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真有你的!哈哈哈,我们居然赢了。”苏任兴高采烈,连风刀子刮在脸上都不觉得疼了。他无比庆幸自己和姒召南有裙带关系,不然也抢不来这急先锋的名头。
想抢功劳的人太多了,既然姒锦能打赢,那他们上阵肯定也能赢。苏任的欣喜溢于言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凯旋而归的威风模样。
“老夫就提前恭喜苏禄候了,今日之后又是大功一件。”姒召南的面容依旧清和,不见悲喜“中军大帐里离不得老夫这个主帅,一切就拜托你和二位将军了。”
“姒宗主放心,我等尽量打个胜仗。”嬴冲抱拳道。
“什么尽量,是肯定,必须!姒锦小儿都能把犬戎打得一败涂地,难道我等还不如他么?”韩启泰不满道。
嬴冲不再表态,只劝姒召南早些回去。
“你们有信心最好,那老夫就打道回府啦。”姒召南不再逗留,让车夫调转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军继续向前推进,受胜利在望的刺激,几乎所有人都斗志昂扬,战意奇高。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斜刺了进来。
“什么人?快给我逮住他!”苏任吓得大喊。
“苏禄候,你连我都认不出了么。”姬静累得气喘吁吁,一路飞奔到这儿可真不容易啊,幸好让她赶上了。
苏任大惊:“太子,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不重要,听我的,回去。”姬静对众人道。
听到这话,急性子的韩启泰首先坐不住了:“太子,你这是何意?我们奉命攻敌,你凭什么让我们回去。”
“是啊太子,你这于理不合吧。”苏任出言附和道。平白无故地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军功,这不是开玩笑的么。
姬静没时间跟他们解释了,只好简单道:“苏禄候,韩将军,嬴将军,你们信我一次,这仗咱们打不赢。”
“不可能,他姒锦都能赢,我凭什么赢不了?”韩启泰嚷嚷道。
嬴冲连忙喝止他:“老韩,不得对太子无礼。”
“太子怎么了,他又没有军权,凭什么让我阵前倒戈?”韩启泰无所畏惧“大军都开拔了又叫人回去,天底下有这个理儿么?我韩某人打了一辈子仗,还没受过这窝囊气呢,嘿。”
“姒锦能打赢是因为犬戎诈降!”姬静恼他不动脑子“韩将军,你好好想想,我大周什么时候打赢过犬戎哪怕一场仗。我实话告诉你,姒召南他被犬戎收买了,你们过去就是个死!”
“啥?”韩启泰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得老大。
苏任立马接口:“太太子啊,话可不能乱说。召南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有证据么?”
姒召南那个地位的人还用得着投敌么?就算是他,当初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完全没这想法。
自然没有。但姬静不会这样跟他说,她只说道:“跟我回去,我就给你们证据。”
“太子,我看你就是来扰乱军心的吧。”韩启泰愤怒地打了座下的战马一巴掌,以此发泄着不满“我北境军士只求为国捐躯,决不苟且偷生,少拿我们当猴耍。”
“所以我才不想看你们送死!”姬静拔高了声音“韩将军,我听说你一向爱兵如子,你忍心看他们死在你面前么?”
“谁说我们会死?我们就算死,也要把对面那堆蝗虫给灭了!”韩启泰扬起马鞭指着远处犬戎的营帐“太子,你看到了么,这群臭虫早晚要飞来,你想跟王八似的躲一辈子么?还不如出动出击,叫他们看看咱周人的骨气。”
“好!韩将军威武!”兵士们一片喝彩。
“韩将军说的对,为国捐躯,虽死无悔!”有人喊出了北境军的口号。
姬静顿感无力。她能怎么劝?还能怎么劝?劝他们不要太忠心么?
她望着眼前一张张年轻而生动的脸,望着他们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生疼。
“兄弟们,我们回去好好谋划谋划再打不迟。”姬静对他们说道。
“太子,你咋这么磨叽呢!”韩启泰不耐烦了“我不可能回去,我的兵也不可能回去,你快点让开,别耽误我们行军。”
“老韩!”嬴冲斥道。
苏任生怕姬静跟他掐起来,连连劝道:“太子,您要理解我们,我们是奉军令来的,除非再有军令,否则我们不敢回去啊。”
“那好,你们在此等一炷香,我去找姒召南要军令。”姬静准备牵马。嬴冲见状急忙把自己身旁的一匹备用马交给她。
“这...”苏任为难地思索了一会儿,答应道“好,我们等一时又何妨,只要太子能拿来军令。”
“苏禄候你——”韩启泰正要骂他,却见苏任偷偷朝他努嘴,于是又把话憋了回去。
“一言为定,我马上来!”姬静二话不说挥鞭就走,她必须得抓紧,越快越好。
等姬静一走,韩启泰立马看向苏任:“苏禄候,你是说...”
苏任笑得贼眉鼠眼:“这不就把人哄走了么,咱们该干嘛干嘛去。”
“哈哈哈哈。”韩启泰也笑了“我咋就没想到呢,白白跟太子费了半天口舌。苏禄候,还是你老奸巨猾啊。”
“会不会说话啊。”苏任瞪他。
韩启泰哈哈一笑,下令大军继续前进。
嬴冲却没有如他一般,他冲他们道:“苏禄候,韩将军,你们先去吧,我想等等太子。”
“哎你这人。”韩启泰觉得他不可理喻“你想留你自己留下,把你的兵给我,说好的三军齐发,少了你这支兵这仗还怎么打。”
“我的兵得跟我一起等。”嬴冲不为所动。
韩启泰火冒三丈,干脆扬鞭道:“行,你爱等你等,老子没你照样赢!”
说完便跟苏任一道扬长而去。
姬静没有带来军令,她把姒召南连人带马绑来了。
“太子!”嬴冲冲她喊道。
“嬴将军,怎么就你自己,他们人呢?”
“他们先走了。”嬴冲骑马迎上去,把姒召南从颠簸的马背上解救了下来。
姬静气得想骂人,她跳上马背远远望去,只见苏任他们已经跟犬戎短兵相接了。
“该死!”
嬴冲给姒召南顺了顺气,问他道:“姒宗主,你真的被犬戎收买了?”
“胡说八道!咳咳。”姒召南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好容易才理顺气息“我姒召南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投靠犬戎,犬戎会给我这么高的地位么?”
“说的也是。”嬴冲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太子,现在该怎么办?”他看向姬静。
姬静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的战况,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犬戎大帐内,蛮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侧耳倾听着帐外传来的动静,笑道:“看来是他们上钩了。”
“大汗,外头兵荒马乱的,我们再待下去好么?”他的爱妃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担忧。
“既然这么怕,还巴巴地过来做什么?”蛮辛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蛋,调笑道。
“我想你了,大汗。”
“确定是想我,而不是想我的小兄弟么?雅图,做人得实诚啊。”蛮辛不怀好意地逗她。
“大汗!”雅图急得推他一把。
蛮辛笑着把她拥进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好雅图,再给我生个孩子吧。等你再有了孩子,我就立阿奇为太子,立你为后。”
“真的?”雅图渴盼地仰头看他。
“真的。”蛮辛爱怜地摸着她柔亮的长发。
雅图开心地抱紧了他,在他怀中欢欣雀跃。蛮辛爱极了她喜悦的样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小扑棱鸟,他见一次心软一次。
“雅图,别怕,难道本汗还护不住你么。”他握着雅图的手,轻吻她的额头。
鬼方人相信额头是通往心灵的地方,爱一个人最深刻的方式就是亲吻她的额头。他有许多妃子,却只亲吻过雅图一个人,只有她才是他的爱人。
“大汗,你对我真好。”雅图伸手圈住蛮辛的脖子,拿脸蹭他“我要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生到你讨厌我为止。”
真是个小傻瓜,蛮辛心想。
“兄弟们,跟我冲!杀蝗虫!”韩启泰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朝对面的犬戎士兵冲去。
他的士兵们知道自家将军的作风,能冲锋在前绝不躲在人后。他们备受鼓舞,也随之一道杀向敌军阵营。
玉律静静观望着战局,娄哥翰站在他身旁,低声道:“大王,要不换我上阵吧。”
“区区一帮杂碎,还用不着你出马。”玉律说着扬起了嘴角“你看,矢里不达已经把他们围住了。”
娄哥翰顺眼望去,果见周人已经进了矢里不达的包围圈。他知道矢里不达接下来会怎么做——把他们切割成小块,然后再一块一块慢慢收割,就像周人收割庄稼那样。
“如果他们老实呆在营地,凭那些铁桶似的防线兴许还能防住咱们,可惜他们偏偏脑子不好使。”娄哥翰状似遗憾地说道。
玉律轻笑:“不是他们脑子不好使,而是他们中有的人脑子太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