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距离岚城很近，坐高铁只要一个半小时，杨一诺算好了时间，到宁城的时候正是下午。
在岚城还是个阴天，但宁城看起来好像要下雨。
还没到下班时间，两个舅舅和表姐杨萄都还在上班，杨一诺走了一会儿还是打了个车，直接回了姥姥家。
姥姥家在一条老街里，杨一诺一路和在街边闲聊的奶奶爷爷打了招呼，好一会儿才走到小院门口。
姥姥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笑着把人拉进院子，“吃饭了没？”
杨一诺扬起嗓子答道：“吃过了的！”
姥爷在客厅认真看电视，电视大声又吵杂，但姥爷看着很乐，抬头看到杨一诺，开心地招呼他：“兜兜来啦！”
调小了电视音量后，姥爷从衣服里摸索出一本书，“兜兜太久没来了，上次你给我讲到的那本书，我想听好久了。”
姥姥在旁边给姥爷杯子倒水，自然接道：“你这老头子，明明兜兜每两周都来呢！”
姥爷疑惑：“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上一次见兜兜是在去年啦？”
杨一诺笑了笑：“那说明姥爷想我了，几天没见就像过了一年了。”
姥爷扬声笑起来，“那可不！”
姥姥给两人添了水，疑惑杨一诺说了个什么让老伴这么开心，但那爷孙二人啥也不说，最后也只好摆摆手让他俩自己玩着去。
姥姥姥爷家固定的每周五一家人一起吃饭，这几个月杨一诺终于能都好好参加。
傍晚大舅二舅两家前后脚到的姥姥家。姥爷记得大舅妈和杨萄，也记得二舅妈和表弟，但是偏偏不记得大舅，偶尔记得二舅。
大舅每次都无奈笑道：“看来老爷子一直都对我很有意见。”
只是饭桌上的好气氛，还是被姥爷一句“我闺女呢？”给打散了。
谁都知道姥爷是无心的，他只是不记得了。
但是除了姥爷以外，所有人记得。
大舅搂住姥姥，看着二舅把姥爷哄过去了，这餐饭才继续下去。
杨一诺想假装没看到表弟蛋蛋的眼神，但他太赤裸裸，杨一诺转头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好好吃饭，杨蛋蛋。”蛋子被杨萄捏着脸扭了回去。
饭后大舅杨萧拍了拍在陪蛋子玩的人，杨一诺回头一看，起身跟着他走到院子里的廊檐下。
虽然下午天阴沉沉的，但最后也没下成雨。
杨萧掏出一根烟，拿在手上一会儿后递了过去。
杨一诺笑了一下，“谢谢大舅，我不抽烟。”
“不抽烟好。”杨萧把烟收回来，最后自己也没有抽，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都要高的外甥，“我有同事的孩子也是走艺术留学这条路，前两天我听他们聊天，说是这段时间已经开始申请了，你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还差最后一个项目就可以交了，PS，CV那些也都弄好了。”
“那就好。有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和我或者和你二舅说。”
杨一诺看了看这一方院子里的小小天空，复又看向眼前这位快到花甲之年的男人，“谢谢大舅，你和二舅还有杨萄姐能帮说服我爸，对我来说就是最有力的支持了。”
“你爸他……”
“大舅，不用多说什么。”话没说完，杨一诺便开了口，“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知道的，我也不想了解。”
他态度坚决，杨萧也不再继续。
“虽然茵茵不在了，”杨萧拍了拍杨一诺的肩，手下紧了紧，“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我和你二舅，还有大舅妈，二舅妈，杨萄，也都是你的后盾。”
“我知道的，大舅放心。”
面前的年轻人虽然笑着，但是笑意却好像未达眼角。他被叫回屋子里后，杨萧一个人站在走廊下，想起以前这孩子笑起来的模样，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最后还是没忍住，拿出口袋里的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晚上杨一诺和杨萄留了下来，等众人离开后，姥姥姥爷先后去洗了澡，老人家睡得早，没一会儿就和两个小辈道了晚安。
杨一诺在房间里和栾云辉打着游戏，门外被敲了两下，杨萄的声音隔着老旧的门板传来：“兜兜，到你洗澡啦。”
“噢，”杨一诺趁着中途休息时间，长脚一跨探身把门打开，“马上。”
杨萄走到身后欣赏了一局，看他拿了个ACE，“哇哦”了一声，欣赏了一会儿，问道：“明天还是老时间回岚城？”
杨一诺拨下耳机暂停了游戏，“对。”
“我明天要加班，刚好能过来送你去车站。”杨萄看到他桌面上摆着的iPad，“能看看未来大画家的画吗？”
杨一诺笑道：“别来这一套。”他拿过iPad点给她，“你要忙就不用管我，我又不是蛋蛋。”
杨萄：“没差，反正你和蛋子都是我弟。”她看了几眼，将iPad还回去，“我的艺术细胞一定是遗传我爸，只能感叹一句厉害。”
杨一诺假装思考道：“也就一般般吧。”
“臭屁小孩。”杨萄笑着揉乱他的头发，直起身，“早点洗了睡。”
“知道。”
杨一诺靠向椅背，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有他小时候的，有一大家人的合照，也有杨茵小时候的。
去年暑假后他便把自己的东西搬了一些过来放在姥姥家以前杨茵的房间里，有空时或周末过来陪姥姥姥爷，也顺便住一晚。
栾云辉在伦敦，现在时间去健身房了，游戏在他和杨萄讲话时便已下线，杨一诺看了眼他的留言也下了线，洗了澡回到房间，伸手勾过iPad乱点。
聊天框里往下一滑，很容易注意到一个没有聊过天的头像：【小姜木木】
三天可见的朋友圈，能看的只有背景的一张画，丰富的紫橙色构筑出的林间夕阳。
可能是她画的。
想到Sigrid说过的collage，杨一诺查了查资料，看着看着莫名来了点感觉，打开软件涂涂画画好一会儿，点开【小姜木木】发了信息过去。
哪成想她居然还问他是谁。
杨一诺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学生她都会要问一遍这个问题，但是她实际比看起来迷糊很多这一点倒是真的很出乎他意料。
很快发过来的几句话找补意味明显，杨一诺躺倒在床上掀了掀嘴角，留给成年人一个应留的面子，最后回了一句【晚安】。
怪不得叫【小姜木木】，确实有那么一点木木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