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归岐安只觉头痛欲裂，识海几乎要爆炸。
片刻后才有好转，他摇摇头，环视了一圈周围。
这里大概是某处秘境，洞里狭窄阴暗，往上看，只能瞧见微弱的亮光。
更糟糕的是，归岐安竟然使不出一丝灵气，眼下的他只是个身体健壮点的普通人。
“呃啊……”
耳畔传来一阵低吟，在角落的另一侧还躺着个人影。
他慢慢坐起身，妖邪惊艳的面容渐渐展露，是方才还与归岐安酣战的重九荆。
“怎么回事？”他面露震惊，看来是与自己相同，境界被压制，使不出魔气。
归岐安没有理他，这里很暗，他只能摸索着前进，终于在手指碰到一处凸出的石头时，按了下去。
“轰隆——”
伴随着倒下的石门，一条通道在面前铺开，两侧的火把也无风自起，照亮了前进的路。
“喂！等等我！”
重九荆“嘶”了一声，从后方追了上来。
归岐安将止厄横在身前，冷漠地盯着他，“离我远点。”
“啧。”他表情变化了一瞬，看起来是想动手，但现在显然是先出去更重要，思及此，他放下了手中的玉箫。
“等出去再跟你打。”重九荆拂了拂衣袖，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沉默使得气氛愈发压抑，一时间，寂静的通道中只能听到衣料的摩擦声。
许是境界都被压制的关系，他竟然上赶着跟死对头搭话。
“归歧安。”他的声音不辨喜怒，但归岐安能听出一丝欣赏，“我还以为你会包庇那个混蛋。”
归岐安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仙魔有别，但对错无关立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此为修仙之道。”
“那你的道是什么？”他来了兴趣，问道。
“斩妖除魔，护卫苍生。”
这是他的道，永不会变。
重九荆的眼睛是赤红色的，里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他眨眨眼，笑着说道，“那我的道便是打败你。”
归岐安和重九荆打了不下上百次，但每一回都是前者赢。少年对胜负没什么执念，但对方却心心念念地总想打败他。
“不会有那一天。”归岐安开口，冷声说道。
重九荆也不在意，嗤笑一声，“话不要说太满，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求我饶过你。”
无稽之谈。
不如做梦来得实在。
这条通道很长，虽然只有一个方向，但过程七扭八拐，转得人头晕。
终于到了尽头，归岐安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密室。
“这是……”
他望着巨大密室里的巢穴，里面竟然是两个蛋。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发现自己的境界竟然在这个房间迅速回升，扭头看向重九荆，发现他也是如此。
“你……”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从上方摔下一个巨大的身影。
霎时飞沙走石，归岐安向后一闪，避过倒塌的横梁。
是那条蛟龙。
它比之前的体型缩小了不少，但此时盘踞在密室内，还是让人心生恐惧。
“吼！！”
蛟龙发出剧烈的吼声，它的后背处鲜血淋漓，显然方才经过了一场激战，见打不过才慌忙撤离，回到自己的巢穴。
却不想又撞上了他们。
蛟龙猛地一甩尾巴，发出致命一击，归岐安赶紧躲过，只听得身后巨响，密室几乎摇摇欲坠。
出乎他的意料，重九荆并没有在那看戏，反而飞身前来，拿着玉箫变化的长枪狠狠刺下，枪刃折射出寒光，穿透了蛟龙坚硬的鳞片，直达皮肉。
「嗷——」
它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是更为猛烈的攻击，看得出来是愤怒到了顶点。
归岐安与重九荆一前一后，出招时竟有种诡异的默契，许是架打得多了，都能看出对方下一步的意图。
真是可笑，向来你死我活的敌人，到了此时，竟也成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不对劲。”
重九荆面色凝重，墨色长袍猎猎作响，手中长枪依旧挺直如松。
“它好像更强了。”归岐安接着他的话说道，这蛟龙虽然看上去也会流血受伤，但境界却一直在上升，像是在吸收归岐安们的力量。
如此缠斗下去，难免不会被它拖死。
归岐安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身旁的重九荆已经施展魔族秘术，将自己幻化成五个分身。
“吼—吼—”
蛟龙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一掌下去，却发现只是泡影。真正的本体绕到他后面就是一枪，气得蛟龙愈发狂躁。
魔族狡诈，他这招常用，只不过归岐安每次都能找到真身，然后杀他个猝不及防。
“原来如此！”归岐安脑中灵光一闪，重九荆的分身带给了归岐安灵感，为什么一进这个密室境界就能恢复，蛟龙也能打破常理吸收力量。
“这是它布置的幻境，找到阵眼就能破开。”归岐安对着一旁的本体说道。
重九荆一愣，虽然眸中仍有怀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阵眼是什么？”
正思考着，身后传来异响，回头一看竟是那蛟龙的利爪，冲自己面门而来。
“小心！”
眼下在死角处，已避无可避，幸亏重九荆及时赶到，一□□下，打得蛟龙哀嚎不已。
“多谢。”与死亡擦肩而过，归岐安后背冒出冷汗，诚心实意地和重九荆道谢。
他冷哼一声，“都说了最后打败你的一定是我，要是被一只畜生抢了先，传出去岂不有损本少主的威名？”
“……”归岐安有些无奈，但还是说道，“阵眼应该是它的眼睛，一会听我号令，一齐刺下就能打破幻境。”
这只蛟龙虽已开灵智，但到底比不上先天诡诈的魔族，终于在被重九荆耍得团团转的时候，露出了破绽。
接到归岐安的眼神，重九荆暗暗点头，与他一剑一枪同时刺入这蛟龙双目。
“嗷呜——”
眼前景象如同水中幻影，伴随着蛟龙痛苦的叫声，破碎后终于显露出原貌。
密室依旧完好无损，蛟龙变成普通鱼儿大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归岐安将它收入袋中，准备回去交给师尊处理。
“给你。”
归岐安将一物掷出，面前少年疑惑地伸手接住。
“妖丹？”他面露诧异，“给我的？”
“一报还一报，刚才多亏你救我。”归岐安点点头，这只妖兽虽然后期负伤，但要是没有重九荆的帮忙，不会这么快打破幻境。
这只蛟龙已有五百年寿元，妖丹堪称极品法器材料，不论是自己吸收还是用作炼器，都大有裨益。
“谢啦。”
他笑了笑，眉间红痣愈发妖艳，一瞬间竟像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归岐安避开他的眼神，拾步走近那两颗蛋。
是那只蛟龙的孩子。
“妖兽亦有爱子心，可叹。”归岐安摇头说道。
蛟龙蛋孵化时间长，平均要上百年才能出生。
看来是这蛟龙在被师尊封印前就有所感，不知道寻了多久才找到这一方洞天福地，用来孵化自己的孩子。
这次没用归岐安说，重九荆就“自觉”地上前拿走一个，面上还挺理直气壮。
“正好一人一个。”
蛟龙已被降服，孩子没人养育，确实需要带回去，让仙门做决定。
“你会养蛟龙吗？”
归岐安语气平静，眼神却写满了质疑。
“这还用说？渡天就是我捡回来的。”
少年得瑟地冲他笑道，幼稚的样子哪里像是魔族少主。
归岐安没说什么，只是依旧面无表情。
“你不问问渡天是谁吗？”面对沉默，重九荆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
“我不问你也会说。”归岐安抬脚走过他，落下冷淡的声音。
“可是我会很尴尬。”
“关我什么事。”
“……”黑衣少年咬牙切齿，“归岐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聊天！”
“彼此彼此。”
“啊啊啊！气死我了，等我出去我一定杀了你！”
怒气冲冲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通道，一阵风吹过，两侧火把剧烈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