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老师-lft-围图

    24.

    麻烦的情人节，等待处理的工作，自以为是的大小姐——还有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漩涡里的大少爷。

    虽然这样显得很不专业，但放学时照例在教学楼底等玲王的时候，橘安奈看着那张熟悉的，容姿端丽的笑脸还是没由来地一阵迁怒。

    “怎么，心情不好？”

    御影玲王似乎并不清楚中午中岛同她告白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彼时他站的位置刚好隔着树，并没有看见安奈，所以此刻他单手拎着包，闲庭信步地走到橘安奈身边。注意到安奈脸色不佳，他微微弯腰跟安奈平视。

    “是因为情人节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安奈默默后移了一步，跟试图揣测她心思的御影玲王拉开了距离，并不打算回答他中午的纷争——反正以中岛心音的性格，她估计也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不是什么大事，”安奈叹了一口气支开了话题，“把室内鞋换掉就走吧。”

    安奈转头往身边的鞋柜看，一格一格的储物柜上标记了每个学生的名字，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公开场所，在这样的节日里，这是仅次于课桌抽屉，第二个适合默默送出心意的地方。

    果不其然，当玲王拉开鞋柜时，往常除了鞋子就别无二物的柜子里，此刻塞满了精致的礼盒和漂亮的手写信。

    橘安奈叹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口气。

    她早就知道，容貌姣好，八面玲珑，家境优渥的御影玲王，这世上合该有无数人爱他。橘安奈一边把鞋柜里的礼物和手写信整理收拾出来，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像玲王的老妈子一样。

    就像中岛心音那样，这些礼物里，有的光重量就沉甸甸的，有的精心贴满了漂亮的贴纸，有的用柔软的丝绸袋子绑着精巧的蝴蝶结，就连那些信件也是，不知道作者是在多少个夜晚遣词造句，前身是否有无数个不为人所知，最终被扔进垃圾桶的版本，这里面的纸张又在少女的抽屉里躺了多少个夜晚。

    安奈抱着这些礼物，都错觉自己好像困住了无数个绮丽的梦。

    而当事人见惯不怪。

    玲王很快换好了鞋，把包换到另一只手上，自然地帮安奈拿过一些礼物，施施然地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安奈没跟上来，奇怪地回头看向他。

    太阳还未落山，此刻的阳光还是一片高饱和度的澄黄，阳光在楼宇间穿梭，从教学楼打开的大门涌进室内，晒在玲王紫色的头发上，落出大片灰葡萄一般的颜色，而轮廓又被橙色的阳光勾勒出边缘。

    他朝安奈笑，刻意放轻了语调问她，“今天怎么了，是太累了吗？”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久违地和别人吵了一架，但此刻橘安奈抱着这么多的礼物，想起那块被锡纸包裹的，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巧克力，又觉得自己同怀抱里的这些梦没什么不同。

    中岛心音说错了，她不是只在乎御影玲王。

    但无可否认，除了她自己，她最在乎御影玲王。

    “没事。”橘安奈跟上了御影玲王的脚步。

    两人一起走到校门口时，老婆婆已经站在轿车旁等候多时了。要处理这些礼物，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要做，平时本会坐电车回家的安奈今天跟着玲王上了老婆婆的车。

    巧克力是吃不完的，但是信件和一些特殊的小礼物不能随意遗弃，甚至为了白情准备回礼更方便，有时候安奈还需要自己阅读一遍这些包含心意的信件。

    但好在御影家的轿车上就配有足够大的桌子。一上车安奈就开始处理这些礼物，拆开一个个打包精美的礼盒，像流水线一样将里面的外包装、巧克力、信件、随信附赠特殊的礼物进行分类。

    熟练程度就连照常要看股市收盘的玲王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情人节和还没到来的白色情人节都辛苦了。”御影玲王随手数着桌上成叠的手写信件，由衷地感慨道。

    “换算成奖金吧，玲王少爷。”安奈嘴上回复他，手上动作不停。

    “说起奖金，”玲王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将列满股市收盘价的平板放在桌上，问道,“我双倍价格买的巧克力呢？”

    尽管早早准备好，但被当事人这样突然问起，安奈还是没由来地喉头一哽，装作不经意地将包里的那块巧克力掏了出来——好在那朴素自然锡纸包装，在此刻这一大堆花里胡哨心思百转千回的礼物里显得那么纯良无害，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下午茶巧克力。

    玲王似乎并没有在意这块巧克力的包装，很自然地剥掉了外面那层薄薄的锡纸，在露出的棕色巧克力上径直咬下一口。为了降低巧克力的苦涩口感，更好地配合御影玲王的口味，在制作时安奈刻意将巧克力的外壳做得很薄，咬下去的瞬间，伴随清脆的一声，巧克力外壳破裂，底下包裹着浓浓的，莓果口味的内陷就暴露在空气中，粘稠，酸甜，和苦涩浓郁的巧克力一起在口中化开。

    御影玲王睁大了眼睛，甚至来不及将嘴里的巧克力全部咽下去，就非常兴奋地拉住了安奈的手臂，很高兴地说道，“好好吃！我就知道你在烘焙上很有天赋！”

    玲王向来在夸赞他人时不吝啬于言辞，也向来在兴奋时习惯性地抛开那些繁琐的名门礼仪。

    他一手拉着安奈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巧克力，有些激烈地晃动着，有些张牙舞爪，好配合他的语气。

    “巧克力的味道刚刚好！没有那种油腻感！搭配上莓果酱也不会太苦！”

    “蓝莓和草莓的香味好明显，甜味刚刚好！”

    可能是真的很适合玲王的口味，也可能是因为玲王今天隐约地察觉到安奈心情不好，他比安奈想象中还要夸张地夸奖她的手艺，那双漂亮的，圆润的紫色眼眸亮晶晶的，离她那么近，安奈几乎能看见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你简直是烘焙的天才！”玲王拉着她的手，用堆砌如山的言语夸奖她。

    安奈看着御影玲王的眼睛，想起熬制的那些莓果酱，酱的颜色比玲王眼眸的颜色要深一些，加了柠檬汁和大量的糖，在锅里熬煮，被勺子一遍遍地搅动，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散发着甜腻的味道，甜腻得让人心悸。

    玲王拉着她的手晃动得太厉害，安奈手上拿着的，正在整理的信件都掉落，掉在桌子边缘，和那些礼物包装混杂在一起，但安奈已经顾不上去捡起那封信件——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这点心意，和桌子上那些礼品包装、那些手写信、那些精美的巧克力不无两样，只是一些越界的，旖旎的心思，不会被回应，也绝不利于她的工作。

    御影玲王从不会回应谁的情愫，他被过度甜腻的爱包裹着，不会因为纯粹的被爱和给予就为了什么人改变。

    她本应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劝服自己躁动的感性。

    但是御影玲王此刻拉着她的手，因为她制作的一块巧克力就那么高兴，眼里只看得见她，只夸奖她，就好像一颗无数人抬头仰望的星辰，自愿落在她身边。

    她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却尽数缄默于一个错觉。

    她的理性在叫嚣，大脑想要从幻觉里清醒，但熬煮过度的莓果酱黏住了她的喉咙，过多的糖分渗透进血管里，在血液里制造梦境，强迫性地左右着她每一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