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二十三分，路边两侧早点铺子早已忙活许久。
街道上偶尔路过晨练跑步的路人，但由于温度，整条街还是显得太清冷些。
叶荞忍住刺骨寒意停在一家包子铺前进去。
“钱叔，来一杯热豆浆，再来两个包子，肉的素的各一个。”
老板听到熟悉声音从后厨探头，顿时热情道：“是小叶啊！你先稍微坐一会，那锅马上蒸好！”
叶荞应了句“好”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
蒸笼盖子掀开那刻滚滚热气扑面，老板麻利捡出俩包子装进袋子里，走近才看清叶荞的样子。
头发湿润，脸上擦伤明显，衣服也不知道是灰还是泥，脏得很。
他难免担忧多嘴问句：“这咋弄的啊！又出警去了？要不要紧呐，要不我带你去老范那边诊所看看去吧！”
“不要紧，就是追犯人费了点力气，现在准备回局里洗洗了。”叶荞把袋子接在手里，偏烫的软塑料杯让她冻到隐隐发紫的手获得温暖。
犹豫几秒，她佯装不好意思开口：“不好意思啊钱叔，我手机摔坏了，身上没有现钱给你……要不等沈老师来了让她给您钱吧，她……不会不管我的。”
“嗐！你说这话不是见外了？平时你没少帮叔，还得是叔谢谢你呢！这顿当叔请你的，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吧，这伤得记着涂药啊！”
钱叔就是个本分做小买卖的，平时很少上网，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孩子已然成了整个京北的“名人”。
男人的热情与善意令叶荞生出难言情绪，她抿嘴一笑应声转身离开。
直到远离包子铺她都无法说通自己现在绕远到这里买包子的目的，只是依稀觉得，她应该走这步。
沈叶初……但愿有效。
六点四十二分，向式国际酒店3306号房，陈玉京正低头查看晚些开庭要准备的材料。
“叩叩”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打断陈玉京的专注，她抬头看向房门试探询问：“是谁？”
“酒店打扫。”门外传来回应。
这一回答叫陈玉京提高警惕，她故意放缓脚步靠近门口，将入户门防盗锁链固定才敢打开。
不怪她会这么小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没有预想中的危险，果真是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人，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从发型来看似乎上了点年纪，旁边还放在清洁车。
她暗自松口气，出于礼貌婉拒：“不好意思，我现在不需要，你可以晚点再过来。”
“那就记一下我的名字吧，到时候叫我一声。”
见门外人执着，陈玉京虽感到奇怪，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想赶紧打发对方。
“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需要的话就跟前台说。”
“曹慧姝。”
听到人名那刻陈玉京恍如雷击，她几乎下意识解开防盗链开门与对方四目相对，眼神中是不可忽视的失落与庆幸。
趁她出神，酒店人员早已推着清洁车进入房内。
“你怎么还自己进来了？我现在在忙，真的不方便。”或许是相同的名字，陈玉京不忍对面前的人动气。
然而那人却置若罔闻，自顾自摘下口罩，开门见山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跟曹慧姝关系密切，不过后来因为她结婚就断了联系？”
陈玉京眸光一闪，她不懂这个年轻女孩从哪里知道的秘密，细细端量其面容，眉宇脸庞没有任何跟曹慧姝相似的地方。
她不得不捡起防备问：“是谁这么跟你说的？你难道是她的学生？”
“有人要我用你去换曹慧姝的命，两个小时后，你们两个一定要死一个。”叶荞单刀直入道出最关键的话。
“什么？！”陈玉京大为震惊，“为什么？是慧姝结了什么仇人？”
面对这个问题，叶荞情绪出现些许波动。
刚才在路上她才敢从衣领下缝制的小口袋里拿出药片服下，她知道面具男要做什么，换作以前的叶荞可能会陷入自责内疚中无法剥离，可她脑海中猛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你是刑警，如果每个案子，每个受害人的生死都要牵动你情绪的话，还是趁早去街道办的社区做个小辅警吧。”
叶荞思绪回笼，目光锁定在陈玉京身上：“对方说你以前收钱为杀人犯辩护过，导致原告父亲坠楼。”
“这根本就是诬陷！”
“可被诬陷了又能怎么办？我们现在完全拿不出证据证明小荞的时间线是干净的。”
徐卫一整夜没睡，现下双眼布满血丝，浑身烟味儿呛的连路过行人都忍不住绕着他走。
更何况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把赵鸿其进医院的事情发到网上 ，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是叶荞亲自去处置那些犯错的人，居然兴致勃勃猜起来下一个会是谁。
今早他又收到叶荞的实名举报，不过现在他的状态不好出警，只能交给二队队长去做。
“那个人一天找不到，叶荞就会一直被架在高处，稍有差池就会毁了她。”
从赵鸿其那里得到答案后，沈叶初立刻叫醒睡梦中的汪映真调查地址，奈何等她驱车到达时发现是一处乱葬岗。
她平复心情注意手表时间，七点十五分。
徐卫知道她担心，抬眼瞅见不远处的老孙包子铺，忍住抽烟劝道：“去吃点东西吧。”他迈进店里大喊，“老钱！来两碗南瓜粥，一笼包子！”
“好嘞！”钱叔刚给上一个顾客送去醋碟，扭脸瞧见沈叶初，顺嘴秃噜出来，“你们怎么还不一起来啊！小叶六点多来买过包子，还说让小沈付钱呢！”
寻常一句话便让二人瞬间换了脸色，沈叶初试探道：“她有任务比较忙，那她买了多少，我这先扫给您。”
“不用！算我请的！”孙叔回忆，“就买了俩，一个肉的一个素的。不过看她那样不太好啊，浑身冒寒气，那手也跟冻伤了一样，走起路来瞧着左腿强使着劲。不过她说回局里洗洗，估计你们回去了就能碰面了，可得带她去看看啊！”
沈叶初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面上含笑埋怨：“她就那样，满腔热血毛毛躁躁的，我以前也常说过她。”
“是啊，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这么造身体！搞不好老了都得落下病根的！”老板系上袋子递给徐卫，“你得对自己队员好点啊！别自己是个糙老爷们就把手底下的姑娘们也当半大小子使唤。”
徐卫顺势应下：“哎哎，我知道了还不行？没问题！”
两人走出包子铺，徐卫见她绷着脸，多留了个心眼问：“小荞买的包子有什么讲究吗？她平时吃包子可不止吃两个。”
沈叶初闻言看他，沉默半晌回答：“是她以前对我说过的话。”
一年前。
“别说，沈老师花钱买的包子味道确实更香。”
瞅着正吃得起劲的人，沈叶初扫过眼前的豆浆包子怼回去：“别得了便宜卖乖，明明就是自己在开会的时候被我挑了毛病气不过，赌气来孙叔这‘霸王餐’。”
“有些话说破了多没意思。”叶荞咽下包子，“那我以后生气了就去钱叔那里买包子，还记你账上。”
沈叶初眼神略带嫌弃：“就这点出息，那你准备买多少个？”
“嗯……就两个，一个肉的一个素的。”
分明一进门就只点肉馅的人居然说素，沈叶初有些好奇。
“怎么讲？”
叶荞随手抽出纸巾擦嘴给她解释：“如果哪天我要是就买一荤一素，你可就要小心了。荤是肉啊，就表示受伤，素是菜啊，代表苦，同时买就证明我现在又是受伤又是苦的。”
“歪理邪说，我看你就是贪嘴。”沈叶初想也没想摇头喝豆浆，心里感叹还是咖啡能提神。
“有理有据，是你无法反驳。”叶荞扬唇，“那我可以给你点温馨小贴士，就在孙叔的包子铺里，到时候自己找喽，法医大侦探。”
眼前年轻警察的笑容感染到沈叶初，她不由轻笑：“我看你还是输不起，憋在这里等着我。”
叶荞不再言语，只是眉眼笑意更浓。
徐卫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正要把包子放嘴里，余光就见沈叶初匆忙折回跑去铺子，当下追上去。
“怎么了这是？”
此时包子铺里人员流动不算太大，沈叶初边对食客说着抱歉，视线边搜寻每一处角落，最终在挂历上找到痕迹。
“咦？这啥时候涂上的，我咋没印象呢。”钱叔的言语更好印证女人心底的猜测，她目不转睛盯着被圈起的数字，内心腾升出沉寂已久的激动。
11……17……
短暂思考，沈叶初眼眸瞬间亮起急声脱口：“去找曹慧姝！”
徐卫听后忙带她坐上车往小学驶去，沈叶初无法言说她现在的心情。
叶荞在这个时候留下一荤一素的信息，难道她想起来之前的事了？
“你能保证那个是小荞留下的吗？”徐卫无从知晓她们二人之间的谜语。
沈叶初点头肯定：“是之前我跟她来孙叔那里吃包子聊起来的，她就说以后如果买一荤一素，就是自己当下又受伤又苦。怕我不能理解，就会留线索在包子铺让我找。”
“又受伤又苦……”男人板起脸添上几分怒容，“王八蛋的，早晚逮到他个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