜欢巷子口一个很小的推车,卖的沙茶肉串,几十年如一日,老板卖完就回家,晚来就没有,就像这个曾一度排名全国榜首的宜居城市一样,随性而自在。这个巷子就坐落在中山路里,路的一边尽头,就是现在闻名的轮渡码头。这里有风景优美的海口城市的恬静,路上长年没有垃圾,绿化成荫,不定时就能看见双层巴士,从容不迫的穿梭在这个有着很深人文文化的城市里。整座城市的椰子树,环岛而种,别致的,好似东南亚岛屿之风。
巷子里,一个少女,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巷子只有一个人肩膀多一点宽的宽度。和巷子外的热闹,肩膀宽大小的小巷,和外面的大路,形成很大的对比,有种一线天的感觉。小小的巷子走着走着,可能突然拐弯,就是刚好一个人下楼或者上楼的阶梯,闪现脚下。
女孩上完晚自习班,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杨颜降落低空,盘旋几回,面对这凡间的人来人往,无从下手。只是突见这个少女身后,似乎一缕邪气鬼魅或是无形剑气。定眼一瞧,和心中所期待不一样,并无剑气在身,不禁心想,这又是十界中的鬼界之魅,在找替身。
这凡人就算替身而死的,如果非要按照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信来说,其实也皆有命理。大多是前世因缘,才遭受此等不平。有些信仰中,会提到,因果福祸,皆有因由。可是细心用天眼一见,并非如此,小姑娘就是众多凡夫俗子中的,一个平凡孩子,而她身后鬼魅,尚未成型,更谈不上加害于她,只是就像偶尔因为空间叠合,出现凡人身后,当然肉眼凡胎,也看不到这缕稍纵而逝的邪气,更谈不上害怕。就像杨颜今日用天眼所见,很多凡人都是天界中或者其它各界中,来此凡界历劫或渡化,或来报恩或来还债,凡界中此种人并不少。
这少女样貌只能说是中上,如果细看的话,巧合的是,同样有着一头天然的卷发,是更大的波浪卷。如果活生生,硬要掰着扯,杨颜是因为看到她的卷发,或者身后的无形,而注意到她,不如准确的说,是她的歌唱声。大声到,低空飞行的任何一个天人或者魔鬼,都能清晰可听。她那声量,与其说是唱歌,不如说是狮子吼。但凡身边的凡人,如果有行走在她前后,无需明眼人,瞎了都能感觉出,是在壮胆而行。杨颜定眼观察片刻后,就没有多看,只是停留低空。不干涉凡人命数,是最基本的天人戒律,何况她并无危险。
杨颜心里只想着的是,再耐心等等,看这剑气,是否能再巧合出现。对于杨颜,巧合两字,不曾出现在他的认知里,而对于长大后的这个少女,内心奉行的,命由自造,也不会深究世上有无巧合。只是平日里,无感巧合两字的杨颜,此时第一次,真心期待,能有巧合。
伴随在杨颜,明知是以很小的可能性,却用着最大的期待,想着他最想见到的人,这样无奈的思索中,大声哼着歌的少女,早早就到了家。只见她搬了一个小椅子,趴坐在自家阳台前,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说着:“我今天是啥回事呢?怎么到了巷子口,有一种不想回家的感觉,就想原地,没错,原地就坐,感觉我能坐一晚。”
随后,两只大的和荔枝眼一样的,双眼皮下的眼珠,左右灵活转动,又自己笑出说:“哈哈,难道?我就和这叫了一个晚上的猫一样,思春了,哈哈,想找个野男人了。”接着,又捧着她自己的肚子,笑的前仰后合的,给自己补刀说:“已经十八了,反对早恋,但情有可原。哈哈,我妈会不会打死我?”
母亲人在一楼厨房准备夜宵,都能听到二楼阳台,时不时,不请自来的,一如既往的,破门而入的大笑声,母亲只是轻声叹息说:“这孩子,真的是太没有形象了,一点都不像菇凉,还有那个性子,以后要吃大亏。爱憎分别,不懂讨巧。”又难免再次回想,上次坐车时,看见一个菇凉,优雅得体乖巧,那副模样,才最像我心中期待的孩子样,可她。”
不知是母亲的话先落,还是少女自嘲的话先落,少女,只觉得一个头昏,突然一声如同她大笑般的声响,砰的一声,扑倒在地。还好家里的母亲,刚好想拿夜宵过来喂食,也正上楼。正是因为这个饭量,比一般男孩子多得多的个人特色,及时让母亲发现了她,否则,平常日子中,母亲已经习惯她,日常各种造,各种磕磕碰碰的声音。只能说标准的女儿身,男儿心,连志向都几分男孩气。
经过了及时的送往医院的缝合和观察后,母女两早早回家,只是从此之后,这个头昏的症状,再也没有好过,时不时、不定期的,就像女孩每个月来的例假那样,总要来拜访几次,没有理由,更不能说不。去复查了几次,医生却也,总是轻描淡写的说,孩子还在长身体,严重贫血还有低血糖,多吃营养,并无大碍。
生性乐观开朗的她,也从来没有当一回事,就是左边额头上,从此有一个缝线的痕迹。说也奇怪,倒地之时,也没有撞到任何凸起物,倒下的阳台地板,在几分强迫症的,干净的母亲的管辖之下,平坦的如同少女的胸部发育,一望无际,平平呵呵,如同飞机场一般。可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一个伤口?也许,天知地知,唯有本人不知。好在年纪还小,慢慢的,随着长大,伤口也不明显,没有注意看,也没有感觉,谈不上破相。
世界上,也许,却有这样和那样的巧合,取决于每个人自己的解读。可是命运很多时候,真的很像不止一次,在提醒我们,只是当时的我们,并没有想过要回头,更不以为然。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世界上有种难过:我,天涯海角找寻着你,而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也依旧和你生同陌路,不得相认。
这个少女,叫:张赢!
低空盘旋,城市中的人们,早就和街上显露出来的,各家各户窗口里,或有或无的灯光一样,有白有黄的颜色一般,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与心情,等待明天。久久未曾离去的杨颜,依旧停留在巷子口上空,望着夜晚的寂静,他只想:“凤林剑的剑气,如未再动,倒也说明夫人一切安好,而纽云殿中,凤林剑本体的动静,交付碧灵监看,倒也放心。守株待兔,并非吾之作风,不如尽快幻化人身。”
正想,突见,手腕有一蓝光闪烁,一个就像高科技无屏显化器一样的,透明投影仪似的盒子,传来声响:“将军赶紧回府,碧灵私自下凡,天界严惩。”杨颜随即,消失不见。
【第二场】耽误
地点:
天界,天宫娘娘大殿
时间:佛历二五六六年八月
正跪殿中的碧灵,脑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画面。比起,跪等惩戒的心情,并无恐惧,反而陷入温暖的回忆。
那年,五台山凡间,自己的村屋门前,躺了一个极奇美貌的受伤女子,犹如天外之物,却不知,正是当年还是啊修罗的夫人。身为凡人,家中虽穷,早早往生的父母也不曾识字,可总是教导为人之本,应该心善。于是,她救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靠着起早贪黑,去山里收割一些能卖好价格的药材,才勉勉强强养了这位,时不时就会发脾气,也不像要知恩图报的美丽女子。
整整半年,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解救下的,是一个同样有着人形的,女啊修罗。那些照顾的日子里,也可说是掺有几分委屈。陌生女子不仅没有一种,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抱的胸襟,更没有安分养伤的意思。不仅,总是大声斥喝,并狠狠拒绝这,好不容易凑齐钱两,才换来的滋补药。嘴里,嚷着喊着不需要,一副嫌弃到不能再嫌弃的厌恶表情,每每都是好说歹说,才皱着眉头,吞下。可连走时,都一声不响,没有告别。只是有天,回到房屋,才发现再无在平淡生活中,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再不见,蹬白眼,歪着嘴角的日常不满,只有一样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留有余温。
半年里,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虽说,总要突然怼人,却因其到来,不知是否自己一下感觉不再孤身害怕,底气足了,或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眼神变的凶狠,那阵子,只觉得,走在村中道路,都少了烦心的,村里那些爱慕自己的,痞怂之人所投来的,让人作呕的眼光。
只记得再次相见,女子早已在佛祖点化下,升为天人,名叫妙姬,天人称“好站女天将”。说是天人,相处之下,虽明显感觉,已少了啊修罗那世的,易怒好战之性,但不守规矩的性子,根深蒂固,常常私下凡间游玩。就是游历中的路上,用天眼看出在一群纨绔子弟中,被当街调戏的,就是当初救她的,村屋少女,才出手解救。并感念再次相见,是命中缘分,才引导自己,走上度化为仙、摆脱生生世世,轮回凡人之苦的修行之路。
一步步的引导修行,天界推荐,自己也越发喜欢,这个初见时,看似冷峻,酷拽,实则仗义、活泼的女天神。入天后,也顺理成章的,经过天界允许,成了这纽云殿里的女仙仆。两个主仆间的情份,日日增加。也在日常相处下,明白了当初村里的安宁,是这位面冷心热的夫人,替自己出气,才少了作呕的眼光,扰心。回想,每回夫人偷去凡间,总还要带回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赠予自己。
随着一声传唤,杨颜疾走云雾,已到殿中。这所有的天界侍女,都是天宫娘娘掌管,天君并不插手。殿中悄然无声,也不知道碧灵跪了多久。杨颜入门看到的,就是碧灵仙婢身上的一身黑衣背影,这身黑,已然已是最大证据。
听到传唤声,久久不说话的碧灵,抢着说:“娘娘,此番私下凡间,吾甘愿受罚,与将军并无关连。将军实属不知。”
正面而坐的天宫娘娘,身穿白色深衣,华贵之极,却庄严沉默,端着玉琼金杯,悠然放下手中的茶水,不急不慢的笑道:“如此果断坦白,是想让本宫,尽快按照天律,贬汝入凡?”
“甘受娘娘惩戒。”碧灵双手互鞠,正像凡间,孔夫子所创立的,士子间的礼仪。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手交叉,两手向前一鞠,又叩头三下。
杨颜一听,口气倒是平和而坚定,半鞠着身,说道:“娘娘,此等仙婢,尚且不是天神,岂有如此胆量。吾,知其与夫人颇有渊源,鲁莽之下,才命其以身犯险,心想其身份低微,不足引来,执法神驻足。既受托于吾,受惩之人,理应是吾。末将领罪。”
一声轻笑,幽幽传来:“如无特例,天界被贬之人,保留天人容貌。贬入凡间,更是安排命数,不可逃脱。按照因果,如此一来,碧灵应当出现在好战的凡间命里,倒也不用大海捞针。歪打正着,或是正对下怀,不是?”只见这天宫娘娘,依旧用看似轻柔,却沉稳的声线表达,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恕。
杨颜又俯首说:“末将懊悔失策,请娘娘降罚。只求留其天界,不受凡人之苦,一切过错,甘愿承担。”话落又见,并无回复,又再次恳切道:“平日,其总是循规蹈矩,尊天界法则,请念及主仆情深,饶其一回。”
碧灵本不想再生是非,多言语,惹怒这看似优雅的天界后宫之首,迁怒到将军,又看平日并不多言,更不会随意低头的杨颜,今日一再出言请求,便转头回看杨颜道:“将军,不应替罚。夫人从不视吾为仆。时下纽云殿又添是非,吾甘愿受罚。”
“好了,够了。”只见天宫娘娘,还是似笑非笑道:“这纽云殿中,倒是君臣一心。罚:碧灵私下凡界未果,关入闭仙阁九日,杨颜生为殿中主事,疏于管教,入闭神关十三日,以小惩大,警惕不可因妙姬,再生非念。” 话声落地,碧灵踉跄在地,自己使计不成,还害自家将军十三日不得做为。一来一回,之前因挡天机镜的16日闭神关,2日昏睡,13日新禁,凡间夫人已然三十有一,所有凡间命数钉钉板上。
对于13日的新禁,着实是惩戒的重了些,只是大有杀鸡儆猴之意,用来压制,前阵子众天界中,因那场惩戒后,生出的抵触之声。
“多谢娘娘!“杨颜本就疲惫的身躯,再生凉意,口气淡淡的回话,似天地混沌之际,未开那般冰冷。
话说,这天律上所有惩戒,都是按佛法里的三,六,九为基数。三,六,九,是佛法中出现最多的次数。如观音有三十二个化身,加一个本身,一共三十三个显像。
而在21世纪的凡间中,三,六,九,依旧是佛法中的吉祥数字。天界中,因各位天神,天仙,都因环境优越,果报丰厚,能时不时就去西方,听佛祖亲身讲佛法,听完就能立马提升自己的内在修为,但又因一旦走出佛祖圣洁之地,就常常马上把佛法忘却,又没了听来的修为,所以天律中,一旦有惩罚,就以这三,六,九的数字来惩戒,以提醒诸位天神、天仙应珍惜这修入天界的不凡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