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的后半场,我似乎都无法接近于行。
他站在整场集会的中心,周围是连绵不绝的访客,所有人的接近都是有理由的进行,而我只是为了打探关于异化流浪体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我甚至没有理由去为他和我想要的信息找到联系,直到秦彻在另一边提醒着我。
“用你手里的筹码,用你觉得你可以被利用的东西去找他。”
他在那边似乎是在忙自己的事情,然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
就像之前进入暗点一样,把自己放在猎物的位置让别人看到,可是整场酒会都是来和于行交换利益的人,我总不可能把秦彻卖了讨这个好吧?
这时,我身边站着的侍者将桌上的酒杯斟满,然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在换上一杯斟满的酒后,我持着酒杯径直走向了早已观察了一晚上的于行。
在巧妙地绕到他旁边之后,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到来,却也只是盯着没有说话,他的嘴唇微微笑着,让我觉得礼貌又疏远。
“于先生,刚刚的事情谢谢你。”
在把一杯酒饮尽后,他礼貌的为着我的举动向我安抚着,就好像我的出现在优雅的氛围里浇上了一盅热汤,我出现虽然有些滑稽,甚至让我觉得和今天秦彻为我准备的礼服极其不搭,但是于行的反应却有些出奇的好。
“苏小姐很爽快,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聊一会儿,我现在很乐意一听。”
在听到他的称呼后,我心里沉了一下,直到秦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安慰着我薛明薛影在外面候着,有问题他们会带我走。周围的人听到于行的话都识相地散开了,而我现在是于行唯一的客人。
在随着他走到露台上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他如果知道我的名字那就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在N109区以深空猎人的身份公开出现过。
“苏小姐,你在临空市怎么样?”
他带着些关心的话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出神的盯着他手上的酒杯点了点头,开始期待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他望着外面很久都没有出声,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刚想开口的时候,他的酒杯伸了过来靠在我的杯子上轻轻一碰,就像是为我们简短的话题做了一个结案陈词,甚至我觉得刚刚酒杯碰撞的声音都要比我们之间的话题热烈。
直到他再次开口,像是认识了我很久一般的将简单的寒暄铺展开。
无非是一边为着自己的冒昧感到抱歉,一边依然自顾自的将话题继续,我有些茫然的听着所有的话,甚至在他讲的时候出神的望着远处平楼上盘旋几圈又落下的梅菲斯特。
身边的人那些稀松平常的话题让我提不起兴趣,我甚至都觉得他像是和我缅怀什么人,那种陷落在某种情节中无法自愈的神情就像奶奶和夏以昼刚离开时我每次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你和他真的很像,虽然你们长得不一样,但我总觉得他如果将他的事业进行下去也会像你一样,甚至可以更好......
不好意思,我不是特意拿你和他作比较的......”
他最后有些愧疚的将酒一饮而尽,我则是看着他终于眼神清澈了起来,原来于行也有在乎的人,难道她也是猎人协会的吗?
也许只是这个职业给他太多联想,我或许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
“抱歉,于先生,我不知道看到我会让你想到那么多伤心的往事,那个人......他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如果你说出来能好过一点的话我愿意当这个倾听者。”
我极力的将自己代入一个倾听者的身份,虽然目的没有很单纯,但是一想到哥哥,似乎也可以让自己显得更投入了。
“苏小姐,有时候倾听是基于设身处地的理解,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在下一次来看望我的时候可以轻松一点。
你今天已经很累了,宴会结束让你的朋友早点送你回去吧!”
他说完对着我抬了抬空着的酒杯,随即转身就走了,而我还在他说的话里翻转不清,直到秦彻在那边提醒我已经暴露了,我才反应过来于行可能真的被低估了,或许一开始将他定义为暗点一个不起眼的小头目就是错误的。
“先回来,我叫他们两个接你,你先出来。”
秦彻在我还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一切,说句实话,我只是对于今天实在太过顺利的情况有些意外,但凡......
“但凡他想,你今天就难出来了。”
秦彻有些生气,在那边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叹了两口气。
我将耳麦摘下来之后,有些脾气上来一样,既然他不相信我,那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刚回到秦彻家里,我故意风轻云淡地走去过坐到他旁边,他也没有理我,只是一直低头处理事情。
这时他把另一旁的点心推到我旁边,又继续处理他的工作。沉默了很久之后,我见他也不想理我,于是我一个人整理完就去睡了。
很晚的时候他从外面进来,床幔被掀开时窗外的光亮照了进。
我闷闷的哼了几声又钻被子里继续睡了,他坐在旁边,很久都没有躺下来,我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应了我一声,我示意他早点休息,他却又没有反应。
夜沉甸甸的落在梦里,我像是要坠落一般的失重,身体抖动之后猛然醒来,回想着那天的爆炸似乎光亮还在眼前。
“秦彻,你说我奶奶和哥哥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我看着他靠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也不期待他的回应了,当我转过身去的时候,他像一只飞跃的野兽般滑落床榻,随即又像陷阱一样把我团团围住。
我被他莫名的举动惹得惊笑连连,一时间飘飞的床幔泄露出几许春光又随即被掩盖。
夜半时我在想,活着的人是否真的可以带着逝去的人的希望填补着快乐的空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