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风谢咔咔两下解决完了吃瓜病号的不幸下巴,这位半路出家且医德堪忧的大夫当即选择了擅离职守——擅离职守带着木云笈来到了医馆隔壁的茶摊,属于抓药的小伙计吼一嗓子绝对能让苗风谢两步路回到医馆门口的有效范围。
许久未见幼时一起翻墙爬树的狐朋狗友,竟不想对方变成了另一幅人模狗样,苗风谢简直痛心疾首,突然就怀念起了那个眼睛里装满了清澈与愚蠢、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玩玩的池月楹。
两人中间隔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苗风谢指指点点,啧啧啧了半天也没啧出个所以然。木云笈对着苗风谢头都大了两圈,恨不得一茶壶抡死这个啧啧啧个没完的“昔年好友”。
木云笈:“苗风谢你闭嘴。”
苗风谢:“啧啧啧,这么多年没见,开口第一句就是让人家闭嘴,啧啧啧,真是……”
木云笈:“……”
她感觉这个天简直没法聊了。
苗风谢还在坚持发扬她的话痨精神,“池月楹你和你小时候,啧啧啧简直一点都不像,亏得我还能一眼就认出来你,怎么样感动了吗……”
苗风谢:“不过话说回来您老人家当年怎么一声不吭就跑路了啊,他们都觉得你失踪这么多年肯定不是死了就是挂了。不过我可知道,以你小子这个德行,绝对就是借着失踪跑路了。”
木云笈扶额,“你知道?”
苗风谢当即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贺明舟他爹真是干啥啥不行,乱点鸳鸯谱第一名,自己那三宫六院的莺莺燕燕都管不好,还总喜欢乱给这个赐婚给那个赐婚。”苗风谢愤怒拍桌,“啧啧啧,真是盐吃多了给他闲的。”
木云笈内心默默感叹,真是一颗歪脖子树上爬不出两种人来,对外是人模狗样的“金玉”,对能把自己黑历史倒背如流的朋友再人模狗样多少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就干脆就老老实实当个“败絮”。
也不知道礼部尚书要是看见他的宝贝女儿在闹市茶摊上对着皇帝又是评头论足又是啧个没完没了,会不会直接气的干脆一了百了含笑九泉。
苗风谢看着木云笈一副“你再嚣张小心你爹罚你抄家法跪祠堂”的表情,一眼就看穿了木云笈脑子里的一二三,嫌弃道:“哎哎哎,你这什么表情,凉州天高皇帝远的,他管得着吗?”
木云笈糟心道:“其实就算皇帝不赐婚,我也早晚要走的。”
苗风谢赞同,“谁要让我嫁给贺明舟,我也恨不得连夜跑路。”
苗风谢指指点点,“贺明舟他爹,人渣;贺明舟,青出于蓝的死人渣。”
据热心市民苗女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陈述,就在前不久,皇后设宴给这位“人渣”太子殿下选妃,太子殿下有权有钱又有颜,回眸一笑能迷倒八百个京城世贵女。不管是为太子妃位也好,还是单纯图谋贺明舟这张脸也罢,“人渣”一直都在京城贵女们的恨嫁榜里居高不下。
用热心市民苗女士的话来说,这宴会开的简直是助纣为虐,苗风谢本着有席不吃白不吃的原则欣然赴宴。反正她苗风谢在京城可谓是叛经离道胡作非为之鼻祖。娶苗风谢进太子府,除非贺明舟脑子被驴踢。
谁知宴会当天,贺明舟的脑子就真的跟被门夹过别无二致,非要当着满座的京城贵女的面把他和池月楹的婚约这桩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抖出来,还大言不惭什么未见尸骨,不信亡魂。苗风谢惊的席都忘记吃了,差点没拍案而起指着贺明舟的鼻子骂“你简直就是有病”
木云笈摇头道:“贺明舟不过是和他爹在给他选妃这件事上意见相左,拿我与他这桩婚约当挡箭牌而已。”
苗风谢笑的前仰后合,哈哈道:“你是没看见那小子演的,啧啧啧,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不管是满座京城贵女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痴心,还是贺明舟惊天地泣鬼神的演技,都没能阻挡苗风谢干饭吃席的决心。苗风谢本来吃的正欢,突然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正来回打量自己,一抬眼便撞上了皇后“心怀不轨”的假笑。更可怕的是皇后居然还冲着苗风谢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吓得苗风谢连席也不敢吃了,当即连滚带爬飞奔回家。
苗女士回家后马不停蹄给她爹娘留信“今日宴席贺明舟他妈冲我假笑,女儿若留于京城恐命不久矣云云”,苗风谢一刻不停连夜跑路,打算在外好歹等到这场“黄鼠狼给鸡拜年”落幕再返回京城。
“最后太子妃人选无非是除兵、吏二部尚书其余四部尚书之女,皇帝肯定还是不希望自己仍在壮年时期让太子培植太多自己的势力。皇后摆宴也是借此提点贺明舟,毕竟皇帝可不缺儿子”,木云笈吹了吹杯子里还未冷的茶水,“这太子之位也不是非他贺明舟不可,可惜贺明舟不懂。”
然后继皇后设宴不过一旬,先前还坚称女儿失踪的御史大夫突然间便“寻回”了池月楹邪的尸骨,这场迟来数年的葬礼声势浩大,京城之中几乎人尽皆知御史大夫死了个叫池月楹的女儿。
一月后,皇帝下旨为太子选妃,最后钦定工部尚书之女为太子妃,由内务府则了个良辰吉日完婚后,这段闹剧才算是慢慢淡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光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你爹是被皇帝逼的,要办葬礼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不能办,非要上赶着贺明舟大言不惭演完之后办,贺明舟他那狗爹为了给贺明舟搭个台阶下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苗风谢啧啧道。
木云笈道:“葬礼不过多少也就是一块牌位,上面刻了池月楹三个大字而已,不必如此,再说除你以外,再无人喊我池月楹这个旧名了。”
“不过你跑的也真是及时,要论起太子妃人选,四部尚书之女之中也就你最合适,因为你爹啊……”,木云笈顿了下,继而笑道:“从来对朝堂上结党营私之事嗤之以鼻。”
“合适?哪门子的合适?贺明舟除了脸长得好,他哪点配得上聪明美丽大方智慧还善良的我?”苗风谢嫌弃道:“没品。”
“跑路就对了”,木云笈赞同道:“把你一年到头都关在太子府不许出门,你能把太子府的墙给翻烂。”
俗话说得好,狐朋狗友见面总是分外亲切,苗风谢和木云笈你十句我一句的从天刚破晓聊到日上三竿,好像要把这些年没说的话一次弥补完。
木云笈合理猜测苗大夫的这个医馆恐怕早就因为她堪忧的医德而恶名远扬,她们两个聊了这么大半天,茶都凉了几轮,除了早上那个下巴脱臼的不幸吃瓜病号,再未见其他人造访,一条街的熙熙攘攘对医馆前门可罗雀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木云笈的合理猜测再次遭到了苗风谢的白眼,“就本姑娘这精湛的医术,这优良的医德,这医馆要真是我开的,铁定门槛都被踩烂。”
“这家医馆的老板是我朋友,我来凉州受他所托帮他看顾几天医馆”,苗风谢掰了掰手指头,“大概还有十日左右,待他回来,我也要继续往西北走了。”
“西北?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你若是再不回京都,你爹怕是要气死。”
苗风谢无辜道:“害,这不是我西北军中有朋友来信说是缺个军医嘛,都已经答应了人家要去帮忙,总不好言而无信吧。”
木云笈:“……”
其实这个答案也不意外,毕竟苗风谢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社交恐怖分子潜质,高兴了碰上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狐朋狗友上至王亲贵胄,下至布衣白丁,更有甚者真的可能是旺柴大黄之辈。
所以木云笈不敢将这份孩提时代与苗风谢的情份看得太重,毕竟苗风谢可能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一定就是朋友。
也所幸苗风谢心里并没有什么刨根问底的欲望,只是一股脑的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当个乐子讲给木云笈听。
苗风谢虽然看着像个二百五,但也只是看起来像个二百五,她明白木云笈的顾虑,所以木云笈不主动提起这些年的经历,苗风谢也不会去刨根问底。恰巧偶遇的叙旧说到底也是萍水相逢,过了些日子两个人还是要各奔东西。
最终这场酣畅淋漓的叙旧在茶摊老板异样目光的围攻下结束。木云笈和苗风谢没走两步,就听到了茶摊老板“大声”的吐槽她们俩恨不得聊到海枯石烂的架势,双双往前一个趔趄,在茶摊顾客好奇的目光下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