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当朝宰相,我娘是太傅独女,我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告诉父亲,我要嫁给李承安。李承安是当朝太子,风神俊朗,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我或许不是多爱他,但是我傅清婉,生来就要配天底下最高贵的男人。
没过几天,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我风风光光的嫁进了太子府。
婚后第二年,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我顺理成章就成为了新后。
没过多久,我就怀上了李承安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怀了孩子之后又逢上酷暑,我难受的吃不下东西,李承安让御膳房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好吃的。
卧室京城贵妇中人人艳羡的存在,我风光无限,荣宠不衰,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许不对劲。
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偷偷的看着我。
那目光黏着在我身上,像是毒癞,恶毒阴狠,令我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那天,下人端来了一碗白玉酪,我终于意识到,或许不是眼睛。
怀孕之后总是寝食难安,兰竹陪着我来凉亭小坐时端来了一碗白玉酪。
我看了一眼里边的花生碎,无端心里有些烦躁,埋怨兰竹:“今日怎么这般粗心,本宫从不吃花生!”
“娘娘,您不是最喜欢白玉酪吗?”兰竹以为我在耍脾气,笑着问我。
“本宫什么时候说过爱吃!”我从小花生过敏,吃多了浑身起红疹,兰竹知道的。“本宫从不吃花生坚果,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怎么还犯这样的错!”我猛地伸手,打碎了装着白玉酪的琉璃盏。
兰竹扑通一声跪下,低下身子说:“奴婢知错了!”
天边兀的响起一声炸雷,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可就在那一瞬间,那种毛骨悚然被人注视的感觉又来了,我猛地起身环顾四周,兰竹赶紧扶住我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些奇怪,从我怀孕到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总是如影随形。我摸了摸后脖颈,突然有些乏累,便回了宫。
晚饭时李承安过来陪我用膳,问我下午怎么突然发火,我想起来就来气,告诉他下午的事,李承安听完,也是很奇怪的说:“你不是最喜欢白玉酪的吗?”
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喜欢白玉酪了?我从不吃的。
可是李承安接着就说我前几天还专门差人去御膳房交代午后要上白玉酪。
这次真的是我震惊了,我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我不吃的。李承安以为我在耍脾气,就说:“好,不吃就不吃,咱们让御膳房研究新的冰酪来解暑。”
我靠在他怀里,心里无端的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以前是吃白玉酪的吗?是我忘记了吗?可我为什么会忘记?
李承安陪我用过饭就离开了,他这几日公务繁忙。
夜里,兰竹熄了灯便退出去了,屋里静悄悄的,点的熏香有些刺鼻,我不喜欢。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口渴难耐,晚膳也并未食什么辛辣咸口的东西,我渴的嗓子眼要裂开了一般,还未出声就是一阵撕裂的疼痛,我便自己摸索着去桌前倒杯水喝。
屋里黑漆漆的,无端的,我又觉得有人在看我,便停下了脚步,犹豫着不敢向前。
站了一会,口渴的受不了,咽口水都在痛,便壮着胆子继续往前,很快便摸到了桌子,我伸手去拿茶水,水壶里还有些水,我去摸索杯子,伸手却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不是瓷器!
是冰凉的柔软的人的皮肤!
我手里的水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慌不择路的退后几步,我感觉有东西在向我慢慢移动,我控制不住的想大喊,可是嗓子里一股铁锈味,张大了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裙摆处有轻微的坠感,可是我不敢低头,腿早已僵了,一双手顺着我的身体摸上了我的脸。
我几乎要吓得昏死过去,在那双手要摸上我的眼睛时,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死死的咬了下去。
眼前突然变亮,我睁开眼睛,便看到兰竹一脸焦急的半托着我,要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娘娘!娘娘!怎么回事?”
我吓得魂不附体,大喊着:“兰竹,兰竹,屋里有人,屋里有人!”
兰竹要替我擦眼泪,我一把推开她,疯疯癫癫的就要缩成一团,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兰竹吓得一脸泪,也不敢叫人进来看我这副样子,只得拿起烛台,战战兢兢的在屋里转了一圈。
我盯着兰竹把屋里看了个遍,兰竹松了一口气,回来将我扶起来,安抚我说:“娘娘受惊了,屋里什么也没有。”
我不相信,可是屋里真的什么也没有,我扶着兰竹的胳膊起身,兰竹给我倒了一杯热茶,便去收拾我刚刚打翻的的茶盏。
我惊魂未定,捧着一杯热茶还在四处环顾,兰竹为了不让我紧张一直喋喋不休地在说话。
我突然觉得右手虎口处痒痒的,低头一看,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赫然在列,我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就是白天了。
李承安眼下有些青黑,见我醒来,激动的一把握住我的手。
“婉婉,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愣了一会,低头去看我的手,只见手上的伤口已将已经包扎好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咬的是其他的东西,为什么最后牙印却在我自己的手上
李承安将我受伤的手轻轻拢在怀里,轻声安慰我。
肚子大了之后行动也不方便,我时常坐在御花园里的凉亭里给宝宝绣衣服,绣着绣着,银针就扎进了手里,兰竹吓了一跳,招呼着叫太医,我一把按住她,兰竹疑惑的看着我,我并不理会,因为我听到了,有人在叫我。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天晚上的人。
我问兰竹,听到什么了吗?
兰竹疑惑地摇摇头,着急的替我擦拭手指。
我抽回手,侧着耳朵听,兰竹问我怎么了,我一把推开她,笑着回头看去,一个黑影嗖地过去。
兰竹被我推倒在地,拦不住我,我丢下手头的东西就追了过去。
我看到他了,我心里的兴奋早已超越了恐惧,我追着那道身影,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离凉亭越来越远,也丝毫听不见兰竹她们的呼唤。
黑影在假山后消失不见,此时天色已黑,我猝然回神,兴奋劲过去,只留下茫然无助与惶恐。
“兰竹,兰竹!”我大声喊着,没有一人回应我。
御花园里的湖水翠绿不见底,不知淹死过多少生命,我抱紧自己,想要离开。
身后一阵冷风吹来,秋末的风莫名阴森。
我突然觉得那个身影又出现了,就在我身后。
在我回头的一瞬间,身子一歪,一股奇怪的力量缀着我往湖里栽去。
伴随着一声尖叫,我的身子沉入水底。
早产的那一夜,应该是我的噩梦。
鲜血和痛苦的呜咽,是我最后的印象,我甚至觉得我不再是我了,我是飘忽不定的魂灵,漠然地看着在人间受难的我。
我的孩子从我的痛苦中分娩,他叫李翎朗,李承安很高兴,摸着我的头说:“婉婉,你辛苦了。”
我无力再看孩子一眼,就昏死过去。
后来听说是淑妃宫里的丫鬟故意用野猫将我引了过去,趁我不备,将我推入湖里。
李承安发了好大的火,灭了淑妃满门。
可是我知道,不是淑妃,不是她。
孩子满月时,父亲进宫来看我,我还是虚弱,起不来身子,父亲坐在帷幕外与我说话,语气里带着心疼。
我笑着同父亲讲话,抬头间,就看到父亲身后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种感觉又来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就是他,就是他。
我不顾兰竹的阻挠,快步跑到屏风后,可是我父亲身后空空如也。
我问父亲,今日随他来的都有谁,父亲说自己只身来的。
我不信,第一次冲父亲大吼大叫。
“不可能!他在那!不可能!”
父亲吓了一跳,问兰竹我怎么回事,兰竹说太医说我产后虚弱,总是能看到幻觉。
突然那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可是却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清,我挣脱兰竹就要追出去。
连父亲和兰竹拉不住我,他们也不知为何我力气突然这么大,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指着门口,大喊:“就在那。”
是她,她还在嚣张的对着我笑。
兰竹回头看向我指的地方,明明什么也没有,她心疼的直哭,说:“小姐,什么也没有呀,小姐。”
我一把推开她冲了出去,我看到了,他们都在骗我,坏人。
可是我到了门外,却什么也没有,我茫然地看着四周,侍女跪了一地,我披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
昨夜下了雨,我赤脚站在院中,低头看向水洼里自己的倒影,谁是鬼,难不成我才是鬼?
水洼里的倒影荡漾起来,我的脸庞破碎重组,组成了放肆大笑的恶魔。
不,我不是,一定有人要害我。
兰竹哭着追出来,我双腿一软就要跪下,一双手将我接了过去,李承安吻了吻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