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晚了,山中夜行不安全,加上还有琴魔和其走狗一干人等,以及之前被掳上山的百姓们,未免出什么意外,几人就决定在山上歇一晚,第二天再下山。
早有人帮忙收拾出了几间屋子,没了压在顶上的琴魔大山,民众们轻松惬意地收拾行李,准备晚饭。
有人来问白榆几人要不要去篝火旁与他们一同庆贺,江崇婉拒了,然后把门关上,目光一一扫过几人。
薛明辉轻咳几声坐直,率先发难:“你们怎么才来?”
白榆先是被他不要脸的行径震撼到了,心道:薛大掌柜这几年都是学了些什么?她明明记得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不是这样的!
江崇不出意外地没搭理他,向盛元冉问起二人经历。盛元冉一五一十地回了:从遇见王伯到和竺晏、伏玉碰面;又因为琴魔提前回来发现异样,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好在打架时有百姓帮忙牵制住了部分琴魔走狗,他们才不至于落入下风,后面就是二人看到的情况了。
想到山上所见百姓,江崇问:“这里的人是?”
“全是被琴魔那些手下抓上来的,”薛明辉道,他之前在狱中跟其他人搭话,对这个很是了解,“琴魔把他们抓上来后就逼着他们干活,稍有不顺心就是非打即骂的,若是要折磨谁,就把那人丢进监牢,饿个几天几夜,等气消了,再要那人磕头认错才放出来。这还不算完,放出来后还是不怎么给吃的,一天一顿,吃的都是这群恶人吃剩下的!”
见薛明辉越说声音越大,隐隐有把自己气上头的趋势,盛元冉忙打断他:“掌柜的,总归人我们已经抓住了,到时一定叫他偿还。”
薛明辉冷静一些,却想起被琴魔杀了的那些琴师们,人命债高,再加上压迫百姓,他就一条命怎么偿还得完!哪怕是千刀万剐也难消民恨!
静默片刻,江崇挑起其他话头,说起后面行程,白榆顺着接下。
说到这个,伏玉想起他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道:“我们到定皋城这么些天,好像都没听到任何关于惊雷派的事情。”
对于打探消息一事,一群人中以竺晏最为擅长,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城中并无惊雷派的消息。”
*
“惊雷派?”
醉仙楼雅间内,许嘉音一脸诧异,没想到他们会问起这个,莫非是有仇?
不过对面是帮他解决了任务的恩人,虽然要收报酬……但也是恩人,能说的他自然不会瞒。
他道:“他们之前确实是在城内,但后来惊雷派杀害了好几个世家的事情败露出来。路家便准备解决这群败类,不过消息走漏,逃了一部分人。残部在哪我就不清楚了。”
说起来,这群人中有位姓竺,莫非与几年前的竺家有关?但相传竺家无一活口,难道是远亲?
其他人不知许嘉音如何做想,反正琴魔也解决了,东君山上百姓也有人负责安置了,琴也还了,酬金也到手了,消息也打听到了,甚至还混了一顿饭。于是,白榆朝他一揖,道:“许公子,我们就先告辞了。”
许嘉音回神,起来回礼,将几人送至醉仙楼门口。重担卸下,心头轻松不少,得给其他同门写信告知此事,准备回去了。
至于这惊雷派……想来他们还会去找别人打听,总归也不是自己的事了。
*
白榆几人回到定皋城时已值傍晚,把人交接完后又被许嘉音宴请一顿,吃完之后天都黑透了,就是想找人打听消息也不合适,直接回了租住的地方,歇过一晚,次日一早六人来到路府门前。
“几位可有拜贴?”路府门房记得他们是前几日来府上献艺的杂耍班子。
其余几人在下面等着,白榆同门房交谈。听见这个问题,她面上不见丝毫慌张,语气歉疚:“来得匆忙,未能备上,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最近新备了一出曲目,邀路满路小姐鉴赏。”
白榆送上碎银子,门房只取其中一锭。银子在掌心转了圈,门房道:“我也只能带句话,小姐愿不愿意见你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白榆:“我们知道的,多谢小哥肯帮忙。”
门房微微颔首,将门掩上。白榆也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贴着门站,走下台阶和其他人一块等。
“白榆,路小姐真会见我们吗?”薛明辉总觉得这主意不靠谱,路小姐和他们才见过几次?就是真有闲心见他们也不一定会告诉他们关于惊雷派的消息。
白榆看了眼关着的大门,叹了口气道:“死马当活马医吧,也没有别的渠道了。”
许嘉音在城中经营数月,都混成了混混二把手也打探不到别的消息,他们除了直接来问当事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能问到路家家主是最好不过,只是人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能见上路小姐就算不错了。
“师父,别担心,路小姐会见我们的。”竺晏安慰道。
薛明辉兴致勃勃:“怎么说?”
竺晏解释道:“路小姐多次来看我们表演,显然是对我们有兴趣。现在我们找上门来,无论如何,她都会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薛明辉还在琢磨为什么一定会见,路府大门就被打开了,门房道:“小姐请几位进去。”
几人被路府小厮领到前厅,没一会,路满过来了。她挥退其他下人,只留一个侍女,坐到上方。侍女给几人斟茶后退至路满身侧。
“冒昧来访,望小姐见谅。”江崇一揖,其他人纷纷起身行礼。
路满回礼,叫众人坐下,给身旁侍女使了个眼色后侍女退下,她道:“我听说几位近日帮许公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爹昨日还跟我夸几位侠义心肠,智勇无双,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几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路满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白榆道:“路小姐,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和你打听一个消息。”
路满:“请说。”
白榆:“路小姐可曾听说过惊雷派?”
路满点头。
惊雷派早年是江湖中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十几年不知怎么发迹起来了,混成了三流,还隐隐有朝发展的趋势。一开始江湖只当是多了个后起之秀,后面与其交手的人多了,就有人认出他们的招式来了,全是已灭门了世家小门派的招式。
不过虽有微词,但也一直没什么实质性证据,直到几年前惊雷派被当时的天下第一攻打,一派上下几乎全都重伤,没受伤也都离派了,惊雷派残害世家门派的事情才暴露出来。
后面正气盟派人探查,发现其可谓丧心病狂,夺去他门秘籍不算,还将一门上下无论老幼全都杀害。正气盟发出追击令,但惊雷派藏得极好,直到前短日子在定皋城被发现踪迹,路家当即出手,只是还是逃了一部分。
说到这里,她就见其中二人连连点头,她记得这两位好像是叫薛……薛什么和盛元冉!
路满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薛明辉很有眼色地问:“路小姐,那不知你知不知道余下惊雷派的人逃去了何处?”
这她怎么会知道?她爹根本不跟她说这些的好吗,前面的事情还都是她自己想办法打听的呢!
虽是这样想,路满倒没表现出来,反问:“公子是同他们有仇吗?”
薛明辉脑筋一转,义愤填膺道:“此等恶人,自然是有仇的!我们既身为大梁百姓,又有些浅薄才能,自该惩恶扬善,弘扬正义!”
路满闻言震颤,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凉薄,竟然怀疑别人的义举,不由红了两颊。
盛元冉听得心潮澎湃,敬佩地看着薛明辉。
路满很想表现一番,以证她也是心怀百姓的,只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剩下那些人跑哪去了。
一找不到办法路满就喜欢四处乱瞟,然后她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衣角,她当即喊道:“爹!你怎么又偷听!快出来!”
路父躲在帘后,老脸一红。他也是不放心女儿才悄悄过来,听见一番豪言壮语自然激动了些露了马脚,只是没成想女儿这么不给面子。
路父理了理心绪,慢慢踱步过来,朝几人淡淡一笑,坐到女儿让出来的位置上,十足的前辈风范。路满给他倒了盏茶,抱怨道:“爹你也真是,怎么总这样?还叫我要跟别人学,也不见别人像你这样偷听啊。”
路父暗暗瞪了她一眼,路满根本不怕,她对几人道:“你们别见怪,我爹虽处事有些不着调,但为人还是很靠谱的,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江崇装模作样假咳一声,起身朝路父敬茶,他一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来。
路父心满意足地饮下,笑容满面地让几人坐下,不必客气,说起惊雷派的事:“惊雷派当时是我亲自带人去捉拿的,只是人多眼杂,跑了几个。”
“爹,这谁都知道,你就不要再说一遍了。”路满毫不客气。
路父又瞪她一眼,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微笑装哑巴。路满闭嘴了。
路父道:“近来确实有点消息。”如愿看见所有人期待的眼神后他清了清嗓子,吐出四个字:“大桃树村。”
*
大桃树村。
白榆几人蹲守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从路家家主那里得知了有人曾在大桃树村见过疑似惊雷派之人。大桃树村属于定皋城,距离不远不近,需要一天半的路程。
几人于昨日出发,今日晌午时分赶到村口。
商议之后,一致决定在村口守着,看看能不能揪到几个可疑之人,如果没有,就在趁夜色搜寻。
大桃树村是个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平日往来人也不多。白榆他们等到天黑,也没看见几个人,更别提可疑的人了。
夜半时分,蝉鸣阵阵,薛明辉打了个哈欠,问:“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了?”
盛元冉蹲得腰酸背痛,腿脚发麻,小幅度地摇摇脑袋活动活动,道:“白姐姐,村里人都睡下了,能进去了吗?”
大桃树村一片漆黑,除去月光外再无其他光亮。白榆回头看了眼其他人,出发时她就特地叮嘱几人穿深色衣裳,现在看着一堆黑衣,陡然生出一种他们要去做什么坏事的错觉。
白榆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丢出去,又检查一遍几人着装,看了眼进村的路,低声道:“走吧。”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从藏身之处爬出,鬼鬼祟祟地走在大路上。
他们从村头探头探脑地摸到村尾,都看出任何异样。几人走到村尾的大桃树下,薛明辉奇怪道:“不应该啊。路大侠说这是刚得的消息,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白榆朝西边一瞥,迅速收回视线,接道:“许是我们查得不够仔细,现在时辰还早,我们再找找周围。”
薛明辉点了点头。
“先去西边看看。”伏玉突然开口。
江崇若有所思,对盛元冉道:“待会你和薛明辉注意安全。”
盛元冉:?
竺晏平静道:“还是去东边吧。”
伏玉、竺晏和江崇三人齐齐望向白榆。她略一思索,道:“不如去南边?”
大桃树村村尾西边是一座山,大山将村子环抱住,把持出其西边、南边与东边部分,北面则是一片开阔的庄稼地。
方向就这么定了,白榆领着盛元冉走前面,薛明辉和江崇中间,伏玉和竺晏断后。
刚踏入密林,一股飓风就从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