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韭菜

    本来吃韭菜肉馅的,因为任有道提前嘱咐“不吃韭菜”,现在方潜鸣正在厨房愤愤剁白菜。

    “我们为什么要给他剁馅,他不知道自己来剁?!”方潜鸣忍不住发脾气。

    余谓在旁边处理肉,看也没看他,

    “他剁的你敢吃吗?”

    方潜鸣瘪嘴,小声嘟囔,

    “你也要吃,那就当是给你剁的。”

    这话说完,余谓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转过来看他一眼。

    眼睛把厨房吊灯变成两顶,分别吃进眼珠里,亮晶晶的。

    “在英国也要这么照顾自己。没什么坎过不去。”

    余谓认真看着他,这次方潜鸣觉得自己也要被他吃进眼珠里。

    他下意识躲开余谓的目光,手腕再抬起来的时候软绵绵的,差点就被白菜打败。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门铃闯入,方潜鸣听着女孩踢踏拖鞋跑去开门的声音,拿菜刀的手忽然就有把全世界剁成馅的力量。

    剁剁剁!先把任有道剁了!

    “余谓。”忽然想到什么,方潜鸣放下菜刀转过身,炯炯盯着余谓弧度锋利的下颚线。

    余谓也转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在英国的时候,你有想我吗。”

    余谓愣了一下,再绽开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你八岁吗。很需要我想吗。”

    方潜鸣没回答,猛抓一把开了大口子的面粉袋子,洋洋洒洒的面粉就淋了余谓一头。

    余谓下意识后退到洗手池边,满手还沾着肉的腥味没办法抹脸,方潜鸣就趁这时第二波进攻。

    他一只手搂上余谓的脖子,另一只手又抓了一把面粉,边往余谓脸上抹边说,

    “叫你不想我...叫你不想我....”

    “方潜鸣!你他妈....”

    余谓挣扎着,用胳膊肘狠狠把他顶开。

    面粉在厨房雪花一样,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好像一下子穿越到初雪的阿勒泰,再到融雪的初春。

    气氛凝滞一瞬,余谓忽然轻声笑,再变成大笑,笑声从他喉咙里窜出来,顶开铺了满地的雪。

    “你有病吧?”

    他一边笑一边指责,“你不把这地板给我扫了,我跟你说...”

    方潜鸣也笑,咧着嘴往后躲,

    “我扫我扫,我马上扫。”

    “好,你扫是吧。”余谓说完,也猛抓一把面粉扔到方潜鸣脸上,“那你再扫一点!”

    “啊!余谓!”方潜鸣怪叫,两个人在厨房打成一片。

    没人注意到这被制造成雪地的厨房外面,有一双眼睛。

    因为阴暗的嫉妒来到发狂边缘,很快又变成戏谑,最后停在名为胜负欲的终点。

    “好脏,他们好烦。”

    怀里抱着的女孩嫌弃地转过头。

    “那轮到我们去烦他们了,走咯——”

    任有道搂紧女孩,一样踢着拖鞋往厨房跑,几乎是冲进了雪地里。

    这个世界,本就不应该遗忘任何人。

    好在这次,他有一个正当理由闯进别人共享的世界。

    ——————

    两张干净的脸闯进来显得格格不入,可任有道才不管这些,对着余谓就是一个大笑脸,

    “哟,这你还看得清啊。”

    “去洗洗吧,茵茵该给我包饺子了。”

    余谓在洗手台洗着手,腰往后倒一倒看向被任有道挡住的方潜鸣,

    “你先上去洗,我看着他们。”

    方潜鸣撇嘴,

    “这么大个人还用你看。”

    余谓拉下脸赶他走,

    “馅还没剁好。”

    方潜鸣故意擦过任有道的肩,蹭他一肩头的雪。

    任有道欣然接下他的挑衅,放下孩子就撸袖子去拿案板上的菜刀,

    “咋的,我这么大个人你也心疼。”

    余谓顶着张花白的脸挤到他旁边要抢菜刀,

    “我不心疼你。别伤到孩子。”

    任有道却故意不放手,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背,身子趁机凑过去闻他的发梢和脖子,

    “我看你在我面前是真不在意形象啊。”

    “真该给面镜子你照照。”

    余谓一边肩膀抬起来抖开他的头,

    “嫌弃就别闻。”

    “哎,我还就喜欢闻面粉,”任有道不罢休,干脆松了菜刀抓上他的腰,“哎,我还要尝一口。”

    话音刚落嘴就朝余谓的后脖颈下去了。

    轻轻一个吻,全身的感官都酥麻。

    这是人类身体的自然反应,与情绪无关,也和爱无关。

    有的时候,余谓恨自己没办法真的变成混凝土。

    他转过身,第一个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小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先给了任有道一记胳膊肘,换来一声贱兮兮的怪叫。

    余谓没管他,麻利地把白菜和肉倒在一起开始剁馅,也没再看女孩,试图让刚刚那个瞬间在时空中湮灭。

    而一旁的女孩聚精会神看着他剁馅的模样,突然蹦出一句,

    “舅舅你下巴都白了,像个老爷爷。”

    余谓舀了几勺盐往馅上洒,

    “舅舅迟早会变成老爷爷。”

    女孩忽地抱住他的腰,

    “那我也喜欢舅舅。”

    余谓忽地停下动作,勺子怔怔被手指夹着悬在空中,忘了归宿。

    他想起那天在树下女孩生疏又害怕的模样,想起那句“机器人”的话,眼眶忽然就温了。

    其实他早就明白,留在他生活里的东西实在太少,他在乎家人早就远超他自己。

    感觉到眼泪逼近,余谓机械地把勺子放进盐罐里,这时候另一种温热拥上身体。

    任有道站在身侧抱住他,和女孩一模一样的姿势,就是借着身高优势多了个脸贴脸的动作。

    “我也喜欢茵茵舅舅~”

    眼泪瞬间就被逼退了,任有道也是牛逼。

    余谓把他挡开,用手背轻轻抚上女孩的头发。

    “舅舅也爱你。”

    “那我呢?茵茵舅舅爱不爱我?”

    “...”

    余谓娴熟地把馅翻个边。

    其实这时他在想,任有道为什么能这样站在他旁边。

    用什么身份,与哪种理由。

    或许那天在滨江公园,有什么东西悄悄给他单调的生活带来了一丝色彩,但他总是太迟钝。

    ——————

    四碗热腾腾的饺子,只有任有道面前那碗煮烂了。

    茵茵包的饺子露馅,任有道却吃得乐呵呵。

    余谓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忽然觉得他那个笑容很幼稚。

    和陈逸当着他面埋书那时一样,笑得幼稚,做的事情也幼稚。

    吊着的意识及时收手,余谓压下视线,胳膊却鬼使神差戳起一只饺子。

    刚想抬起来送进任有道碗里就听见“呲溜”一声,那个饺子已经被炫到任有道嘴里了。

    余谓看着他一愣。

    “我准备自己吃。”

    他低声狡辩。

    “我知道啊。我就想抢你的。”

    任有道重新坐直,那个饺子把他贱兮兮的腮帮撑得鼓起来。

    余谓没回答,又夹起一个饺子,没想到送到嘴边之前又被方潜鸣截了胡。

    “不能吃自己的?没碗吗?”

    余谓终于大声撂下筷子。

    习惯了余谓被捉弄以后也不会生气,任有道有些讶异,盯着对面的余谓怒气冲冲和他所谓的朋友对视。

    瞬间的敏感植入神经。

    他知道这是余谓最真实的情绪。

    而他连一次,都没有接到过。

    方潜鸣明明没看他,却好像察觉到他的眼神,用一个带着优越感的笑容把自己的碗往余谓跟前推推,

    “我也给你吃一个我的。”

    “谁想吃你的。幼不幼稚。”

    余谓不理他,拿起筷子重新吃起来。

    闹剧快结束,任有道却在这句“幼稚”中捕捉到了他的存在。

    像一个十八线演员,他死死抓紧这个剧本,试图延续这场闹剧。

    他弯腰,凑到女孩旁边,

    “你舅舅小气不小气,吃他一个饺子就这样。”

    茵茵倒是很大方,毫不犹豫把一个破烂饺子戳进余谓碗里,

    “舅舅别生气,茵茵的给你。”

    余谓看过来的眼神忽然温柔很多,刚想开口任有道就抢了他的话茬,

    “茵茵这个饺子是替谁赔的?”

    “大舅还是方叔叔?”

    茵茵这次也没犹豫,

    “替大舅赔的。舅舅别生大舅的气了。”

    对话进行到这里,任有道忽然就成了闹剧藏起来的主演。

    他满意地收声,低着头用一点卡住的视线静候接下来的画面。

    “快吃,再不吃凉了。”

    余谓显然没有继续的意思,轻轻敲敲女孩的碗。

    “你舅本来也没生方叔叔的气。”

    可方潜鸣没那么好惹,笑眯眯朝余谓的肩膀贴过去,

    “你舅可大度呢,我再吃一个也...”

    话音还没落,余谓反手就抓了个枕头砸到他脸上吃掉他的大叫。

    “信不信我变成章鱼连扇你八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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