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乔宅的下人有些兴奋又有些哀愁,今日是佛会,他们又不能去。往届佛会,有去过的人都说特别热闹,祭拜烧香,求往生,求再造。
经过昨夜,齐桉对郎中月的态度好了一些,今日两人一起上山。
清风山,势壮雄强,树木茂密,通往山顶的小道又窄又陡,看着络绎不绝的人,齐桉心惊。
这些人都是信徒吗?
郎中月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有些人只是为凑热闹。”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齐桉没好气的回应。
“自然,我对佛会没兴趣。佳人想去,我自然奉陪。可惜佳人心中也无佛,唉~”
齐桉:“闭嘴。”聒噪的玩意。
走到山腰时,是一道极窄的石路,人群走动要靠近山体,另一侧就是山崖,失足便是尸骨无存。齐桉突然前方传来尖叫声,她伸着脖子往前看,人群聒噪不安,不少人叫喊着,“掉下去!”
齐桉脚步顿住,侧身往山下瞧,深渊万丈。身边的人拉她一把,“姑娘,别看,不看就不怕。”
齐桉回头,说话的是一位老伯,她微笑点头,“多谢。”
“姑娘,上山所求何为?”
“嗯……”她是不相信这些的,自然也没有什么所求,看着阿伯期许的眼神,齐桉讽刺神佛的话又说不出口,“求我师兄平安无恙。”
身前郎中月噗嗤笑出了声,齐桉很想给他来一脚,天天就知道笑,这人肯定是笑面虎,虚伪!
“一定一定的。”老伯的回答把齐桉的注意力拉回。她有些恐高,看着老伯温和慈祥的面孔,便想着聊天度过这段路程,“老伯,您呢?”
“我啊!我老年了,只有一个女儿,只求她一生平安。”
“您女儿有您这样的父亲一定很幸福。”齐桉感叹。
老伯苦笑,咳嗽声随着胸腔颤抖,“或许。”
齐桉:“?”
这是什么意思。
老伯不愿意多说,齐桉也没问。若是无所求,谁又来走这一遭。
山路危险,齐桉跟老伯东拉西扯,当前方变得宽阔,齐桉抓住机会,给了郎中月一脚,“在路上你笑什么?”
“齐姑娘,扯谎也要想想环境。玉面剑客,法归的大弟子,你的师兄,这天下有几人是他的对手?也不怕我被你这话惊的跌落山崖。”
齐桉不想理他,自顾自的往前。
“齐姑娘,等我。”
郎中月的声音追在她身后,齐桉还是没理他。上山的人大部分是落霞县的居民,除了少数经常上山的猎户和一些体力好的江湖人士,其他人经过了那段山崖路,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至少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接着上路,齐桉想着快些上山,也能在人少时四处观察一下,最好是能找到李何为在哪里。
郎中月只是一个医师,跟齐桉常年习武练剑的身体比不得,这会气喘吁吁,看着越来越小的身影。郎中月放弃了,他又没事,他一个看戏人,他急什么。
……
靠近山顶,一座寺庙出现,背靠大山,前面一棵不知名的古树下坐着不少人。
同她一起上来的只剩来落霞县的江湖人士,他们大多是结伴而来,齐桉不想多事,没有修整,直接进了寺庙。
一个僧人在门口迎接,“施主,里面请。”
走进寺庙,往里前行,凉意一个劲的往身上钻,齐桉四处看了看,逛了逛。房间里面大多是空的,还有一部分人昨天就上来了在这里留宿的。
本来昨夜齐桉从乔夫人房间离开后就想上来,奈何郎中月劝阻了他,今日看到崎岖陡峭的山路,齐桉暗暗夸奖,幸好自己是个听劝的人。
一无所获,齐桉来到正殿。
高大的塑像,香火旺盛,僧人佛经传颂。齐桉抬头望去,心里了然,蝉佛只是有蝉位于佛像上,并不是以蝉的形态塑造佛像。
齐桉仔细端详着,佛头三面,一面正视前方,另外两面目视左右。
可她明明听见刘混说的是“四蝉宗”,如今看,佛头额前有蝉,三面皆有。为什么是四,不是三?
难道还有一面在背后,这也不对。佛像是起位浮雕,三面已经很难得,四面是不可能的。
刘混说的没有问题,蝉佛,四蝉宗这两者期间关系密切。现在已经看见了三只,这三只是明摆着的。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隐藏的第四只蝉,就会有所发现。
齐桉思绪明了,马上开始寻找。这次有了线索,围绕寺庙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蝉的踪迹。
齐桉再次站在正殿门前,她相信自己的猜测,目前唯一没有寻找过的地方只有正殿,可惜这会上香的人太多了。
郎中月倚在门前休息,从正殿退出来的齐桉正好看见他这狼狈的模样,有心调侃,上前打趣道:“哟,上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
“你……”
齐桉故意的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郎医,郎神医,治得了别人,治不了自己这上气不接下气的病症?说出去要笑掉大牙的。”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齐桉回到正题,“我今日要在山上过夜,你呢?”
郎中月不可置信的看着齐桉,想说的话全在眼睛里:你看看我这样今天还下得去吗?
齐桉跟僧人说好今夜两人留宿,就去吃寺庙的斋饭,一路上来,她也饿得慌。
人太多,齐桉已经知道破局的关键,外面人挤人的佛会,她无心参与,乔宅小厮所求之事她已经办妥,至于第四只蝉只能等天黑。
哀求乔老爷多活几日!
……
夜黑人静,山上要比山下冷上许多。齐桉本来就穷,厚实的衣服压根没有,现在只能等救出小弟之后,让小弟掏点钱。
摸黑了到去正殿,齐桉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在一个拐角处等着,人影过来,齐桉一手按住,身下的人低声求饶,“是我是我!”
“郎中月?”
齐桉疑惑,松手放开,看着郎中月揉着被她用力按压的肩膀,“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是看戏人,戏开场了,我自然是要来的。”
齐桉无语,“回去。”
郎中月不说话,偏头盯着明月。
齐桉忽然很想揍他,“我是去救李何为的,别给我添乱。”
“不会,我只是看戏,有危险我跑得比你快。”
齐桉:“……”
郎中月这是去找死吗?说了她是去救李何为的,再加上一个手无寸铁的医师,她是神仙吗?
人都没救出来,他跟着算怎么回事?之前让他给李何为看伤,一脸不情愿。现在算什么?在郎中月的眼里,她去救李何为这件事看起来像是小说话本吗?
齐桉心思很简单,她今夜就是去做两件事,一去救出李何为,二问刘混要乔老爷。
现在郎中月跟着碍手碍脚,要是有人对他下手,齐桉是救还是不救?
虽然郎中月在她面前还是一团雾,但是她也不希望郎中月死在这里,毕竟是条人命。
两人说不清,齐桉气鼓鼓撂下狠话,“死了别怪我!”
事已至此,郎中月不远不近的跟着齐桉。
终于,摸到正殿,里面还有僧人看守,不过已经昏睡过去。保险起见,齐桉掏出怀中一节短香,在蜡烛前点燃。
“你这……我……”郎中月看着齐桉的动作,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猜想。
“哦,你自己看着办。”齐桉看着他有些尴尬,这短香是师父给的,解药她已经服下,剩余的也没带在身上。
她一心想找第四只蝉,点香时心里已经忘记了正殿中还有郎中月。
郎中月幽怨的看着齐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吞了一颗,喃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肇翚也是这个德行,他已经被迷倒数次,一个人的坑他躺下,再来一个,他绝不会中招了!
齐桉想着郎中月昏倒更好,索性就不管他了,绕着佛像走,手里拿着烛火仔细查看。结果分别在佛像两侧的墙壁上看见了蝉。白日里墙壁被佛幡掩盖,夜里齐桉撩开才能看见。
两只?
不对,有一只是假的。
齐桉心不安,不安时间过得太快,不安子时的到来。这时,郎中月走到他身边,将墙壁上的蝉按了下去,齐桉大惊。
一般设有障眼法的机关,一个生,一个则死。齐桉剑已拔出,然而想象中的机关没有出现,郎中月站在打开暗道口,“愣什么,快点!”
“你这么知道是这个?”
“猜的,我一向运气不错。子时一道戏就结束了,我怎么看?走!”
两人进入,身后的暗门关上。暗道漆黑一片,郎中月将火匣子点上,不一会走到了暗道尽头。
是一片索大的房间,里面中央有一张木床,周围放着一些尖锐,细长的铁器,还有一把小锤子。
齐桉还在打量这些东西,突然有声音响起,郎中月一把将她拉倒角落处躲藏。
“老大,现在将他捆上去?”
“嗯,派人去请公子。”
“遵命!”
刘混手下的人动作很麻利,将李何为捆放在中央大床上,之前派去请人的手下也回来了,在刘混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紧接着刘混的眼神变得兴奋。
齐桉紧盯着来人的方向,呼吸变得缓慢,眼睛专注,她很想知道公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