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很冒昧的问题吗？
符凝下意识地把手举高，做出投降的姿势。
程明玉背对着她，小声道：“可以泡。”
微妙的气氛中，符凝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啊？她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她用手往脸上扇了扇风，试图让热意降下去一些。
不不不，不管怎么说，人和鬼……不太好吧？
不不不，现在根本不是这个问题！符凝！冷静点！
深呼吸了几次，符凝艰难地开口：“我们先进屋吧。”
程明玉低着头，转过身，同手同脚地往里走。
跟在后头的符凝真想问问她，以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纯情吗？
步入房内，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止了思考。
像，太像了，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808号房间的内部布局，竟然和符凝家里的布局摆设是一样的。
程明玉都怀疑符凝是不是来过这里，在这里养了野猫！
屋内的桌子上，那台朴素的白色电话机适时地响起铃声。
在程明玉的注视下，符凝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安吉尔抱歉的声音，夹杂着几声他人的哀嚎。
“非常抱歉，符凝女士，刚刚忘了提醒您，本店的豪华房间会根据您的心中所想变化。所以请您在看到房间内部的时候不要惊讶。”
符凝：……没事的，她已经惊讶完了。
“好的，谢谢。”她如此回复。
那头传来安吉尔的笑声和疑似壮汉声音的哭声。
“嘟嘟嘟……”
或许是为了维护客人的身心健康，安吉尔不得不挂断了电话。
虽然比较好奇，但这也许是酒店业务的一部分，符凝也就没下楼去看热闹。
“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程明玉飘荡在床铺上，半个身子陷在床垫里。见符凝看过来，她还特地转个圈，以灵体的状态钻入了地板，试图看见她惊讶的眼神。
但符凝紧锁着眉头，只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你为什么总是穿着红色的裙子。”
从程明玉出现在她面前开始，就一直穿着这条红色的长裙。
符凝承认，这条长裙做工复杂也无比显眼——但鬼也不能不换衣服吧？
符凝是个礼貌的孩子，也是个爱干净的孩子。
程明玉“咻”的一下从地板里钻了出来，她僵着脸解释：“衣服是干净的。”
“但不能一直不换衣服吧？”
“我每天都洗澡。”
“但不能一直不换衣服吧？”
鬼王怒了，鬼王揪住了她的衣领。
“好好好，那你给我买衣服，你给我洗澡！”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程明玉松开了手，想为自己的冲动道歉。
当事人显然没注意到刚才的危险，点了点头。
“好的，我会给你买衣服的，你带睡衣了吗？”
她的话题跳转的太快，程明玉不得不让自己聪明的小脑瓜快速运转起来，跟上她的节奏。
“你要去泡澡？我怎么可能带睡衣，我们不是空着手进来的吗？”
符凝摇了摇头，摊开自己的手心，那里躺着一张银行卡。
“我带了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温柔的前台小姐很快带着衣物来到了门口。
安吉尔递过手中的物品，瞥了一眼屋内的鬼王，看向门口的符凝。
“符小姐，这是您购买的物品，请清点物品，有破损直接联系我就行。”
“没有问题。”符凝仔细地看了看，顺手给前台小姐打了个五星好评。
安吉尔没有离开，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塞入她的手心。半晌，许是觉得位置不好，她又将名片放在了符凝抱着的那堆衣物上。
毛茸茸的手并没有很快抽离，符凝看着她对自己眨了眨眼。
“这是我的名片，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嗯？
如果符凝没有听错，她似乎在某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名片。
姓名：安吉尔
种族：猫猫族
能力：前台、打架的相关工作，特殊服务
前台小姐走了，还哼着陌生的歌儿。
符凝直勾勾地盯着“打架”两个字，无法想象它的含金量。
如果打架这个词能被写在能力一栏，岂不是说前台小姐的武力值在这里可以排进前几？这样的话，比前台小姐更强的程明玉怕是可以在这里横着走了吧。
“老婆！老婆！凝凝！”
“符凝！”
身侧传来程明玉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
“我叫了你好几声，看来只有叫你的大名你才能听到我讲话。”
符凝转过身看她，手上还抱着一堆衣物，衣物的最上方显眼地摆放着那张方方正正的名片。
“姓名，安吉尔……特殊服务。”
那双素白的手快速夹走了名片，手的主人把名片上的字完完整整念了一遍。
符凝发誓，自己还没看到特殊服务那几个字，就已经被“打架”吸引了目光。
可惜法官并不愿意听取她的辩解，一个眨眼间，证物就被她吞入了腹中。
“嗝。”
程明玉回味了一下，这名片怎么还有一股猫味。
怪顶饱的。
符凝睁大眼睛，立刻把衣服放在桌上，用两只手撑开了她的嘴，往里头望了一下。
程明玉已经收回了鬼身，再怎么看她也只能看见她的嗓子眼。
“吐出来。”她有点生气了。毕竟是别人送的东西，还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呢。
程明玉吐了吐舌头，拍拍肚子。
“已经消化完了……嗝……嗝……”
她开始一刻不停地打饱嗝，也不知道那张名片是什么大补之物。
对不起，前台小姐。
符凝在心里默默道歉。
“咚咚咚。”门口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符凝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安吉尔的脸色有些苍白，她那极其愤怒的眼神从门缝里精准地落在程明玉身上，等到气消了一点儿，又将一张名片塞到了符凝的手心。
那只画有黑色图案的手发出隐隐约约的白光，片刻之后，名片消失了。
与此同时，符凝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名片的内容，甚至更加详细。
姓名：安吉尔
种族：猫猫族（布偶猫）
能力：前台（夜半酒店：1），打架（夜半酒店：2），特殊服务（无法查询）
隐藏能力：因好感度不足无法查询。
“符小姐，名片是××的重要物品，就是你们口中挑战区的重要物品，请不要随意交给他人。”她把手放在她的掌心，“你可以在这里永久录入名片的信息，通过这个，你可以直接联系到名片的主人。”
她每说一句话，符凝就点一下头，到了最后，安吉尔要走了，符凝鞠躬致歉：“不好意思……这个给你吃。”
安吉尔停下脚步，符凝站在那里，她的手心静静地躺着几颗糖果。
见她不动，符凝犹豫了片刻。
“对了，猫是不是不能吃这个……”
在她收回手之前，安吉尔拿走了糖果，她的脸色似乎没有那么苍白了。
“没事的。我是说，我能吃这个。”
前台小姐走了，带走了糖果。那只是符凝离开家之前顺手在桌上拿的。她有些懊恼地想，怎么不把家里买的猫咪冻干带上。
屋里的鬼爬上了她的背，结结实实地趴在上面，还自然地用双腿勾住了她的腰。
符凝差点没站稳，她晃了晃身子，严肃地看向程明玉。
程明玉在她背上差点咬碎了牙。
“这种消耗修为的东西她都能给你两次，一定不怀好意！”
消耗修为？
符凝有些意外。她再往屋外看，只看见电梯的门慢慢合上，安吉尔友善地冲她笑了笑。
愧疚感达到了巅峰。她一个手刀打在程明玉的脑瓜上。
“呀！”程明玉痛呼一声，直接变得两眼泪汪汪。她从她背上一跃而下，朝她扔了几个凉豆子。
“哼，你就是想在外面养小。心疼人家？那你把这些都送给她！”
符凝沉默了一下，把地上的黑色凉豆子都捡了起来。
这些黑色豆子倒不是人类吃的食物，应该是程明玉自身鬼气的凝聚物，单单一颗，就比安吉尔那张名片蕴含的能量高得多。也带着程明玉的特色，凉凉的。
也不知道程明玉鬼龄多大了……
符凝从不合时宜的思考中回过神，把黑豆子重新递到她面前。
“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也可以更友善地看别人。”
符凝不清楚程明玉找了她多久，不过从程明玉寸步不离的行为来看，一定是一个她无法想象的漫长时间。
她已经习惯了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自然也更能体会身边人的感受。
程明玉扭扭捏捏地把黑豆子吞了回去，又从手心变了根猫条。
“这个……你给她吧，最少也能弥补她失去的修为。”
符凝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既然是道歉的东西，还是自己去更有诚意。”
话还没说完，程明玉就消失在了原地。
符凝还没缓过神，程明玉又两手空空地出现了。
她低着头，小声道：“已经给她了。”
这……怎么像养女儿一样？
符凝有些困惑。
“先去泡澡吧。”
热气有助于大脑活跃，更方便她进行思考。
带着睡衣走向汤池的时候，符凝突然想到一件事。
“明玉，那根猫条是什么味道？”
程明玉挽着她的手，理所当然道。
“我是鬼，凝聚出来的东西当然是无味的，不过鬼气自带阴冷，应该不太好吃。”
“呕。”
坐在前台的安吉尔，差点吐出刚刚吃的糖果。
怪不得只听说过鬼吃鬼，没听说过其他种族吃鬼……原来是因为鬼太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