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刺不过尖端的一片，用尽力气对准脑袋刺下去，也没办法直接穿透坚硬的头骨。

    费力拔出长棍后，只在老人额头留下一块半深的血洞。

    “吼——”

    失去痛觉的怪物倒地卡在门缝，受到非致命的攻击后也不影响行动。

    它双手在空中疯狂挥动，发出如同野兽般渗人的吼叫。

    黎星第一回在现实中近距离听到这样的声音，惊得几乎握不稳长棍。

    她和老人几乎是正面交手，勉强占得了一时优势。

    如果现在因为害怕退缩躲回房间，相比较下，门外留下一个已经发现她，虎视眈眈的怪物带来的威胁更让人胆寒。

    这不亚于深夜，在房间角落发现了一只油光水滑，随时起飞的肥大蟑螂。

    黎星是即使又惊又惧，鏖战到天亮，也必须解决了才能合眼的那一类人。

    她不能保证其他楼层可能同样感染的丧尸，在听到不停歇的撞门声后会无动于衷。

    即使现在没有，再过几个小时呢？

    这扇门又能支撑多久？

    至少现在，不能任由它继续制造噪音破坏大门。

    黎星看着丧尸老人狰狞的面目和疯狂摆动的四肢。

    梦境信息曾提到过，丧尸的死穴正是大脑，所以她一开始试图爆头将对方解决。

    黎星屏息凝神，在计算几番过后，突地抬起死命压制老人腹部的右腿。

    对方失去控制，惯性松懈抬起身的一瞬间，她又奋力一脚踩下胸口。

    连同着一起用力的，是手上带有污血的长棍。

    “啪叽——”

    腥臭的黑血飞溅，脚下的怪物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长棍精准地刺入丧尸老人的一侧眼眶，又极快地倾斜角度穿透而上。

    黎星用力搅了几圈，确认脚下的怪物彻底没了动静，才慢慢松开手。

    “呼……”

    她脱力地矮下身，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起伏得厉害，大滴的汗水和泪水囫囵落在瓷砖。

    失了控制的大门缓缓靠墙，身后窗台洒进的大片霞光鲜红明艳，照映上门把手的血迹。

    *

    出门是必需的。

    但现在不合适。

    她还需要好好规划一番，修整恢复好体力。

    黎星缓过劲来，在探查过后再打开房门，将还插在丧尸眼眶的长棍取出放回门边。

    她用半身高的柜子和桌子相叠紧扣住大门，又找出的鞋带绑紧加固门把。

    花了一阵功夫把房内明显的血迹简单清理并消毒好，黎星半喘着躺回黄色小沙发上，才发现自己腹部饿得隐隐作痛。

    “得吃点。”

    黎星起身打开冰箱，在看到塞得满满当当的食物后，用保鲜膜将里面的食物分成了几等分。

    出租屋的厨房，她几乎是每天都在用。

    之前上班带饭会更经济实惠一些，为了压缩时间她也有备菜的习惯，分装已经处理好的净菜也不算麻烦。

    将保质期短，不那么容易保存的食材，放在第一格手一够就到的地方。

    她从为了桌子加固，一股脑清理出的杂物里挑拣出本子和笔，简单记录好冰箱内的食材。

    目前的存粮，节省一点还可以撑过近两周。

    等做好这一切，黎星手忙脚乱地抓起一袋菜跳进厨房。

    家里原本就余留了一些米，加上囤的一袋10斤的大米，10包挂面，主食不算多也不会太少。

    煮米现在是指不上了，黎星插上电源加热电锅，倒油煎了颗金黄焦脆的荷包蛋，一根烤肠，再加水烫熟了一小把青菜。

    把配菜另外盛出，她焦急地将一小把挂面竖直放入滚烫的开水中。

    看着它们弯曲旋转，黎星拿起汤碗，在碗底垫了碎葱，食盐，耗油，胡椒粉调料，等面熟后捞起放入碗里，浇上几勺清汤，再把煎蛋青菜烤肠铺上。

    完成！她急不可耐地端碗到餐桌上，不顾还烫嘴的面大快朵颐。

    好险！差一秒钟就要饿死了。

    将碗里的最后一口清汤吞入腹中，黎星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她厨艺一般，只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昨晚通了个宵还没睡好，吃点清淡的暖和一下胃，整个人都舒服许多。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底座加固了铁板的窗台无法直接看见楼下街面的情况，不过这几个小时下来，她也没有听到奇怪的声响。

    城中村每逢年关都是萧条许多的，她心想，这一片的人应该没有太多。

    检查好门口的加固情况没有问题，黎星在睡前拿起了小本子和笔，靠在床头写写画画。

    她回忆了一遍之前梦境的内容细节，试图将能记忆的部分都记录下来，还列了一个物资清单。

    在这个特殊时段，家家都可能囤了足够的年货，可以熬过前两周甚至更久。

    但等物资耗尽的人陆续出门，失去生产能力的城市本身留存的东西有限，短期内不可再生，想要获得食物水源、各类生存用品的难度势必大大飙升。

    在最开始的时间多备齐一点，之后就更安全一点。

    小本子上字迹密密麻麻，黎星写下了许多内容。

    她困得眼皮更耷拉了些，在复盘过后不由得有些自得。

    杀了丧尸，虽然是只老丧尸。

    储存了水，还需要更多容器。

    加固了门，今晚可以睡好觉。

    囤了物资，至少暂时不发愁。

    等补好眠出门，将列出的物资尽可能备齐，即使断水断电，至少前期是能活了。

    纸上的笔迹逐渐开始扭曲。

    黎星终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陷入了沉睡。

    但几秒后，她猛地睁开眼。

    厨房里只有一口小锅。

    小电锅！

    ＊

    西红柿炒蛋，搭配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这是黎星迎来末世的第二餐。

    菜肴酸甜适中，黎星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弯腰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手机。

    昨天情形危急，在连续几天梦境的冲击下，她很快接受了末世的突袭，并没有想起在网上搜寻什么信息。

    好在她反应过来时，网络暂时还没有断开。

    但打开手机，没有预想中被铺天盖地的新闻淹没的情况。

    浏览器最后推送的词条仍停在前一天：

    “春运大幕开启，超20亿人次大迁徙……”

    经过一夜休整褪下亢奋的神经，黎星看着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心中迟来的涌上一股恐慌绝望。

    今早拨打几次的报警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情况比设想中的还要严峻。

    黎星现实中并没有什么好友，父母两年前因为车祸离世，并不太多的赔款在处理好双亲的丧葬之后，便全用在车后座还剩口气的她身上。

    因着这场大变故，她住了近一年院，在老家修养了几月后并没有继续学业，而是来到了华城。

    一方面是无法负担大学需要的费用，另一方面，黎星住院治疗后期，赔款已经所剩无几，之后的费用还是由小姨垫付的。

    乃至她出院后的生活起居，也是多亏小姨一家帮衬。

    黎星不想再麻烦这一个原本压力就颇大的小家，便选定了奔赴华城工作，努力赚钱养活自己的同时，早日还上那一笔钱。

    离开老家苑城前，她不由分说地与小姨一家补写了欠条，也留下了电话保持联络。

    无法拨通报警电话后，她也尝试过联系小姨家几次，但同样是失望的结果。

    黎星只能安慰自己苑城四面环山，人口不算密集，他们或许已经被隔离送到安全的集中地。

    暂时没有大范围爆发的地区，国家迅速反应后是有安排接管疏散的。

    而她所在的华城作为全国知名超一线大都市，拥有庞大的务工人群，在末世爆发病毒后首当其冲，是最早的重型沦陷地。

    想到这点，黎星心情不免得沉重起来。

    吃饭的这一阵功夫，她迅速缓存了华城以及周边城市的地图，还下载了能找到的有一定作用的电子书。

    黎星初来乍到，出了这一小片生活区域便两眼一抹黑，提前准备好地图，更方便之后行动。

    饱餐过后，她洗净碗筷，拿起手边昨晚写下的笔记。

    上面先是记下了这几天诡异的梦境。

    ——梦中的内容都比较碎片化。

    第一天是开局被咬变异丧尸形态下的她，缓慢游荡在楼房里，街道上。

    第二天也是如此，不过开始穿插了许多人类挣扎求生的惨状，所过之处满目疮痍。

    第三天，她已经随着尸群到了陌生的地方，也有了偶然听未被感染的人类的对话，知道那人长达三个多月才等来军方救援。

    昨天她还没有睡熟就被门外撞击声吵醒，当处理好一切精疲力尽地沉睡过去，那魔幻的梦境如约而至。

    黎星又在纸上记下几个梦里看到的地标名称。

    她发现，每天的梦境都在一点点清晰，时间跨度大且不固定。

    昨晚她梦见的内容就更连贯了些——她跟着尸群走了几天几夜！

    休息还是很重要的，黎星打定主意每天睡眠都要稳定充足。

    既然自己的梦有预知的作用，哪怕现在自己没有变异为丧尸，多收集一些信息总是有帮助的。

    比如她听到的三个月救援时间。

    在梦境记录之后的第二页，便是她想到的需要出门寻找的物资清单：

    卡式炉，雪平锅，燃气瓶，主食，水，能量食品，调料，抗生素，消炎药，止痛药，武器，充电宝（优先太阳能），照明灯，蜡烛，打火机，火柴，手套，雨衣……

    她准备的主粮都是需要开火的，但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停水断电。

    比起特意去找不常见，还会制造噪音的发电机，她之前看过的卡式炉更加合适使用。

    黎星之前只准备了普通常用的感冒药，胃药，以及纱布，酒精等处理外伤的药品，现在想来还是不够齐全，需要再备上一些。

    检查了几遍清单，确定没有遗漏后，她便开始翻找起床头一旁的杂物堆。

    黎星学着电影里看过的防护技巧，翻出几本书，用透明胶带缠绕手腕和脚腕，接着穿上轻便的冲锋衣外套，将不常打理的及胸长发高高扎起。

    面对抓咬都会快速感染的丧尸，黎星不敢掉以半点轻心。

    确定好厚实的书本不妨碍正常的动作后，她拿起手机，穿过窗外的防盗网，换了几个角度录制。

    楼下一片空荡，并没有任何丧尸的踪迹。

    黎星所住的地方是距离主市区一大段距离的边缘城区，因为经济受限，她选择了租金低廉，生活便利的城中村。

    这里虽远不如中心地带人口密集，但也容纳了不少打工人。

    现在不过上午十点多，以往楼下都会有零星几个人。

    丧尸不在路上，那可能在楼内。

    黎星背上随身的双肩包，将口罩戴好，伸手拿过门边带有黑血的长棍。

    俯身重施故技地在门缝推出手机，她用两只手指控制机身旋转角度录制了十几秒，便迅速收回观察情况。

    昨天的老人尸首还在原处，走廊里没有任何人影。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黎星打开了房门。

    踏出走廊的那一刻，她浑身肌肉都紧紧绷起，常年耷下的双眼也尖利地扫视起四周。

    黎星缓慢地迈向步梯。

    之前看过的影视作品里，丧尸一般视力不清，是通过声音辨别人类的方位。

    与梦中的信息告诉她的情况大致相同。

    现实中除了声音会吸引丧尸外，丧尸可以凭靠本能识别出近距离范围内的生人气息。

    那个撞门的丧尸老人，估计就是误打误撞在房门外游荡时，因为她大幅度的反应察觉到她的存在。

    这也让黎星打定主意，在楼梯间就需要布下防护障碍，避免丧尸走近。

    她小心地放慢动作，脚上尽力不发生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