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

    今日是一家人的大日子,江氏叫了柳正过来一起吃晚饭,就当庆祝了。

    阿桃察觉柳正时不时偷偷摸摸窥视自己的视线,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被家里人发觉,隐晦的瞪了柳正一眼,柳正心虚,不敢再偷看。

    他不是故意的,他好几日没见着阿桃了,他想她,他想问她...想起要问的那些话,柳正心中一片苦涩,垂眸掩饰自己的失态。

    田毅扫眼一桌清汤寡水的菜,不满道:“爹也真是的,我好歹帮爹出了那么多银子,爹也不说让我娘给我加两个硬菜。”

    田友诚瞥眼妻子,笑道:“这你可找不着我,你娘才是东家,我可还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可不敢提要求。”

    田毅摇头:“完了,这家以后全我娘一个人说了算了。”

    江氏瞪眼长子,转问丈夫:“对了,你和郑老聊什么呢,聊那么久。”

    田友诚:“随便聊聊,就聊了些为医之道和心得。”

    田文:“这位郑老在江宁府颇有些声望,乐善好施,确实对得起济民二字。”

    田友诚点头赞同:“郑老幼时家里人都在战乱里丢了性命,他年幼无依,行乞为生,后来染了重病,濒死之际是一个老郎中救了他,老郎中也只剩孤身一人,便收了郑老做学徒,从此郑老便走上了行医之路,郑老亦立下了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宏愿。”

    田文:“济民堂每月初一还会开设义诊,城里的百姓平日里大多也都去那里看病。”

    田毅问:“那本钱是不是很快就赚回来了?”

    田文笑:“济民堂那条街住的大多是布衣百姓,诊金药材是整个南陵城最便宜的,我们这条街那家医馆收费大概是那边的三倍。”

    田毅大呼:“那么黑!看我明天不去砸了他。”

    田文:“你凭什么?人家一不抢二不偷,光明正大做生意,你就算官大压人也要讲讲道理。”

    田毅哑口无言。

    田友诚深深叹了一口气:“郑老说了一句话,让我深为感触,他说这世间唯有行医不该拿来当生意做,我行医多年,只知按部就班的看病配药,从未想过行医的初衷乃是救死扶伤啊!”

    阿桃对父亲道:“爹爹别这么说,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乡里哪家日子过得困苦的,您从未收过诊金。”

    田友诚:“以前爹爹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了,今日见了郑老才自惭形秽。”

    田毅问:“那郑老干嘛要卖了医馆?”

    江氏:“郑老年纪大了,还能管的了几年,我听刘管事说,郑老两个儿子都从了商,早就想把那医馆接手过来了,郑老一直不同意。”

    田文:“商人逐利,郑老是不愿看到百姓求医之路更难,趁着现在还能做主,便把医馆卖与合适之人。”

    田毅皱眉:“那咱们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全家家当都投进去了,不会血本无归吧?”

    江氏瞪长子一眼:“郑老那里虽然利薄,但这世上还是平民百姓多,整个南陵城一大半百姓都去那看病,还是有的赚的。”

    田毅恍然大悟:“这我明白了,这叫薄利多销!”

    田文笑了:“大哥倒是一语中的。”

    田毅问:“不过郑老价格都比别人低,其它医馆能干?”

    田文解释道:“一则郑老名望摆在那,连当今圣上都表彰过,知府都要给几分薄面,一般人更不敢轻易挑衅,二则都传郑老医术平平,富贵人家自然愿意多花些银子请那些医术精湛的郎中了,三则就算有人去请济民堂的郎中出诊,你看看济民堂门口每日排了多少病患,里面的郎中想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你想强行把里面的郎中拉走,那么多病患能答应?就算知府也不敢轻易触怒民怨,久而久之,去那里看病的便多是些贫苦人家,再说别的医馆也不见得看得上那些百姓兜里的三瓜两枣。”

    江氏点头:“我们这条街上那位郎中就说是之前在太医院任职的,因为水土不服才请辞回乡了,这条街的人家平日里都是请他看诊。”

    阿桃觉着那位郑老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不像是平庸之人,问:“爹,郑老真的医术平平吗?”

    田友诚:“业精于勤,郑老行医多年,济民堂门庭若市,接纳过多少病患,见过多少疑难杂症,再资质平平也差不了了,不过这话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说就行了,切不可在外传,免得给郑老惹麻烦。”

    田毅立马保证道:“爹你放心,我没那么傻。”

    一句话惹的大家都笑了,田毅傻是有些傻,却不是个多嘴的,也算让人放心。

    田毅明白自己说傻话了,嘿嘿笑:“过两日我旬休,也去看看我娘的大医馆!”

    江氏不理儿子的打趣,对柳正道:“到时候阿正也一起去吧,给我们撑撑场子。”

    柳正欣然应允。

    今日高兴,江氏开了坛好酒,田毅嫌不尽兴,吃完了饭拉着柳正去自己院子开小灶。

    柳正正要拒绝,江氏做主道:“算了,知道你俩酒量好,喝吧,别喝太多就行。”江氏今日高兴,看在长子出了大头的份上,纵容长子一次。

    柳正能喝但并不好酒,不过这几日心里烦闷,喝喝酒也不错,便随着田毅走了。

    阿桃见此,咬了咬唇,回了自己院子。

    田毅拉着柳正喝酒,结果柳正喝的比田毅还快还多,两坛子酒很快就被喝完了。

    田毅心里有些奇怪,问:“你没事吧?”

    柳正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好兄弟不说,田毅也没再多问,再开了一坛酒,给两人倒满,“既然你今日想喝,我们兄弟今日便不醉不归!”

    柳正笑了笑,看向门外,问:“阿毅,你以后真的要去边疆吗?”

    两人回江宁前就商量好了,待忠国公孝期结束,还跟着老爷子镇守边疆。

    田毅一拍桌子:“那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多少匹马都追不回!”

    “那你爹娘怎么办,你舍得阿文阿桃吗?”柳正双眼像蒙上了一层夜色,让人看不清情绪,声音低沉清冷。

    田毅哧一声:“你这话说的,谁没有父母家人,都这么想,那边疆百万大军哪来,我泱泱大国岂不是要被那草原铁骑践踏,到那时哪来的家?哪来的家人?”

    柳正笑出了声,举起酒杯:“来,我敬你!”

    田毅笑的得意:“怎么?你怂了?不想去了?”

    柳正笑了起来:“你都不怂,我怂什么,你我兄弟来日共赴边疆保家卫国!”

    田毅豪气冲天:“好!干了!”

    “干了!”

    两人喝得正欢,阿桃过来了,见地上几个空酒坛子,斥道:“别喝了!”

    田毅柳正也就喝了个半醉,只是阿桃都过来了,今天也就只能喝到这了。

    阿桃带了醒酒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递给柳正时,满眼责怪质问:“正哥哥怎么跟着我大哥胡闹了,喝这么多做什么?那酒就那么好喝?”

    小姑娘一字一句都是关心,柳正心里又苦又甜,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姑娘。

    阿桃被看得脸热,瞪柳正一眼:“快喝吧。”

    柳正收起心中的复杂,笑了笑,接过小姑娘的醒酒茶,一饮而尽。

    阿桃盯着两人将醒酒茶喝完,让常顺服侍大哥睡下,就跟柳正一起走了。

    四下无人,阿桃问出心中的疑惑:“正哥哥,今日怎么喝那么多?”

    柳正有些面汕:“你大哥非要拉着我喝,我推脱不过,就陪他多喝了几杯。”

    阿桃了然,埋怨起自家大哥来:“以后我大哥再让你陪他喝酒,不准理他!”

    柳正想起小时候,阿桃说以后要管他的话,一颗心暖的像冬日里泡到了温泉里,这温泉水又幻化成了眼前的姑娘,他怔怔的看着这个姑娘,生怕一眨眼,姑娘就不见了。

    阿桃见柳正呆呆傻傻的样子,笑了出来。

    喜悦可以传染,柳正暂时忘了心中的苦涩,也笑了笑。

    前面就要分开走了,阿桃昵眼呆呆的男人,一张小脸红了起来,像初春时节,枝头上最先绽放的桃花,喃喃细语道:“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柳正想说的很多,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他怕阿桃会弃了自己,易怕阿桃为了自己委曲求全,好像怎么样都没有想要的答案,心里的甜又变成了苦。

    “姑娘,您可回来了。”确是青儿提着灯笼来接阿桃了。

    阿桃急忙从袖子里抽出什么往柳正怀里一塞,道:“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

    柳正看都没来得及看便做贼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小姑娘的命令。

    阿桃退后一步,仪态端庄,雍容典雅的道:“那正哥哥快回去吧,我先回屋了。”

    说完福个礼,步伐从容地越过柳正而去。

    柳正被阿桃这一串言行举动弄的心里七上八下,先惊后更惊,待回头望去,小姑娘已不见踪影。

    柳正有些哭笑不得,望着小姑娘离去的方向笑了笑,才转身离去。

    正月的夜还有些凉,柳正躺在床上睡不着,或者说柳正这几日都寝食难安。

    柳正拿起一旁的白绫袜借着月光看得痴迷,他想起那天自己让阿桃给自己做身衣裳,阿桃拒绝了,却还是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做了这双袜子,想起阿桃躲在屋里偷摸着给自己缝袜子的甜蜜与忐忑,想起阿桃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情意,柳正心中满是愧疚。

    不能再犹豫不决踟蹰不前了,阿桃全心全意对自己,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心心念念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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