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里,书夏看着桌上的一盆草,清醒得像是灌了十斤咖啡。
犹如吊兰般的草形,却孤零零的,只有几片叶。
几片叶还在胡乱扭动,就像草叶里镇压了什么妖怪似的。
书夏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又拉远了一点,默默掏出手机。
书夏:[客服你在吗?我有点害怕。]
书夏:[求求了,给个回应。]
草开富贵:[在的呢,亲亲。]
书夏:[图片jpg]
书夏:[我错了,长出草了,但你家的草真的长得那么快吗?]
草开富贵:[..没错,就是这么快呢。]
书夏:[这正常吗?]
草开富贵:[怎么不正常呢?这是来源于长白山顶的仙草,长的速度快点也很正常。]
草开富贵:[如果对本次服务感到满意的话,还请给个好评呢亲亲。]
草开富贵:[玫瑰,玫瑰。]
三句话,几乎是同时发过来的,再然后,客服就又装死了。
留下书夏看着那像触手一般扭动的草叶,一脸绝望。
十二点多的夜晚,周围的住户都睡了觉,在这栋公寓里,她要和一盆瞬间长出来的草共处一室。
怎么想都很可怕吧。
书夏咽了口口水,慢慢靠近那盆诡异的草,走的时候尽量没发出一点声响。
然后缓缓伸出手,戳向...
啪。
书夏条件反射般地收回了手。
草叶打了她!
鬼草啊!
书夏举起双手,弹射了出去。
“我错了,草妖,啊不,草神。”
“我平时没做过什么坏事的,我只是一个勤勤恳恳、偶尔摸点小鱼的可怜社畜。”
“我不戳你了,真的,我不碰你,你自己在盆里好好待着,我去睡觉,行不行?”
草像是听懂了话一般,竟然安静下来。
见状,书夏谄媚地笑了两声,“那好,我现在去睡觉,不打扰你。”
书夏视线盯着草,一步步倒退到卧室,到了卧室门口,她反手拧开门把手,像条泥鳅咻地一下钻了进去。
砰地一声,卧室门被反锁。
与此同时客厅茶几上的草,草叶瞬间翘直,其中一根草叶扭转了角度,并保持着这个角度几秒,而后草叶才全部自然地垂了下来。
再然后,草叶又胡乱扭了起来。
“呼。”
卧室里,书夏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明天,明天就把这盆草给送走。
本来就睡不着,还要和这盆鬼草待在一块儿,那她的生命可以提前结束了。
但问题是,她压根不敢碰这盆草,怎么把它给弄出去。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整个客厅。
书夏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花盆。
蓝粉色的花盆,孤零零地被放置在茶几上,其中一根草也没有。
一根草也没有?
昨晚长出来的草呢?
草还会消失的?
手机七点半的闹铃响起,得去上班了,书夏来不及多想,匆匆从茶几柜子里抽出一个塑料袋,把花盆整个装进去后,出了门。
路过小区的绿植时,书夏思考了一会儿,解开了塑料袋。
蓝粉色的花盆被放置在绿植旁边,不远处,就是垃圾桶。
“是和绿植一起被养,还是被扔进垃圾桶,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鬼草大人,别来找我。”
双手合十,虔诚地念完这句话,书夏拿着塑料袋迅速地跑远,过了几秒,书夏脚步一顿,又折返回来。
装过花盆的塑料袋被扔进了垃圾桶。
-
闻家。
闻旭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心脏狂跳。
昨晚到早上发生的一切,简直算是书里描写的玄幻剧情。
昨夜十一点,他和朋友约着一起去酒吧玩,快十二点的时候,他喝多了,去了酒吧的厕所。
闭着眼,冷水拍向面颊时,他清醒了一点,再睁眼,眼前的不是厕所的镜子。
是一个女人。
就是那个被他逮住摸鱼的小职工。
他离她的脸极近,手指甚至触碰到了她的肌肤,他刚还在思考为什么视线变得如此奇怪,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就听见女人尖叫一声。
她咻一下跳远了。
惊慌的样子惹得闻旭发笑,没等他笑出声,他看到了四周的陈设。
干净整洁的一个小屋子,视线往下,是一块铺着蓝色格子花纹桌布的茶几。
他为什么在茶几上?
他伸出手,想从茶几上下来,很奇怪,身体有种不受控的僵硬感,再然后,他看见了他的手。
一根碧绿单薄,犹如吊兰一般的草。
一根...草?
他是草?
嗓子喊不出声,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将自己全身打量了一遍。
与此同时,那个小职工正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时不时瞄一眼这边。
不知道在手机上聊了些什么,小职工沉默下来,眼神绝望。
而后,又放轻脚步地朝这边走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闻旭心头正烦,本就不喜欢别人触碰,看见伸过来的手,想都没想就拍了过去。
小职工又咻地一下跳远了,嘴里念叨着一串话。
这下闻旭笑不出来。
小职工后面进了卧室,昏暗的客厅里,闻旭一个人静静地呆在盆里,思考着人生。
一开始他还有力气挣扎,渐渐的,挣扎累了,他靠着盆睡着了。
等醒来时,已经七点多,他穿着昨晚的衬衫睡在自己家的床上。
如果不是皱巴巴的衣服和朋友打过来问候的电话,闻旭真的会以为是喝醉做的一场梦。
这算什么回事?
-
新来的太子爷第二天就请了假,原因不详。
“不是吧,这么轻松的活都不干,真够太子的。”
“人家命好呀,我要是家里有钱,我连班都不上。”
午饭后的营销部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讲八卦,工位上,书夏捧着杯黑咖啡,以草、吊兰为关键词在电脑上搜寻。
路过的林西西看了一眼,“夏夏,你养吊兰了?”
书夏摇头。
昨晚那盆像秃了的吊兰的草,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说不上为什么,书夏总觉得把它丢在外面不太好。
但拿回来,看着跳海草舞的草,她大概不只要失眠,心脏病或许也会发作。
卖这株草的店铺,书夏今天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消失,草也退不回去。
算了,不想了。
“西西,有吃的吗?”书夏有些疲惫。
林西西转手给了她一袋冻干草莓。
“夏夏,你知道不,闻旭今天就没来了。”
书夏撕开包装袋,拿出了一颗草莓干,“闻旭?是谁?”
林西西一脸无语,“就昨天逮你摸鱼那个,大老板的儿子,未来的老板。”
“噢。”书夏不太在意。
“要我说,估计他以后应该也不怎么来,那么有钱,长得也优越,上什么班啊。”林西西也塞了一口草莓干,语气颇为羡慕。
“如果我也那么有钱就好了。”
…
日升月落,一天很快过去。
书夏住的地方远。六点下班,坐一个小时地铁,再去附近的菜市场挑点蔬菜,七点半的时候,书夏才踏入了小区的大门。
沿着石子铺成的小道一直往前走,再往右拐个弯,是一片娱乐设施,再往左拐,是一片绿植。
花盆被书夏丢在那儿。
榆市的夏天白天长,七点半这个点,日落将息,正适合散步。这一片儿由于偏郊区,老年人比较多,一路上,好几个退休的老人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
“李奶奶,你白天有看见这里有一个花盆吗?”
早晨放在这儿的花盆已经不见,书夏指着绿植旁边的空地问。
李奶奶想了想,摇了摇头。
“小夏啊,早上这里有个花盆啊,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路过的刘大爷穿着双人字拖,佝偻着腰,语气跟发现了宝藏,但晚来一步,宝藏已经消失了似的。
尽是遗憾。
刘大爷是小区里最喜欢养花养草的人,家住一楼,门口被他堆满了各种植物。
物业上门说了好几次,但都不管用,老人家不知哪来的精力,四处搜罗花盆,然后种上他喜欢的花草。
不过确实刘大爷会种,为人也大方,周围的邻居家里基本都有一盆他养的植物,鉴于此,物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啊,早上得去上班呢,我也是偶然看见的,现在不见了,估计是被谁扔了。”书夏撒了个小谎。
“对了大爷,你今天没碰着它,说明跟它没缘分,下次见到了也别碰啊,是个粉蓝色的花盆。”
“千万别碰哦。”书夏语气凝重地再重复了一遍。
这盆鬼草把她都吓得不轻,要是刘大爷碰见了...
估计得去医院看望大爷。
刘大爷不以为然,“小夏年纪轻轻的,这么信玄学啊。”
书夏眯着眼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大爷记住了哦,粉蓝色花盆,别碰啊。”
“行行行,知道了。”大爷摇着扇子,笑着道。
书夏这才放心离开。
-
深夜近十二点,圆月高悬。
榆市的郊区这边,家家户户的灯从十点多起就一盏盏熄灭,整片区域慢慢进入休眠状态。而市区这边,霓虹灯闪烁,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闻旭,今夜出来狂欢啊。”
酒吧灯光晃动,周遭人随着音乐摇摆,林嘉木走至稍稍安静处,对准听筒大喊。
“不去。”话筒那边,闻旭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又有点蔫。
“什么?你不来。我请客,这都不来?”
“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
“会什么?”
音乐声太吵,林嘉木听不清话筒的声音,他往厕所那边又走了走,电话显示一直接通着。
“好了,刚才太吵了,你说的话我都没听见,你刚说什么呢,闻旭。”
没有人回应。
“闻旭,能听见我说话吗?”
还是没反应。
“闻旭。”
电话被掐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