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程来春家的洋葱也种完了，今天镇上有集，在家闲着没事，程来福带着程诚到镇上去赶集，买些生活必需品，在村上虽然有一个小卖部，但是货品不全，于是，每半个月到一个月就会到镇上赶集，偶尔家里的菜吃不完也会带到集市上卖掉，换些零花钱。

    镇里的集市在镇政府北边，是一大片空旷地，每逢3、6、9就会成集，四面八方的商贩就会赶过来兜售货品。多年的集市形成区域化，卖服装的在大陆边上支起挂衣服的架子，排成排摆放；卖肉的会集中在集市东面，旁边就是卖鱼的，卖蔬菜的会在集市的西面，卖日用品的则会在北面，卖饭的会在南面。如此区分有助于村民购买，想买什么东西容易找到。

    程来福先是到蔬菜区买了些平时吃不到的花菜、豆角，再到日用百货区买了一个锄头，两个洗脸盆给程诚用，又到肉类区买了一条鱼准备回家吃。快到中午时间了，程诚说饿了，于是到南区找了一个卖鱼汤的商贩，要了2碗小鱼汤，4个馍，吃起来。

    吃完后到路边给程诚买了两身迷彩服，程诚疑惑的说：“给我买迷彩服做什么？我有衣服穿！”

    程来福说：“你这段时间在家，需要下地干活，总不能一直穿着在外面工作的衣服吧！走亲戚外出时可以穿，在家就不要穿了，省着点衣服，你的衣服都挺贵的，种地穿太浪费了，迷彩服便宜。”

    程诚看着父亲，没有进行辩解，于是，买了两套。

    坐上三轮车就回家了。刚出集市，就听到有人在喊程诚，在理发店门口一个人站着在喊程诚，程诚仔细一看，原来是高中同桌李伟，三轮车停在理发店门口。

    门面是红色门头，上面写着李伟发廊；玻璃门，贴着理发、洗头、烫发等字样。程诚下来三轮车，和李伟打招呼。

    李伟开心的叫了声“叔叔好”。

    程来福笑着说：“你好”。

    李伟接着说：“你小子，多年不见了，怎么！不认识我了？”接着往程诚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程诚尴尬的说：“怎么会忘记你，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李伟接着说：“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死了，我还专门给你烧了纸钱，哈哈，叔叔你别见怪，我俩好哥们，天天开玩笑。”

    程来福笑起来说：“没事。”

    李伟说：“你下午有没有事，咱们难得见面，好好聊一聊？”

    程诚转头看一下程来福，程来福说：“家里不忙，你就在这里玩玩吧，我先回家了，程诚，你不要回家太晚了。”然后程来福就骑上三轮车回家了。

    李伟说：“你怎么现在把自己打扮的给土包子一样，现在在干什么工作？”

    程诚说：“土吗？最近在家种地呢，没有时间打扮自己，这是你的理发店吗？不错呀！”

    李伟挠着头说：“别提了，高考没有考上本科，不知都怎么办，就没有上学了，我有个二舅在市里开了一个理发店，我爸就说我考不上大学就学一个吃饭的手艺，硬是把我塞给我二舅，跟着我二舅学理发，学了2年，嫌弃二舅给我的工资太少了，不够在市里生活的，就从我二舅的理发店里出来了，自己回到镇上开了这家店。”

    店里摆放着2张可旋转的理发椅子，两面镜子，两架专门烫头的设备，一套专门洗头的设备，东面墙上装了很多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养发产品。程诚走进去就坐在其中一张理发椅子上。

    程诚说：“生意怎么样?”

    李伟说：“还好吧！比在外面打工好点，还没有人约束。我问你，杨丽有没有联系你？”

    程诚说：“没有，怎么了？”

    李伟惊讶的说：“什么怎么了，你不知道她高中时特别喜欢你吗？”

    程诚说：“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起她”。

    李伟说：“我们几个同学都猜测，肯定是杨丽是不是把你踢了，现在她嫁到咱们镇刘名了，刘名可是咱们镇首富，他六十几岁了，在镇上有几十间门面，还有两个食品加工厂，杨丽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听讲还是做试管生的，现在在家全职看小孩，没事收收房租，好自在。都认为是杨丽把你踢了，然后嫁给刘首富，没想到你们之前也没有在一起。”

    程诚说：“在高中就没有爱慕之情，是你们喜欢造谣，她很多题都不会，所以经常问我题，偶尔给我点吃的，仅仅是表示感谢，你们就喜欢这种花边新闻。”

    李伟遗憾的说：“好吧，还以为有大瓜要吃，没想到你们之间啥都没有，哈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程诚说：“我还在考虑，毕业后工作了半年，不太满意就辞职了，前段时间才回家。”

    他俩聊了很久，程诚回到家已经天黑了，晚饭早就做好在等程诚了，于是他们就坐在一起吃饭。

    程来福把准备好的能装三两的酒杯和一瓶一斤装的二锅头放在桌子上，对程诚说：“你也毕业快一年了，能喝酒了，咱们爷俩喝点。”

    程诚站起来把主动把酒倒上，然后说：“爸，你说，这酒咱怎么喝？”

    程来福说：“就咱俩喝酒，还能怎么喝，随意。”

    王小秋说：“你俩少喝点，程诚很少喝酒，你别把他喝醉了。”然后就自己拿起馍吃饭了，边吃饭，边听程来福和程诚聊天。

    程诚看着脑门上有几条抬头纹的父亲说：“我知道你心理压力大，我长时间在家种地，多年大学等于白上，村里其他人都说三道四。”

    程来福说：“你知道就好，村里年轻人，无论有没有考上大学，都出去打工，你哥程剑和程虎在济南发展很好，程剑已经买房结婚了，程虎也在济南稳住脚了；你大大爷程敬启的俩孩子，大山在昆山印刷厂升到机长位置了，二山也在昆山印刷厂干，很快也就干机长了，工资也能拿到□□千元，你大大爷每次见到我就在我面前显摆。还有二大爷程美启，他儿子程川也到昆山上班去了，结过婚把媳妇也带昆山去了，现在在昆山买房后，生了个儿子，准备在昆山上学了。我看着心里着急。”

    程诚说：“知道了，咱爷俩喝一个。”

    程来福眉头紧皱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接着说：“人活一口气，混的不好，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你看我没有本事，在村里说话都没有底气。你看程东易以前是个穷光蛋，谁见谁骂，现在说话都是有分量，‘总理’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村长有事还经常找他商量，因为养鸡赚钱了，别人就高看他一眼。再说大山现在干机长，虽然一年才回家一次，但是，回来都会请村里几个管事的吃一顿饭。这些人在村里说话办事别人都会给几分面子。”

    以前程敬启在村里是干村长，干了很多年，后来通过选举，不让他干了，程敬启还到镇里跑了很多次，希望镇里能够考虑他多年干村长的辛苦情分上，接着让他干。结果镇里都不说准话，村长岗位被“下掉”了，而让李华干了，这其中就有些故事了。

    程敬启干村长期间存在很多问题，很多村民到镇上举报，说程敬启虚报粮食种植面积，贪污国家补贴；在道路硬化工程中故意阻拦工程进度从中获得好处，导致镇里的道路硬化工程进度落后。虽然这些事情被压下来了，但是，让镇里的领导很头疼，所以早就想把程敬启从村长岗位上“拿掉”，又不能够强制不让他干，只能这样将就着使用。

    村里有个叫李华的年轻人，接近四十岁，种地还不错，为人比较勤快，嘴巴也非常甜，早年在跟着亲戚在宁波开货车，后来不想干了就回家了，在家种了几亩地，又在村头开了一家小卖部，生意做的挺不错的。镇上领导来村里开展工作，经常会到李华家吃饭，李华都会热情招待，镇里有什么工作需要在村里开展，也会叫上李华一起处理，时间久了，村里人都看出李华和镇里领导走得近，有什么需要办理的事情，就来求李华帮忙，找程敬启的人越来越少，后来村里换届，镇上的领导又推举李华当村长，于是，就这么把程敬启给替换掉了，就因为这事程敬启至今依旧仇视李华。

    李华为了缓和与程敬启的关系，后来就多次举荐程敬启干村里的“总理”，才有了现在的程敬启的“总理”。

    程来福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炒豆角放嘴里吃起来，然后说：“咱们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攀不上大亲戚，这么多年一直被压着，抬不起头来，我一直指望着你好好学习，将来有了出息，能够争口气，可是如今你辞职回家种地，我很难过。现在全村都知道你回家种地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程诚端起母亲给他盛的一碗糊嘟喝了两口，然后才对程来福说：“我知道你的想法，这么多年，你给我讲了多少次了，我都能背下来了，我都说了过完年就去找工作，爸，你放心，你儿子的大学肯定不会白上，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我肯定会让你看到我大好前程，一扫别人对你的不敬。妈，今天的糊嘟有点稠，下次少放点面。”

    王小秋说：“好的，回家这么久了还没有给你烧红芋（红薯）糊嘟喝。”

    程诚说：“好的，很久没有喝过了，多放点红芋，我喜欢吃红芋。”

    糊嘟只有在当地才能喝到，出了市基本上就没有了。糊嘟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把红薯、南瓜、米、豆子等选择一样或者放到锅里，倒入清水煮熟，然后把面粉用凉水搅拌均匀，倒入锅里，开锅后就是糊嘟。还有一种是咸糊嘟，就是放些菜叶、豆子等开锅后把搅拌的面粉液倒进去煮开，再放些盐就可以了，一般都是早上喝咸糊嘟，一碗咸糊嘟，几块咸菜，配上一个馍就是一顿美味的早餐。

    程来福和程诚一共就喝了半瓶多酒，程诚酒量不行，喝了2两酒就晕晕的了。王小秋把酒杯酒瓶抢走不给了，对着程来福说：“你非得把你儿子灌醉，就喝这么多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在王小秋的阻拦下就结束了，饭后，程诚因为有点醉了没有洗漱就躺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程诚起来已经8点钟了，王小秋喊程诚吃饭，说做的红芋糊嘟，程诚起床洗漱完来到餐桌前吃饭，糊嘟已经盛好了，还有一个凉拌菜是凉拌洋葱，就是把洋葱切丝，搭配一个切丝青辣椒或者红辣椒，放些调味品再点几滴芝麻油，吃起来清爽可口。程来福很早就已经起床到自留地转转了，顺便拔些青菜带回家，这是程来福的习惯。现在家里不忙，早起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闲来无事就会到自留地里看看菜，回家后把自留地里各种菜的长势回家再说一遍。

    程诚吃过饭在家坐着没事，看到程来福回家了，手里拿着一颗大白菜，看到程诚就说：“今年白菜长得不错，气候适宜，雨水正好，你看看白菜长得多饱满，今年家里的白菜够吃了，后期可以少花点钱买菜了。”程来福面带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