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

    从医院出来,老鱼帮我收拾完公寓里的东西,拉着行李箱,拖着铺盖卷,逃难式地回家了。

    “这么早就离校了?大四还真轻松啊!后面什么打算啊?考研还是找工作啊?”一回家总是逃不过爸妈的连环十八问。

    “还没想好!”于是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不出去。

    “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晚上想吃点什么?妈去给你买,你爸天天也不在家吃饭,家里都没什么菜了。”

    “什么也不想吃……”  我隔着房门回道。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以前一到家就吵着要吃好吃的。”老妈边敲着我的房门边问道。

    “没什么,搬东西搬的有点累,我先休息会,晚饭不用叫我了。”

    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印华的鼓棒,一想到这个人我再也见不到了,再也抱不到了,再也吻不到了,他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眼泪就不听使唤地不停地流,打湿了枕巾,打湿了被套,也打湿了我的整个世界 ,再也干不了了……

    一整晚,我就这样合衣蜷缩在床角,为了不让爸妈发现我的异样,我咬着怀里的被子,不敢哭出声,哭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哭,第二天我的眼睛肿的像是告诉所有人昨晚我经历了什么。

    终于等到爸妈都出门了才敢起来,看到饭桌上妈妈给我留的早饭,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只是把杯子里的牛奶喝掉了,嗯,需要补充水份,毕竟女人是水做的,不然眼泪流干了,会脱水。

    一连三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解印华留给我的数学题——一道需要用到欧拉公式和傅里叶级数的微积分题,在用掉了几十张草稿纸后,题目终于解出来了,看着答案里那串无序的数字和字母,我却猜不出印华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丫头,你是不是跟印华吵架了啊?”老妈似乎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来敲我的房门。

    “妈,您别问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都静三天了,还想静静呢?你想静静,能不能吃点东西再想啊?”

    “妈,我累了,睡了!”

    “哎!长大了,什么事都不愿跟妈说了……”妈妈默默地走开了。

    当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总会过的很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这串字符到底是什么呢?像是一串密码,什么的密码呢?躺在只有电脑屏幕亮着的的房间里,努力地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想到了之前看他在□□空间写着什么,于是我打开自己的□□,看着印华不会再亮起的头像,记下了他的□□号,开始尝试着登录了他的□□,果然在输入了那道数学题的答案作为密码后,我登上了印华的□□,我赶紧将登录状态改为隐身,点开了他的□□空间。

    2021年

    “9月15日今天在琴行遇到了一个打鼓的女生,很想认识她。”

    “9月17日今天乐队比赛,竟然又遇到了那个打鼓的女生,她有一个特别的名字——木兰。”

    “10月7日今天竟然在游泳池又偶遇了木兰,还参加了迷药乐队的天秤座生日party,原来我们都是天秤座。

    “10月22日喝醉的木兰有点可爱。 ”

    “11月10日木兰答应做我女朋友了,真的很开心。”

    。。。。。

    2023年

    “3月1日感冒越来越严重了,已经好几个星期都没有见到木兰了,很想她。”

    “3月10日已经在重症病房待了一周了,还是不敢接木兰的电话。”

    “3月15日今天要住进ICU了,木兰,原谅我的谎言。”

    。。。。。

    满眼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已经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了,脑袋疼的快要炸裂,越是努力不去想,却满脑子都是印华最后在病床上写日记的情形,怎么也抹不去,怎么也睡不着,顾不上酒精过敏了,在爸爸的酒柜里拿了一瓶不认识的洋酒,直接对瓶灌了几大口,酒果然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借酒消愁,不胜酒力的我立刻觉得头重脚轻地飘了起来,酒劲上来后,直接昏睡过去。

    次日清晨,我还在印华的温柔乡里,迟迟不愿醒来,却被人直接粗鲁地掀了被子,意识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老鱼气急败坏的声音:“今天毕业答辩,你不会忘了吧?这么多天手机也不开机,我怕你拿不到毕业证,花了两个小时坐早上五点的公交车从武汉的最西边赶到最东边,你现在立刻马上赶紧滚起来,梳妆打扮,穿上你炸街的战袍,跟我论文答辩去。”

    “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还能去答辩吗?”我从被子里探出三天没洗的头,眼神涣散地问道。

    “这不是我认识的木兰,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死党的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在那个1999年的盛夏,柏油路面都能晒化的九月初,我们初入大学校园,还没开始感受轻松惬意的大学生活,就先被严苛残酷的军训生活狠狠地上了一课。

    年轻帅气的教官丝毫没有怜惜我们这些祖国的花骨朵,反而将他们在平时训练中所吃的苦,全都让我们尝了个遍,所有的训练都按照他们平时训练的标准来要求我们,总是无时不刻地提醒我们:“你们不能是娇生惯养的一代,光有好的头脑是不够的,还要有好的身体素质,你们要时刻准备着,作为后备役,随时准备着祖国的召唤。”

    在临近军训尾声的一次打靶训练时,因为前一天刚下过大雨,即使我们趴在有防雨布的地上打靶,浑身上下也全是泥巴,脸上手上到处都蹭上了半自动步枪的机油,靶场上震耳欲聋的枪声,加上射击时强有力的后坐力,吓哭了很多没打满五发子弹就弃靶的女生。

    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爱干净的女生解散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正在大家痛快地冲刷掉一天的泥泞的时候,突然紧急集合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包括女浴室。

    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冲掉了身上的泡沫,继续穿回了已经被泥巴糊成硬壳的军训服,因为在军训期间我们是不能穿便装的,即使睡觉也会因为担心晚上紧急集合而选择穿着迷彩短袖T恤。

    十分钟后,各班教官开始清点人数。

    “报告,信息工程991,应到33人,实到32人,报告完毕!”

    我左右瞟了一眼,好像是排在我旁边的那个女生没来,刚才洗澡的时候看见她裤子上因为来大姨妈而红了一大片,还提醒她来着,到现在还没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现在通报一件紧急事件,在刚结束的打靶训练中,教官在清点子弹壳后发现少了一枚子弹,也就是说有一名同学偷拿了一枚子弹,现在请这位同学主动站出来,并上交这枚子弹。”总教官拿着大喇叭大喊着。

    然而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偷拿子弹,说小了是偷盗事件,说大了就是私藏军火,是要上军事法庭的,现在你主动站出来,我们既往不咎,如果后续被我们查出来的,那就是军法处置!”总教官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唬住了我。

    又三分钟过去了,迟到的人陆续归队了,还是没有人站出来,这位同学的心理素质是真好啊!要是我听到了要军法处置这么严重,早就吓尿了。

    “报告首长,我们班还有一人未到,不知道会不会是她拿的?”我们班酷酷的教官跟他的领导汇报道。

    “报告教官,未归队的同学刚才我在浴室看到过她,她现在还没归队,应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我想去浴室看看,怕她出什么危险。”

    “批准,速去速回!”教官的领导答道。

    当我在浴室找到老鱼时,她正拿着已经湿掉的军训裤子发愁呢。原来她因为担心裤子上的血渍洗不掉,所以洗澡前就把裤子给洗了,结果紧急集合了。

    “哎,干嘛呢?紧急集合就差你一个人了,还有今天打靶丢了一颗子弹,现在教官满世界地在找子弹,你一直没出现,以为你拿了子弹畏罪潜逃了呢!”

    “切,那子弹送给我我都不要,打靶的时候我就打了一颗子弹丢下枪我就跑了,那枪托的后坐力顶的我锁骨生疼,我是因为没裤子穿才不去集合的,不穿军训服会被罚跑,集合迟到也会被罚跑,横竖都是死,我还是先躲个清净吧!”

    “要么你穿我的裤子出去,我穿你的湿裤子出去,你来大姨妈了不能穿着湿裤子出去,姨妈巾会被印出来的。”

    “这样不好吧,你会感冒的。”苏苏犹豫着。

    “那总比你现在被当成偷子弹的逃兵好吧!”

    当我俩赶到操场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了,据说是个兵器爱好者,被人举报了,那颗丢失的子弹最终在他的裤兜里被搜到了。

    “那个最后一名集合的出列,虽然子弹不是你拿的,但是你的集合速度严重拖了我们班的后腿,现在去操场跑十圈去。”虽然没拿子弹,但是迟到依然逃不过教官的体罚。

    “教官,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剧烈运动。”我赶紧帮老鱼求情。

    “战场上,敌人会因为你身体不舒服,对你手下留情吗?”

    “女生生理期都不能特殊照顾一下吗?”队列里一个声音小声咕哝着。

    “谁在说话?出列!”教官极具威慑力的声音让人心生畏惧。

    “到!”一个清澈空灵的声音从队伍里站了出来,是班里身型最娇小的那个女生,不是一个宿舍的,所以之前也没太注意过,不过声音真的让人过耳不忘,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苏苏。

    “还有帮她求情的吗?”教官望了一眼队伍问道,没有人敢再吭声了,教官继续说道:“你们给我记住了,战场上是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的,只有敌军和战友之分,虽然你们让我看到了你们的战友情谊,但是军容军纪是必须遵守的,现在听我口令,向后转,起步跑,操场十圈,不跑完不许吃饭!”

    “是!”三个女生响亮的回答响彻了整个操场。

    还好这操场是一圈两百米的,不是四百米的,我心里暗自庆幸。

    穿着老鱼湿湿的裤子,在毫无遮荫的操场上跑起来反倒觉得凉爽不少,武汉这毒辣的太阳,还没跑完两圈,窜风的裤子就全干了,就这样我们三个女生在那个夏天的操场上说说笑笑,停停跑跑,心情丝毫没有受到罚跑的影响,也是在那时我们知道了彼此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音乐,于是剩下的几圈,我们边散着步边哼着歌,完成了这次体罚,同学和教官们早就解散打饭去了,没人看管我们。

    在军训结束的文艺汇演上,我们三个人毛遂自荐组了一个歌唱组合,代表班级参加了军训文艺汇演,从此在电信学院一战成名,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学院女生本来就少,会唱歌的就更少了,物以稀为贵!

    三个女生的友谊就从四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条红色的环形的跑道上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老鱼拿起书架上摆着的三人军训时期的合照,说:“时间过得真快啊,打靶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是啊……好像昨天……”

    “当年我认识的木兰,果敢,仗义,言出必行,你说我们要组女子乐队,我就把我所有的生活费全部拿去买电贝斯,去琴行学琴,学声乐,因为我知道你要干的事,就一定能干成,为了让琴行老师能更上心地教我们,你就义务帮琴行在学校发宣传单,在各个高校门口拉生源,那个意气风发的你去哪儿了?”

    是啊?我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镜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萎靡不振,现在的自己和意气风发完全不搭边。

    “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这不是我认识的木兰,你如果今天不去答辩,大学四年就白读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爸妈想想,为所有爱你的人想想,你希望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你希望——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是啊,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带上早已打印好的毕业论文和笔记本电脑,跟着老鱼朝学校奔去。

    等我们赶到学校的时候,答辩教室里只剩下最后几个等着答辩的同学了,还好毕业论文答辩是谁准备好了谁就上去,没有按照学号的顺序来,不然老鱼会因为我没赶上答辩,我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讲台下面第一排坐满各个班的毕设导师,谁上去答辩,谁的毕设论文导师就会回避,由其他的老师进行提问。

    我终于最后一个站在了答辩的讲台上,我的毕业论文题目是《未来智能小区的原理与应用》,论文大意是未来大家生活的小区会越来越智能化科技化,大家可以通过远程控制房间里的温度,可以在到家前提前放好洗澡水,可以远程控制扫地机器人清洁地板(这些在现在看来或许已经都一一实现,但是在二十年前还只停留在理论上)。

    “我的论文阐述完毕,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我情绪不高地介绍完了我的毕业设计。

    “同学,请你在黑板上画一个数字信号远程控制的基本电路图吧!”第一个提问的是熊师的姐姐熊玮,姐姐提问完,回头看了一眼后排角落,顺着她看去的方向,我看到了缩坐在墙角的熊师,计算机系的答辩不跟我们在一起,我心中犯疑他怎么会在这。

    我能感受到姐姐的善意,一道很简单的题,即使像我这样没有好好准备答辩的人也能轻而易举地画出来。

    有了熊老师第一问的庇护,其他导师似乎看出了端倪,后面的提问也都手下留情了。老师们还是善良的,希望我们都能顺利毕业吧!

    出了答辩的教师,熊师已经等在门口了。

    “你——还好吗?我听说了……”

    “熊师,我知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但是如果你今天是来说这件事的,我觉得……。”

    “不,你误会了”,熊师打断我道,“我不会趁人之危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或许我可以帮到你点什么。”是哦,姐姐是学校老师,很多事都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听说计算机系两个保研名额,其中一个就是你的,恭喜你!”

    “没有没有,你听谁说的?”熊师没有承认。

    “实至名归,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至于我——我还没想好,不知道自己毕业后能干什么。”我的确是还没有任何规划,之前所有的规划都跟印华有关,现在——好像所有的规划都要避开他才行。

    在等着拿毕业证和学位证的这段时间,是该好好想想该何去何从了。晚饭时,爸妈在饭桌上又重提了这件事。

    “丫头,想好了毕业后到底干嘛了吗?我记得上次你跟余年去上海面试,后来怎么样了?”爸爸边夹着菜边问道,好难得他今天在家吃晚饭。

    “她上海的工作已经确定下来了,去面试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要不,你也去上海工作吧,爸爸在那边有几个老朋友,跟他们打个招呼,找个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是啊,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上海互相也有个照应,现在印华也不在了……”妈妈还没说完,爸爸用胳膊撞了一下她,原来她们都知道了,我还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呢。

    “是那天,余年来找你一起去毕业论文答辩,我才知道的,离开这儿也好,去外面散散心,身体好了,心情好了,什么都好了。”妈妈终于舍得放我去更远的地方了。

    “大城市也能学到更多本事,等你学成归来,爸爸等你继承衣钵!”爸爸果然是把我当儿子养的。

    其实我知道他们是舍不得我去离家太远的地方的,从小看我拿筷子拿很高,妈妈总会说,筷子拿那么高干什么?以后这是要嫁到多远的地方去啊!

    “爸,虽然我是学工科的,但您也知道我对制造业不感兴趣,您那些朋友都是汽车行业的,我怕我做不了还给您丢人,还是算了吧。”

    “爸爸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可是这也不能当饭吃啊,现在好多艺术专业的学生,毕业了都找不到工作,一个国家要想国富民强就要实业兴国,这也是为什么爸爸当初执意要让你选工科专业的原因!”

    “丫头,要不这样,你先去上海,把户口先落过去,你要是不喜欢这份工作,以后可以凭本事再跳槽嘛!”妈妈也加入了劝说。

    我低下头没有接话,算是默许了爸妈的建议。

    于是爸爸就开始拿起电话帮我张罗去上海工作的事情,十几分钟运作之后,就命令式的语气通知我了:“约好了,明天打个飞的去上海面试,时间地点我一会发给你,航班信息一会儿秘书会发给我,今天就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面试!”

    晚上我给老鱼发了个消息:“可能我们要重聚上海滩了,我明天去面试。”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打了个飞的去上海,距离上次来上海也没隔多久,心境已完全不一样了,上次是以游客的心情欣赏了这座城市,现在因为工作需要,要准备在这座城市奔波了。

    从机场打车找到了面试的地方已经是下午了,在门卫做了登记后走进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园区,一片片低矮的厂房旁,几幢白色的办公楼格外引人注目,按照指示牌,进了HR面试的办公室,我应该是最后一个来面试的了。

    一个慈眉善目的HR接待了我,细声细语的,交谈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HR只是很随意地聊了一些兴趣爱好,然后做了一套心理测试的问卷调查,连一个专业问题都没问,就草草结束了我人生第一次职场面试。

    面试完之后匆匆赶了晚航班返回武汉,因为第二天就是拍毕业照的日子。

    终于要和朝夕相处四年的校园和同学告别了,从此便各奔东西,相忘于江湖了。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漫步在学校的角角落落,感受着空气中的花香书香。

    “木兰,能一起拍个合照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熊师。

    “当然,至此一别,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了。”毕业季真的是个伤感的季节。

    “应该还有机会,听说你已经签了上海的公司?”

    “嗯!”

    “我考上了交大的研究生,也许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你不是保研本校吗?”我惊讶地问。

    “系里是给了我一个保研的名额,但是我没要,我想靠自己的能力争取更好的教育资源。”是我认识的熊师,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标明确,执行力强。

    “恭喜你,得偿所愿!”

    “以后去了上海,换了电话号码,能告诉我吗?”

    “嗯——当然,我们是朋友嘛!”

    于是在学校的竹园里,我和熊师留下了唯一的一张合影,两个穿着工科学士服的人傻傻地拘谨地站着,没有靠太近,又各怀心事,从此一个迈向象牙塔的顶端,一个淌入茫茫职场。。。。

新书推荐: 带着满级仙侠账号穿废土后 日照双影 恋爱军师 三影云谣 且团圆 明明是魔王的幼驯染却向勇者告白了 Hp夜莺颂 皇帝会梦见仿生人皇后吗 在星际重操炼丹旧业 古代蛋糕屋且招看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