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两人已经吵完一轮，各自黑着脸。

    见到江星澜回来，江路明和陈慧颖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开头的话语气也不像是问候。

    “回来了？还知道回来？”

    “我们两个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是为了让你刚成年就跟别的女人跑？睡觉私会？”

    陈慧颖狠狠扯了一把江星澜的胳膊，他踉跄了两步，进入室内，表情是淡然的木讷。

    陈慧颖比了个数字八，“好不容易安生一段时间，又闹出这种事，左邻右舍都知道了，你想气死我跟你爸是不是？那女人比你大八岁，底细都没摸清楚，你就这么跟她跑了？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私奔给我看？”

    “八岁怎么了。”江星澜终于舍得抬眼，“八岁怎么了？”

    “她事业有成，比你们会关心我，我为什么不能跟着她？”

    陈慧颖甩过来一个耳光。

    “我们不关心你吗？就差把心肝掏出来给你了呀。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她都三十多岁了，都要高龄产妇了！”

    江星澜摸摸刺痛的半边脸，毫不客气怼回去：“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结婚生子？”

    江路明：“那不然呢？什么事业有成？事业有成还能在这老破小住这么多年？等你上了大学，多少年轻优秀的姑娘，都等着你，何必找她这样一个没钱岁数还大你这么多女的？”

    在两人面前，江星澜的气势总是相形见绌。

    他吵不过，也不想吵。

    天花板灰扑扑的，往常时候，江星澜抬头看都是在想，楼上的沈知韫在做什么。

    早晨八点，她的脚步从房间途径客厅到卫生间，江星澜也跟着一路听。十分钟后，她又会走到厨房，兴许是随便在冰箱找到点东西当早餐，拿完很快又回到客厅，在靠门的位置坐下，那是她早午晚餐都会去的地方，江星澜猜测那是餐桌。八点半左右，她出门上班，江星澜就在自家窗户边看她经过，有时会打一把漂亮的遮阳伞，阻碍他的视线。六点至七点，沈知韫下班，江星澜又会在同样的位置等她。晚上十点，她又出门，去接某个人。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和江星澜下晚自习撞在一起。不上课时他会仔细听沈知韫的脚步声，上学日便默默无闻跟在两人身后，像只敢在暗处窥视美好事物的老鼠。

    他的爱意在日复一日里滋长，早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他还为此和江路明闹了通脾气，只为和他换房间，睡在沈知韫房间垂直的楼下。

    难以言状的感情刺痛他年轻的心脏，贯穿他的青春期，好不容易像摘月一样缩短二人的距离，却有人当着他的面肆意诋毁。

    “你们把我叫回来就是说这个吗？”

    江星澜冷声道，无视二人随后所有言语攻击。

    “我还以为是你们良心发现了呢，微信上说那么好听，让我回来好好商量，看来是我想错了。得亏最后的威胁，让我做了些心理准备。”他苦涩地扯扯嘴角，转身去搭门把手。

    “东西你们想丢就丢吧，随你们便。”

    “那女人给你下药了？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值得你跟亲生父母反目成仇？”江路明呵斥道，“我是亲力亲为扶养你十九年的人啊。”

    江星澜只是微微叹气，释然道：“我们不是早就反目成仇了吗？”

    江路明愣了愣，没有道理能反驳，只能说：“你今天敢出这门试试！大学还要不要读了？”

    江星澜庆幸自己早就把入学需要带证件安放到了沈知韫家，用上大学的机会来威胁毫无效果。

    他没说话，利落地开门，踏出半步。

    江路明下意识抄了个东西丢过去。

    空调遥控器的外壳不算硬，但投掷的力气比较大，砸在江星澜后背上，还是让他吃痛，耽搁了出门的时间。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陈慧颖骂道。

    江星澜回望一眼，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我不会忘了你们的，报恩为时不晚……”

    江路明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