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求大人……教我就是,我一定好好学。”

    楚湉唯恐宋知明走脱开,双手不自觉死死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不正常的白色。

    她的声音清晰传入宋知明的耳里,他的脚步一滞:“你说什么?”

    楚湉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方才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薄薄的面皮之下再也承受不住,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刻,她早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大人若愿意出手相助,从今往后楚湉任您差遣,绝无半句怨言。”楚湉急急说道,紧接着迫切地表明了自己的诉求,她求宋知明差人去阻止二房的人。

    宋知明垂下眼睛,低低睨着身上那双分外突兀的手。

    楚湉骨节的轮廓在细腻的肌肤下清晰可见,在他玄色狐裘的映衬下更显纤细,盈盈不堪一握。至始至终,她都未松开分毫。

    楚湉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没有半刻停歇,像是唯恐他会反悔般。

    可事实上,宋知明并没打算答应她。

    宋知明轻轻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漫不经心说道:“楚姑娘金枝玉叶,咱家没有这个福气,也不奢望……”

    “大人,”楚湉打断他即将出口的拒绝,樱唇咬得殷红,长长的睫毛下已经挂了晶莹的泪珠。

    这一次她没有倔强地去拿自己的手擦掉,而是任由它滚落下来,顺着她那细腻如羊脂玉般的脸颊缓缓而下,打湿了她胸口的衣襟。

    楚湉不说话,只一双湿润的眸子里盛满了哀求。

    宋知明眉宇微蹙,紧紧地盯着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你认真的?”他问了一句。

    明明宋知明的语气依旧冷淡,楚湉却好似看到了希望,立马肯定地点头,松开他的衣袖,手作发誓状:“皇天在上,厚土为证……”

    宋知明抿唇:“行了。”

    “来福,将人带进去。”

    来福立马上前,恭敬道:“请吧,楚姑娘。”

    朱红色的大门,宛如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大大地敞开在眼前,楚湉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

    走了两步,才发觉宋知明没有跟上来,她忙问道:“我家里的事,大人打算怎么帮?”

    宋知明捡起地上已经覆盖上薄薄一层雪的油纸伞,目光冷冽地扫了她一眼。

    阴冷的眼神让楚湉心中顿时泛起阵阵寒意,她心脏猛地一缩,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畏惧,却被她很快掩藏下去,用愈发柔弱的腔调又问了他一遍。

    “等着便是。”

    他只留下四个字。

    楚湉自知她此刻并没有筹码再同他讨价还价,若是惹得他厌恶,她方才做的那么多都会前功尽弃,于是她只得乖乖地随着来福一起,第二次进了东厂的大门。

    东厂几乎没有见到侍女的踪影,就连在屋里伺候的都是太监。

    好在来福做事果然十分的妥帖,将人一领进屋子里,便立马派人送来了干净的衣裳和擦拭头发的帕子,要楚湉换上,千万别染上了风寒。

    来福见楚湉面露难色,知晓她怕是紧张,又贴心地走了出去掩上门。

    屋里放着几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暖烘烘的气息,将衣裙上沾染上的雪花全都融化,身上只余下淡淡的潮意。

    楚湉手中端着杯热茶,温暖着已经被冻僵的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想要去更换。

    她不懂宋知明将她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宋知明到底有没有令人去楚家阻止二房的人,她只能等着。

    眼下宋知明并不在东厂,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只有他回来了,楚湉才能得知事情的进展。

    她坐立难安,满心的焦虑和不安如藤蔓般在她的心里疯长,墙上的漏壶里面的水滴声每一声都让她的心不由得揪得更紧。

    她从未这么渴望见到宋知明一面,却又隐约在害怕他回来,她不知道以她现在的处境,该怎么和他相处。

    最终,所有的忧虑化作了守在屋外的来福听到的一声悠长的叹息。

    来福望着阴沉的天空,一时间也有些迷茫。提督竟然将人领回来了,这可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东厂门口两人的对话他们这些下人都听得十分真切,要楚姑娘伺候提督?提督身边竟能容得下一个女子伺候?还是楚姑娘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闺秀……

    来福也叹了一口气,真是随着年岁渐长,什么都能见到。

    雪下了许久还不见停歇,楚湉待在屋子里听着外头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而屋外的来福默契地没有进来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踩在雪面上,隐隐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楚湉立马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门被她很快地推开,一股寒风趁虚而入,夹杂着雪花的凉意。宋知明赫然立于门口,手中拿着把收好的油纸伞,玄色狐裘上方裹上了一层绒绒的白雪。

    见他迟迟不动,楚湉轻声唤了一声:“大人。”

    来福站在一旁,赶忙去接宋知明手中的伞,还想要为他拂去肩头的落雪,却被宋知明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宋知明嗓音里带着低哑,目光旋即落在了呆呆立在那儿的楚湉身上。

    楚湉这才明白,他是等着她来伺候他。

    ……

    她不动声色的低首敛眉,想要藏下眼底的异样,到底是莲步轻移,走到了宋知明跟前。

    楚湉努力回想着往日自己从外头回来,冬至会为她做些什么,往常被人伺候惯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我给大人拿伞。”她的声音极小。

    宋知明静静看着她变得涨红的脸,眸中神色深邃难测,而那把伞最终没落到楚湉手上,被宋知明随意一抛,稳稳地被来福接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楚湉有意拉远了同宋知明的距离,并不想同他靠得太近。

    宋知明连狐裘都未解下来,径直落座,来福没跟着进来,只有两人的屋子里一时间寂静得针落可闻。

    楚湉心中暗暗思忖,记挂着还要打探家中的情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行至几案旁,素手轻抬,握住了茶壶的把手,立马便有清澈的茶汤顺着壶嘴倾斜到了杯盏之中,袅袅热气升腾。

    楚湉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双手捧起茶盏,微微屈膝:“大人刚从外头回来,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吧。”

    她自认为这奉茶的动作十分得体,并无半分不妥,可宋知明迟迟不见接,就像是把她当空气一般忽视掉了。

    于是她嘴角本就勉强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楚湉在家中何曾受过这样的轻慢,一时间心里涌上了股无名的酸涩。

    “大人这是何意?”她开口问道。

    她声音里已然隐约带了颤意,却还是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许是这茶太烫了,晾凉再喝也好。”

    楚湉放下茶盏,杯中的茶水泛起细微的涟漪,接着她便要往后撤。就在她收回手的瞬间,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握住了她的手臂。

    “啊,”楚湉完全没有预料到宋知明的动作,脱口而出一声惊呼。

    宋知明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捏着她的腕子翻转,力度大得楚湉丝毫挣脱不开。楚湉眼皮轻颤,水眸里全是慌乱,在他深深的凝视下再也无处遁形。

    “你松开我!”楚湉出声呵斥他,拼尽全力想要逃离他的桎梏。她原本如小鹿般清澈懵懂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意,如寒星闪烁,风中弱柳般娇弱的身子此刻也被气得胸脯不住地起伏。

    宋知明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睨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道:“手上有血。”

    楚湉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掌心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许是在东厂门口摔的那一跤造成的,她等了这么久竟浑然忘了疼。

    女子的皮肤娇嫩,不大的伤痕显露在雪白的肌肤上看着却分外骇人,她的手心已然是红肿一片。

    宋知明松开了楚湉的手,起身从旁边的的药箱里拿出个深褐色的药瓶,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什么?”

    “药。”

    ……

    宋知明这人惯是惜字如金,楚湉早已见怪不怪,但这种来路不明的药,况且还是出自向来只杀人不救人的东厂,即使宋知明说了这是药,她也是不敢用的。

    楚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眼神闪烁:“小伤而已,不用擦药,用不了多久便痊愈了。”

    宋知明没应声,踱步往外走。

    “等等,宋大人,”楚湉忙叫住他,“大人还没告诉我,我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直直挡在他跟前,扬起下巴直视着他,却又在看到他幽深的瞳仁之后立马想要心虚地垂下眼眸,怕他发现了不满。

    “让开。”

    又只有短短两个字。

    楚湉把满腔腹诽生生咽下去,喉头些微哽住,咬牙继续说道:“大人答应了我的,愿意出手相助。”

    “我什么时候说过?”宋知明挑眉问她。

    他的声音犹如寒潭之水,让人忍不住泛起冷意。

    “你不能说话不作数……”楚湉听出他语中的不悦,手指不自觉地嵌进了掌心,火辣辣的痛意瞬间传遍全身,却也让她猛地从混沌的意识里清醒过来,她不能被他就这么吓退。

    “明明说了只要我……”她壮起胆子,试图和他据理力争,她的贝齿轻咬下唇,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说道,“我伺候你,你就愿意帮忙的。”

    唯独那两个字她说得格外小声,耳尖都红得透亮。

    宋知明忽地嘴角勾起一抹笑,目光梭巡过她通红的耳垂,慢条斯理伸出手来,竟像是把玩玉坠一般揉捏起了那处泛着滚烫体温的柔软。

    楚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忘记了躲闪。

    宋知明感受着她止不住的颤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真的明白,我说的伺候是何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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