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师你这花照顾的真好！我那盆怎么精心养着都不行。”
“这花啊，就跟人一样，没那么娇气的，偶尔放着不管也没事。”
说话的女人音色亲和不失淡淡严厉，模糊了几分右脸疤痕的骇人。
忽然，花架上的手机铃声传来，她偏头看去，刚要接通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喂，你是哪位？”
几遍滴声后的嗓音解救叶荞紧绷的神经，她躲在暗处注意酒店楼下围满的警察与路人，偏头回复：“老师，我是叶荞。”
“是小荞啊！”董芳岚惊喜道，“怎么想起来给老师打电话了？”
“想问问您在不在家，我一直没时间过去看您，今天正好休息，想过去看看您。”
“那你来吧，真是巧了，若淮也在。”
叶荞听到名字重复一遍：“任若淮？”
“对啊，他也是今天休班过来的。那你一会儿就来吧，我给你们做好吃的，路上注意安全，别急。”
“谢谢老师，我正在开车，先挂了。”叶荞结束电话将手机归还给路人并道谢。
老人机内应该设置了某种程序，只能单向接到面具男的电话，无法对外拨出。
此时的叶荞身穿黑色运动卫衣套装，这是陈玉京买给侄女的衣服。
二十分钟前。
“你穿这一身衣服吧，我侄女外形跟你差不多，应该穿着合身。”陈玉京说话间从行李箱中拿出包装袋递过去。
叶荞出言拒绝：“不用，谢谢。”
“可你总不能穿酒店制服出门，而且你换下来的衣服也不能再穿了吧。”陈玉京虽说刚来京北没几天，但老小区的爆炸案她也略有耳闻，不难想象到叶荞现在的处境。
陈玉京的话说的在理，最终叶荞接受对方好意：“谢谢，衣服的钱我会找机会还给你。”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袋子里的衣服就让我帮你处理吧。”她说着又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递过去，“先拿着，也许有用。”
女人的话成功叫停叶荞准备换衣服的动作，她抬眼看去，沉思片刻说：“那个人死了，迟早警方会找到你，如果问起你，你就说……”
“你说小荞来找过你？说有人想要你的命？如果你不死就是曹慧姝死？”徐卫努力回想刚才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员，并没有发现举止可疑的。
难道叶荞还在这栋酒店里？
沈叶初闻言目光落在陈玉京拿出的衣物上，凝固的血迹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甚至还能找到几处匕首划破的口子。
她细细检查布料，在蓝色制式衬衫衣领内里发现异样，她将衣领竖起，听到身旁男人的疑惑：“这是什么，在衣领下面缝了个小兜？”
“为了藏药。”沈叶初笃定道。
因为这个方式她以前在一部剧里看到过，最隐秘的地方缝制的小口袋，里面藏着只需几秒便能致命的毒药。
她信叶荞不会放毒药在其中，但这么隐蔽，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晓。
沈叶初将衬衫单独放进物证袋里，转身打算离开房间联系朋友，不想被人叫住。
“请问你是沈叶初沈小姐吗？”
沈叶初并没有自报家门，对陈玉京直呼她名字难免好奇：“我是。”
“叶小姐托我告诉你，让你有空的话去一趟任若淮家里。她有东西落在那里了，希望你能拿上送到她老师家，她们中午都在那边。”
任若淮，沈叶初在大脑中疯狂搜索一通后与一张人脸重叠。
那是叶荞在国安大学的同学，各项成绩优异，而且多次跟叶荞组队进行演习任务，配合默契经常被调侃是双子星。
只不过后来一次野外演练测评中，任若淮因误判绑匪地点导致任务失败，没能在同年收进总局里做实习警员。
为此叶荞回回跟她聊起来都觉得可惜。
沈叶初回过神应下，随后说声抱歉便离开房间拿出手机拨通汪映真的电话。
“曹慧姝那边情况怎么样？”
汪映真打哈欠：“无事发生啊，刚才我还看她大课间带她们班的学生下来做操呢。”
“我晚点让小知去找你，你帮我查一下董芳岚跟任若淮这些年的动向，尽量详细点。”
“不是，怎么又扯到董芳岚了？”汪映真猛吸口奶茶。
这可是从特警部队退居二线的铁血娘子啊！
“我先来不及跟你细说，你只管先查。”沈叶初揉按眉心，“回头请你吃饭。”
“这时候就别说这个了，不过你也掂量着点自己身体，别回头叶荞没找出来你再垮了。”
好友的关心让沈叶初心暖：“放心。”
公寓区入眼清一水的二层小楼设计，是国安大学专门给老师们提供的住宅，周遭设施齐全，离学校还近。
叶荞拎着果篮出现在董芳岚家门口按响门铃，等候片刻，开门的是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
“叶荞，好久不见了！”任若淮露出谦和笑容，一如他名字，虚怀若谷。
“是有很久没见了。”
任若淮侧身让出位置：“快进来吧！老师刚刚出门买菜去了，说你待会也过来，所以让我在家里等着，怕你来了没人开门。”
叶荞颔首走进来，余光瞥见花架旁的花开口：“滴水观音。”
“你的腿……”任若淮合上门顺着她说的看去，“上次去花鸟市场看到的，就买来送给老师了，没想到被老师养的这么好。”
他说完看向叶荞，见她寡言少语的样子，目光触及到对方脸上的伤，当即拧眉关切询问：“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追犯人打斗，很正常。”叶荞将果篮放下，扭头注意到时钟上的时间。
十点十一分。
这次，她收到了所谓的“新指令”。
几十分钟前她从街边车行“征用”到一辆电动摩托，不顾身后叫喊加速窜出去。
惊呼与咒骂声不断扫过叶荞两侧，尽管她车速快，但小心避开了所有人。
就在快拐向十字路口时，她接到面具男的电话。
“停车。”
电动摩托猛地刹车，叶荞惯性往前晃下身体。
“叶荞啊，直接撞过去没什么的，你这么老是拐，我很担心你车轮打滑呀。”
“你想干什么？”叶荞懒得跟他废话。
老年机听筒啧啧两声：“我是好心提醒你啊，你说你去看老师，不买点水果带着多不好？”
叶荞脸色阴沉，她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猜透对方的用意。
但她不能不做。
“记得好好挑挑，可别敷衍老师啊。”
叶荞视线找寻附近的水果店，嘴上主动问起其他话题。
“你是想让老师也像那个学生一样自杀？”
“不止啊，得公开道歉忏悔自己，说自己枉为人师。”
“那如果到时候我没做到，谁会出事？”
“她的得意学生，你的好搭档，任若淮。”
许久，叶荞突然感慨，神态似是跟先前的自己无异：“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以为我们同学几年后还会一块做好搭档呢，在学校的时候咱俩的名字就绑在一起，给夸的跟什么绝世的双子星一样。”
任若淮眸光闪烁，轻叹口气，语调颇为遗憾：“那次是我自己太紧张失误了，不然也不会失去机会。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从派出所工作挺好的，我很满意。”
叶荞把大男人的低落看在眼里，爽朗安慰他：“没事！你这么优秀，在哪都突出。”说完她话锋一转，“说起上学的时候，你还记得那个自杀的同学吗？也是老师的学生。”
任若淮陷入回忆思索，继而好脾气回应：“老师手底下的学生有自杀过的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是的，面具男说谎，董芳岚教过的学生里根本就没有人轻生过。
那他为什么要捏造一个莫须有的谎言出来。
思来想去只有一点可以说服叶荞，就是面具□□本没想要任若淮活下来，或者说，某个人。
“叶荞。”面前传来的担忧声拉回她思绪，“你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
任若淮不免有些担心：“要不要我给你找点药涂一下，你这样伤口会感染的。”
“小伤，不碍事的，平时比这个还严重呢。”叶荞大咧咧摆手朝他开玩笑，“现在这么会关心人，难不成有女朋友了？”
任若淮闻言腼腆挠头笑道：“我倒是想了，可是还没有呢。”
“哎哟，没事的，缘分说不准。”叶荞扬起笑脸主动挑起话茬，“前天的老小区爆炸案你听说了吗？我记得好像是你派出所管辖范围。”
突如其来的敏感事件令大男人紧张起来，他佯装随意点头应声：“是我们所里负责的。”而且昨天他都还在跟着其他同事去医院做笔录。
“那你也觉得是我动的手脚吗？”叶荞直白提问。
任若淮忙摆手否认：“怎么可能！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怎么会知法犯法呢，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谁想叶荞停顿几秒，随即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说，我当时发现了疑似炸弹的存在，只是没有说出来呢？”
堪比自曝的言论让任若淮的神经高度绷紧，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对方接下来的话更加震碎他的意识。
“老师买菜估计还要挑很久，我听说你们所里因为这起爆炸案都申请跟其他所里调人了，一定忙坏了吧。”叶荞瞬时收敛神色，她环视客厅四周，最终视线猛然落在和人等高的大花瓶上。
在暗色的花心里，藏匿着事先装好的微缩摄像头。
透过镜头，在警车内监控画面的几名警员纷纷被叶荞的眼神吓到头发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