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祭河神的新娘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却还是没有三魂七魄。别人被害,好歹留着几魄,这姑娘却丢了个干净。
江生提溜着一菜篮,里面是化为原型的袭越,她左手提着灯从村头照往村尾。
那魂魄当真能抵抗鱼纹生息灯的勾引,一点影都不见?
这下她犯了难。
阿奶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不忍。
“生儿,你这般找,是没用的。那姑娘气数已尽,寻了魂魄来是为多余。”
江生紧了紧灯杆,“我总觉着,人应该完整,她纵然已经死去,但是魂魄不能引往冥府那前几世的阴德因果会尽数消散。”
雾衡没想到她为人族考虑得越来越多了,人气也多了不少,细看看白瞳都黑了几分。
“可你这般日日引,不仅耽误了袭越治伤,还把自己处于凶手的视线中。”
是了,新娘死于河神祭,无声无息之间魂魄尽无,这绝不是人族拥有之力。
“罢了,我有法子让她的魂魄回来个大概。”
江生眼前一亮,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袭越为了保护你伤了修炼。你欠了人家,得还。”
“这跟新娘姐姐有什么关系?”
“西方大峡谷的中心,长着一种凤翎草,通体泛绿,叶状如细,水汽与灵气十分充足之处才长。近百年,人族之地灵气不足凤翎草便稀罕了。你要是能找来一株凤翎草,袭越破碎的修为就能捆回来。至于这小新娘,你阿奶我是谁啊,别担心。”
江生想了想,凤翎草她是知道的,但是西方大峡谷又远又危险,她这小身板也就跑得快。
袭越的狼身真麻烦,第一次抓伤了我,第二次要我拿命去取草。
她不会死,她会疼啊,好吧,其实她也不疼,去就去呗。
“奶,我可是你亲自捡来的孩子,你不得、”
雾衡懂她意思,要东西来了。
江生见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本灰扑扑的琴谱,肉眼可见的皱着眉,用两根手指夹着给她。
“这可是个好东西,时间紧你来不及学琴就暂时学旋律吹吧。兽类基本是无敌手的。”
话必从旁边的菩提树上摘了一大把叶子塞在她手里。
江生刚翻开琴谱第一页就感觉手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就看见一张叶子上闪动着黄色的符文。
这是,千里疾行符!?
下一瞬,她感觉到风刃刮耳,身子不受控制地向西方疾驰。
尖叫声淹没在风声中,行人路过只当鸟鸣。
江生马不停蹄飞了两个时辰,站立在雾衡口中的西方大峡谷谷口时才停止。
然后,她吐了一刻钟。
“呕……yue”
江生:我说怎么舍得摘那么多叶子给我,合着有一半都被她画了千里疾行符。
阿奶还是喜欢开玩笑。
这大峡谷地形很是奇怪,从谷口进入立有一碑名无命谷。简单粗暴的三个字昭示了这里有多危险,猛兽自是不会少的。
无命谷呈圆形,谷口进来会随机落在外围一圈。进来后,山势居然是往下的,深不见底。而远处的谷心有高耸入云的树林,雾气弥漫让人看不真切。
她只看了一眼就想吐,撑着往里再走一步,篮子里的小狼嗷了一声。天旋地转后,江生就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巨人的世界,周围的树林花草都比寻常大。
想到这里不全是人族之地,也就看开了。
在不知道踩了多少次虎尸之后,江生忍不住吐了。这一吐,肚子里再也没有东西,她脱力一屁股坐在靠水边的石头上。
空中传来嫌弃的,“啧”声。
虎尸消失,打嗝的声音传来,她还是看不见声音的由来。
要不是篮子里的小狼一直有气无力地蜷在一起,她会以为他干的。
她盯着声音传出的各处,直到眼前所见的尸体消失声音远去,才放松下来。
放下篮子,掬水为袭越理理毛。
“这里灵气足些,你多饮,对伤势有好处的。”
袭越拧眉,狼嘴紧闭,他早几十年就化形了,让他喝自己沐浴之水?不可能!
江生掰不开他的嘴,索性摸了摸它的毛。
就在,袭越以为她放弃的时候,自己的身体飞出去了。
没错,她把他直接扔小湖里了。
“老白,多喝点啊。”
袭越,“?δξεωφΑΓΠΞΥΦΝ!”
她听不懂,但是,应该骂的挺脏。
还挺好玩的,就。摇摇头,把自己恶劣的想法去掉,一手拢起裙角另一手悬在水上。
下一刻,水波荡漾,全须全尾的白狼出现在江生面前。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自进入峡谷便觉有人跟着她,可灯笼无异。雾衡阿奶是个不靠谱的,她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出发之前不知这峡谷这般大。
要是没有地图得找多久啊,江生深邃的眼眸看了看好梦掩息的袭越。
天公不作美,无命谷上空聚集了大量水汽,隐隐凝云。
她叹息,脱下外袍把袭越裹住。
睡梦中的袭越感觉身上暖暖的,魂魄从狼身飞出立于半空。
这是以往修炼从不曾有过的情况,据说是修为高深到天妖之境才能办到,而他,九死一生一生之后自、想到什么,伸手朝江生飞去。
二尺之距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墙弹开,试了好几次,使五成力都靠近不得。
无奈,他只能不近不远地看着她抱着自己的真身朝水雾深处走去。
夜已深,饶是修为不挂的袭越魂体也染上了几分倦意,可江生脚步未慢。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明明是他在算计了她,只有她傻傻地觉得亏欠。
良心上头一息又消散,他担心她做什么,她又不是人。
夜鸦飞过,江生的眸中精光一闪而过,青羽,药用不少啊。
她来了兴趣,足尖轻点执灯跃上树顶。
月光把无命谷照的格外亮,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前面一定有宝贝!
坚定了想法的她把老白放进篮子里,用树叶盖在上面。
“生息不来,鱼纹做续,小!”
空中的袭越看的一清二楚,本来吐纳灵气的动作也停了。
占了江生一只手,足足有她上身般大小的灯笼变小,她一翻手便将变小的的灯笼当做朱钗插在头上。
这便是她唯一的饰品了,此刻,灯笼的光只映她的脸庞。
若是能变小,平时干嘛费劲提着?
等他反应过来,江生已经追着青鸦去了。袭越乃伤魂,不能离体太远,忙寻了去。
只是一个时辰之后,他还是遍寻不见她。
他刚要用法眼查看,一道狂风推背,他稳妥不急朝西飞去,一屁股摔在一坨软乎乎的肉上。
睁眼便是江生,只是,她这眼神不太对,这是......害怕?还有点跃跃欲试地看着自己。
他站起身,往脚底下一看,好家伙,这么大一只入魔的豹兽!饶是他在妖界也没见过这般身巨的妖怪,一时失了心神。
“袭越。”
金色的光从她的嘴中传出,他被一股力拉到了她的身旁,还是那般不近不远,但是他还是回不去真身。
不过,这样是不是证明,她一直看得见自己?
他咬牙,忘了这小姑娘是新巫医了,生魂对巫医来说小菜一碟。真是装得一手好盲,小小年纪心眼就这么多。
“你、”
“勾销了。”
“什么?”
“躲我身后,这魔豹不好对付。”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高级白狼妖族需要怕一个只有蛮力的豹子?
知道他犹豫,江生直接伸手把他袖子拉过来了。鱼纹生息灯的光芒瞬间笼罩了两个人,袭越感觉自己和真身之间慢慢要融合了。
二息之后,老白归位。
“嗷,嗷嗷嗷。”
“别叫,现在走不得。看见那豹子身后了吗,有一个圆形的草窝。不出意外的话,过去有一个结界,里面通向谷心。”
“嗷嗷嗷?”
“我就是知道。”
其实她是在进谷的时候路过无数石碑,虽然破碎,刻着奇怪的文字,但是她闲着无聊学了不少,一眼便看出上面是整个峡谷的地图。
她也是花了些时间适应了文字和地形的差异,弥补年久的差距。
想必这就是镇守谷心湖的妖兽了,只是,它怎么会入魔呢,入魔了可就不好办了。
但,谷心湖她一定要去,老白还病着,还有她的“有缘人。”
还好袭越的生魂寻常生灵感受不到,更别说眼前这个力大无脑的豹子了,还得从长计议一下。
江生后退了百丈,确定了镇守的位置,接下来就是找突破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