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6年的某一天——演员?——徐如林
同桌用力把我摇醒,提醒我班主任已经进教室准备上课了。我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窗外春光明媚,蓝天白云;后桌把课本立起来挡住吃到一半的泡面,前桌在课桌抽屉里翻阅着新买的篮球杂志。一切都是如此生机勃勃,万物皆是这样充满希望,我们都拥有着书写任何美好未来的可能性。
被几位大领导折磨到心累的时候,我经常微闭双眼,进入这样的幻境。它过于美好,过于不现实,我只能短暂嗑一口那清新的滋味,然后一边咒骂着无法重来的人生,一边继续走回刻满隐忍的复仇之路。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如此突然又翻天覆地。岂止是退回十多年的过去,更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恍如隔世”,一切都如梦又似幻。即使我表面强装着镇定,内心也在自我认知疯狂震荡的当下掀起波澜。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在九泉之下苦等了我千年之久。当年的仇人无论如何都早已不在人世,支撑着我的核心动机已然消失不见。不过,既然我自己和至爱之人都来自被真人狠狠践踏过的故乡“旧人类史”,为共同的故乡争口气大概多少能成为我以后下去见她的谢罪礼吧?
“根据马导的意思,我们的核心目标就是要想办法拖住跟踪的特种兵几小时,给‘开关’设施里同步记忆、唤醒人类身躯争取时间?”我应该是这几个人当中最不怕死的了,直接主动请缨,“那就让我去引开他们呗,这里也就我最擅长打架了,之前剧里也交手过。”
“别以为这里就你不怕死,我们几个一样都没啥好牵挂的了。你这么有勇无谋地逞英雄,真的能成事吗?就算抱着牺牲自己的心态拖住那几个特种兵,他们发现问题了肯定是会呼叫援军的吧?万一特种机关把这个威胁定义成高等级戒备,飞行部队立马就会赶过来地毯式搜索,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胡同里带吗?”我还挺佩服李富的,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保持镇定。
“倒也不失为一种备选方案吧。这个设施这么多年一直没被真人高层们发现,足以证明大范围扫描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很高成本的事情,即使他们的高层有的是钱,也不会愿意无端用钱打水漂。不过,这么做既有拖住他们几小时的可能性,也有运气极差被他们快速发现的可能性。虽然说总比把‘尾巴’直接带到设施门口要好得多,但仍然还是有不小的风险啊...”马导思考了一会,给出了还算积极的答复,“我也没有天真到,要在特种机关手里拿下100%万无一失的胜算,但我们还是得争取尽可能高成功率的方案。另外...你真的做好觉悟了吗?这样就等于你放弃同步记忆、取回身体的机会,这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再解释吧?”
“那是当然,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任务了。我年龄也有点大了,重建人类世界的任务交给小年轻们就好啦。反正就算少了我,也已经有四票了,够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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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6年的某一天——演员?——Kirara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好不容易挺身战斗,好不容易立下大功,结果和我说这都是一场戏?和我平时当个主播演戏给观众看并没太大区别?真绝望啊...我每一次努力想要同命运和自己抗争,结果都是一场又一场的笑话。是不是注定我只能当一辈子的唯唯诺诺的人了啊?一辈子,一辈子,现在这所谓的一辈子又到底算什么啊?导演一下子说了很多超出常理范畴的信息,听上去完全颠覆了我们的“一辈子”,我却没办法走出情绪的泥沼,打起精神理顺前因后果。为了掩盖自己的心不在焉,我随便在车上捡了点东西握在手里把玩,让自己表现得尽可能平静一些。
我现在要抱着什么心情活下去呢?就算导演的计划成功了,我也没办法继续直播了吧?当世界上总共只剩下那么五六个人,第三产业真的还有存在意义吗?我直播给谁看啊?倒不如说,放弃计划,回去好好当个真人,我才有继续这份事业的可能。
可作为Kirara的我,到底是为了当主播而存在,还是为了寻找一种存在方式而当了主播?我在新才高中到底追寻到了什么呢?事到如今,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倒是能给自己一份答案了。我所要的并不是当上大主播以后的众星捧月,也不是事业有成以后的真金白银,仅仅只想要成为让我能够更加看得起的自己。
我不想背叛这些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尽管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有把我当朋友看。但至少,我接受不了没出息、灰溜溜滚回去当个真人的自己。而且,按照导演描述的真人社会,那边对我来说才是更长久、更恐怖的孤独吧?说真的,光是在剧里,我就完全受不了那个戴墨镜的真人变态!
可...现在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之前在剧里最后给了那个墨镜变态关键一击,一方面是机缘巧合下的灵机一动,一方面也是他为了演戏放了水。大家同样没有战斗模组的情况下,我也是当中最不擅长战斗的一个。就算要远远地开枪射击,也不会优先让我来执行吧?哎...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些情绪,又陷入了对自己无力的自责之中...
一边埋怨着自己的一无是处,一边更加焦虑地把玩着手中的设备。这奇怪的形状,到底是个啥玩意啊?等等...我现在姑且算是个真人吧?我检索了每个真人都有的公共数据库...可预编程型全息投影装置...啊!这不就是我能派上用场的领域了嘛!
在他们几个一副生死看淡、讨论要怎么自我牺牲的档口,我快速举手抢答:“我...我有个好办法!那些监视我们的坏人现在还没起疑心,就...就在远距离象征性跟踪我们,还不在扫描范围内。要是...要是他们可以一直保持这个距离,我可以用这些全息设备来编一套我们几个下车游山玩水的剧本,放在那边自动播放个几小时!我多少学过点演技方面的,应该能编得不被他们看穿!然后么,马导开个光学迷彩,我们继续坐车赶路怎么样?”
“妙啊!”刚刚还一脸严肃,仿佛马上就要生离死别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啊,好开心——我终于又能派上点用场了!
“这些全息投影也是我之前用拍戏的名义采购的。带在车上,本意只是觉得,万一和特种机关交火,扔出投影可以至少引开一瞬间他们瞄准的方向,没准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用法!”导演对我的想法称赞不绝,我都快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东西得放在那边全自动演几个小时不被他们看穿,工作量很大,对演技的细节拿捏要求也很高,真的能行吗?”
“应...应该可以!”我露出了表情管理上可能有点失败的笑容,在我最擅长的领域拍起了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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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6年的某一天——演员?——王飞凰
根据刚才老龙...导演的说法,我结束了学生生涯以后的人生竟然会非常不顺,受到的挫折足以让我决意轻生。这怎么可能啊?一定是骗我的吧?我可是被神明所眷顾的完美的我啊!我品学兼优、相貌出众,在各方面都有轻易超越别人苦练多年的天赋,受尽同学的推崇!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在职场失败?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里,“少时聪明,长大未必”、“江郎才尽”都是极度可耻的烙印,这种事情怎么会轮到我头上!我..我不相信...
我还是好希望这整个就是个恶搞节目,我现在点穿他们,他们举起“整蛊大成功”的牌子庆祝杀青,然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之中。可...看着车内各种根本不是当年可能会有的高科技设备,翻阅着脑海里各种不应该存在的真人公共数据...我实在说不出这种自取其辱的话啊...
新才高中居然都是千年前的学校了...我还是很难完全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不久前,我的记忆还停滞在那所我全力绽放光芒的学校里,我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怎么在同学面前出风头上,这里几乎就承载着我的一切。离开这所学校的我真的还是我自己吗?就算导演的的计划能成功,我也回不去新才了啊?费再大的功夫,我也取不回原来的生活了...
后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我只能在一个真人突然都被关闭的世界里游荡,陌生、孤独、迷茫,这真的又能算是什么好结局吗?那样的人类世界,救回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吗?我想要的光明未来,这个世界里都不会存在的...垂头一声叹息,愤怒的一拳敲在车窗上。
啪——
我脸上又被结结实实打了个巴掌,触感还有点熟悉。干啥又来打我啊?我们的恩怨早就翻篇了吧?那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你也不必再卖破烂了,我也不必再给自己贴金了...何苦呢?一切都结束了吧...
“你***在想什么,全都写你脸上了!看到你这幅没骨气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罗阿姨双眼冒火,完全看不出在这种进退两难情况下应有的失落,“我是对你走出校园后的挫折一点都不惊讶!你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却整天只会抱着象牙塔里那么丁点成就沾沾自喜,给自己养出那种莫名其妙的傲慢,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然后么,一碰到点货真价实的困难,立马就承受不住了,你不死谁死啊!”
本来我也不想争执的,可你非要蔑视我最重视的东西。你到底还在纠结些啥啊?就一定要和我杠上吗?重新被点燃愤怒之火的我,直接放开了嘴,恶言相向:“你有好到哪里去吗?五十步笑百步。想当个拜金女还骗不到钱,我还能有你失败?”
“你以为我想去当销售啊!我哪有你那么好的背景条件啊!我所碰到的偏见和困局是你完全无法想象的!我的路都是我拼了命走出来的!我只是不想再伤害自己、伤害他人了啊...我无愧于心!”
“我也不是家境很好的富二代咯!莫名其妙!至少追捧我的人,比追捧你的人多!你伤害过的人,比我伤害过的人要多!”我依依不饶,胡乱反击。
“飞凰啊,其实就算过去了上百年,老龙他一直都记得你这么个学生。”马导及时打断了陷入无意义争吵的我们,“塞给我的病毒一隅,还留存着一些他曾经想对学生时代的你说,却一直没机会说出口的话。你想听听吗?”
我立马收回了自己撒泼的嘴脸,咽了口口水,轻轻点点头。
“你是块千载难逢的璞玉,可现在却没有能好好加工你的环境,几乎可以预见你在人生的路上跑偏。能让你醒过来的,也许只有保留记忆以后重新再来一次了。作为你的校长,没能在你第一次人生路上打磨好你,只好想办法再给你创造一次机会了。”
“老龙...”
“哼!”罗阿姨气鼓鼓地哼出了声,“听见了没啊!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